“嗯…”心中再如何氣,可對於墨妍的話,他必然會有所迴應。
墨妍見他情緒似乎平復許多,不由輕嘆一聲。
“其實說到底,畢柔所犯的錯,不過是愛上了不愛自己的人…”幾番歷經生死,她心態驟然改變。
“說起來,我還要多謝她,若非是她,也不知你何時才能記起我來…”她柔聲開口,本意是調節調節氣氛,未料到鳳非離臉色卻是越發難看起來。
“不必說了!這不能成爲她傷害你的理由!”鳳非離冷聲喝道,若這世間人人都因爲愛而不得便肆意傷害他人,那麼放眼四界,無辜死去的人會有多少?
對於鳳非離的怒火,墨妍微微一愣。轉而,她視線慢慢落在他臉上。
“若我說,換成了我是畢柔,我也會這般做,你又會如何?”墨妍自詡不是善男信女,心胸更也談不上有多麼的開闊,上天垂憐,她遇到的人心中也有她。其實,說實在的,她實在想象不出來,若他心中裝的是別的女子,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或許,若他畫室之中掛着的是旁的女子的畫。縱是那晚沒有人放火,她也會一把火將之燃盡。
對於墨妍所言,鳳非離有些頭疼,他一雙鳳眸直直落在她臉上。
“你不是她…”四個字,將墨妍所有的假設全部推翻。
“阿芙我是必須要處置的,即便是不處死,也必須送去再也與你沒有交集的地方…”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除了阿芙之外,所有對她有威脅的人,他俱都會一併遠離。
“我已經決定了,待你身體好些,我便辭去妖皇之位,帶着你和寶兒快意天下!”他想了許久,只有這樣,他方可時時刻刻陪在身邊,帶她去想去之地,陪她走想走之路,攜她看想看之景。
墨妍身體微微一震。
“可…”鳳非離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沒有可是,我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將你從我身旁帶走!”他語氣篤定,黑眸中閃着愣愣厲光。
墨妍垂眸,心中一時間卻不知是喜是憂。
她並不傻,能清清楚楚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儘管她現在清醒着,可感覺卻較之前相差許多,縱然是畢柔將寒晶打入她體內後,她雖能感覺到身體正在衰竭,卻不似眼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累了,想睡了…”低垂眼瞼,墨妍將眸中情緒盡數掩去。
鳳非離眼下正沉浸在自己的美好計劃之中,自是沒有注意到墨妍的那一點異樣。且墨妍剛剛醒來,身體自是虛弱無比,所以她喊累,他也未覺得有何不妥。
“那好,你且先休息休息…”柔聲開口,他將被角又爲她掖了掖,便又坐在牀邊,一眼不發的守着她。
墨妍緊閉雙目,卻能清楚感覺到他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那麼灼熱,那麼專注,那麼的深情。棉被之下,她本欲緊握拳頭,但真正做出的動作卻只有手指微微動了動。
墨妍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着的,只待她醒來時,身邊又只有洛白衣一人。
“我睡了多久?”這一次,她倒是再未維持之前的沉默,十分直接的開口。
洛白衣正在給她運針,見她醒了先是微微一愣。而緊接着,她突然開口問他,他眸中不禁掠過一抹訝然。
似乎睡了一覺,這丫頭哪裡又變得不一樣了。
垂眸,他手中動作未停。
“你是想問之前,還是想問現在?”
“都問……”
洛白衣將情況如實告知墨妍,卻見她正看着牀頂不知在呆呆想些什麼?
察覺到洛白衣的目光,墨妍回過神來。
“我還有多長時日?”她淡聲開口,表情之上也未見過多情緒。
洛白衣微微一愣,未料到她會突然問他這些。
“你怎知道?”眼下,除了他以外,旁人根本不知道她的情況,既如此,她爲何會由此一問。
然,對於洛白衣的訝然,墨妍卻是輕笑出聲。
“我自己的身體,我又怎會感覺不到?”儘管只清醒了一會兒工夫,但她卻清楚的察覺到,她眼下還能清醒如故,全憑他銀針與穴位中爲她聚攏生氣,可即便是如此,她亦總能察覺到一波一波的疲倦向她襲來。
雖與墨妍的警醒,洛白衣微微一愣。他原以爲,他的手法,普天之下能察覺出來的人已極少,可偏偏……
“你猜得不錯,眼下你能醒來,確實是我使金針封住你全身穴道,以減緩你耗損命元。眼下,你既問了,那我便如實告知於你。以我現在****爲你在體內運針行鍼,你至少還可支撐兩月有餘,而若是我在這兩日之內尋到其他辦法根除你體內寒毒,那你便想活多久便活多久…”
這些話,他並沒有告知鳳非離一行人。不過,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最先發現的,居然是她本人。
“你這是在拿我練手?”墨妍微微挑了挑眉,有關百花谷的傳聞,她只零星聽到過一些,只不過,似乎和眼前的這人明顯有些出入。
洛白衣倒也未再遮掩。
“這天下,若連我洛白衣都救不了你,那你便是真的沒有救了…”
原本,此話從旁人口中說出,可以說是極爲自負的,可偏生,從眼前的這人口中說出,卻可以說是事實。
“那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自行放棄機會。你覺得,他們幾人,是會聽你的,還是會聽我的?”脣際微揚,墨妍眸中浮起一抹戲虐。
對於墨妍囂張的語氣,洛白衣微微眯起雙眸。
“你可知道,眼下只要我隨意從你體內取出一根金針,你便會徹底死透?”
他身上散發出一種有些危險的氣息,可是墨妍卻並不買賬。
“你捨不得…”她笑得越發濃烈,說話語氣也說不出的嫵媚。
洛白衣微微一愣,他雖不知她哪裡來的自信,但事實上,他確實是捨不得。
上千年來,向她這種被寒氣侵體息脈俱絕的病人,他確實是第一次遇到。
他確實是寂寞閒置了許久,而她的出現,卻讓他充實忙碌的要命。他已經許久沒有嚐到過征服的滋味了,他瘋狂的想念那種味道。所以,越是棘手,越是複雜的病情,他越是愛不釋手。
“你想怎樣?”扭過頭,他將視線別向一旁。
若她自己放棄機會,若她執意不願留在此處,那他也是沒有半點辦法的。
見洛白衣上鉤,墨妍朝她擠了擠眼。
“我有三個請求!”她不再拐彎抹角,直言心中所想。
“說!”洛白衣倒也爽快。
對方痛快,墨妍也不是脫離帶水的主。
“第一,憑洛神醫的醫術,讓我這區區一名弱女子行動自如應該是小菜一碟吧?”她朝他擠眉弄眼,全然沒有了最初醒來時的懵懂呆滯。
洛白衣微微猶豫。
“可以是可以,可你要起來,身體便會時時刻刻承受着體內的針扎之痛!”
“我要站起來,與其這般如同廢人一般的躺在牀上虛度時光,我情願在痛和快樂並行着了結餘生!”若註定要死,她不想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躺在這裡等死,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她還有很多風景沒有看!
“好!不過,我要事先提醒你,你的身體依舊如同從前一般畏寒,所以這段時日,你只能在百花谷內活動……”
聽聞洛白衣所言,墨妍朝他咧嘴一笑。
“你放心,眼下你可是我的救命稻草,我若是離你太遠,那未免也太傻了!”
見她笑得粲然,他心中突然生出些惡趣味來。
“你可知道,縱是你在我身邊,這兩月中,你隨時也有隕落的可能……”先前,他並沒有將此事告知於她,可眼下,見她一副既渴望生,又不俱死的模樣,他當真是有些凌亂。
“這個時候,就要考驗洛神醫的醫術了…”墨妍笑,其實,這一點,她早就料到了。
早在小院之中,她身體便有衰竭之兆,後來又一番墜湖,如今縱是醒了,情況也不可能好過之前,只會越來越糟。
眼下,她還能躺在這裡與他說話,便已是他醫術了得,她若奢望與正常人一般,拿下要癡心妄想。
洛白衣原本還有些擔憂的,可心情卻不由被她帶着好了起來。
轉過身,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勾起脣畔。
“第二個條件。”
其實,墨妍所謂三個條件本就是隨口說的,眼下,洛白衣突然開口詢問,她一時間反倒不知說些什麼好了。
突然之間,她眼睛一亮,脣際揚起一抹笑容。
“作爲合作伙伴,雙方是不是有必要坦誠相對。洛神醫,你每日帶着那半張面具,就不覺得悶得慌麼…”
洛白衣微微一愣,原本脣際的那一抹笑容也是瞬間凝固。
半晌,他終是抿了抿脣,而後緩緩轉過身來。他視線於墨妍臉上流連片刻,終是輕笑一聲。
“你既要看,又有何妨!”沉聲開口,他終是一手緩緩將面具取下。
目光觸到眼前的人臉上,墨妍倏然倒抽一口涼氣。
究竟是何人傳他容貌醜陋的?要她說,那人就該拉出去槍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