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眼睛中滿是天真,幾句話說完,卻是讓在場的幾個大男人俱都是一臉便秘的表情。
這世上,在孩子與成人的眼中,美與醜,原本就是天翻地覆,南轅北轍的!
墨妍看着懷中的小傢伙,突然就想起墨寶兒了。那時候,小傢伙也是這般,古靈精怪,說不出的調皮。
然,就在墨妍輕哄小傢伙之際,鳳非離的視線一直未有從她身上移開過。他帶她回妖界這麼長時間,從未有見過她這般模樣,時而嬌媚,時而溫婉,時而沉靜,時而綻放出一種令人難以直視的光芒。
最後到底是墨妍將小不點兒還回到林思音手中。然而,十分明顯的是,當林思音自她懷中結果小傢伙時,眼中的神色明顯較之前好了許多,再沒有了那些敵意和諷刺。
童言無忌,事情很快告一段落。幾人在幽蘭殿中閒聊一番,天便慢慢黑了下來。只這期間,墨妍由始至終都十分安靜的站在鳳非離身旁,他要茶,她便添;他要吃點心,她便遞;所有的一切好像又回到妖界之中一般。
大約是覺得無聊,小傢伙在中途的時候睡着了,難得安靜下來,林思音不放心宮人做事,便親自將孩子送了回去。
臨近宴席開始的時候,風辰月終是提出來移駕。
筵席定在真味齋,皇宮中專門用以接待賓客的宮殿。
一行幾人到時,四周已坐了不少的人。見得風辰月,原本散亂的一羣賓客頃刻間緊張起來,俱都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禮。
看得出來風辰月今日心情是極好的,沉聲道了聲‘起’,他衣袍一掀,坐了下來。
鳳非離一行人所留的都是貴賓席,比較靠近御座。且有宴席便必然有歌舞雜技,是以,幾人所留的座位視覺角度都是最佳之所。
座位鳳非離的‘侍妾’,墨妍自是被安排在了鳳非離旁邊的酒案。而在她對面,則坐着雲不歸和秦子殊。
隨着幾人坐下,陸陸續續仍有賓客進入,不多時,靠後面的席位便坐得滿滿當當,只有這貴賓席中,還空了幾個座位。
其中,也不乏的大臣貴族帶了女眷過來,俱都規規矩矩坐在自家男主人身旁,無不是儀態大方,脣際帶笑。
墨妍瞧着這些人,卻只覺得個個都似長得一樣。披金戴銀,綾羅綢緞,每一個都笑得像是木偶一般,不知心中究竟是喜是怒。
這其中,大約有些人是認識鳳非離的。此刻目光俱都落在她身上,更準確的說,是她臉上。
小傢伙將她的面紗搶走後,便不知藏到哪裡去了。而鳳非離也沒有再讓她遮面的意思,她便就這麼跟着他來了。
探究,鄙夷,不屑,嫌惡,好奇,高傲…有太多太多的情緒在她身上流連。
然而,正當墨妍侷促萬分之際,卻聞門口突然傳來幾聲高喝。
“南宮世家家主到!慕容世家君主到!百里世家家主到!”
隨着那宮人聲音落下,一黑,一白,一籃三道身影相繼入內。於此同時,墨妍身體亦是驀地一僵,視線頃刻間朝殿門那邊射去。
久別多年,墨妍從未有想過。此生,她還有機會遇到他們……
她以爲,十年前,她與鳳非離在暗處所見便是訣別;她以爲,永生永世都沒有再相見的之日。然而,她沒有料到的是,今時今刻,竟會在這裡相遇。
南宮逸還是如同從前一般,一張娃娃臉,一雙大眼睛,只身上的氣勢卻較從前沉靜許多。上一回,在集市中見到的那名女子並沒有跟在他身邊,不過從面上上,他如今硬是過得極好的。
再看慕容清尋,依舊是一襲白衣謫仙氣質十足,一雙天青色瞳眸說不出的漂亮清冷,然而,他脣際此刻卻掛着一抹淡笑,不似從前,只如同雪山無法融化的寒冰。他亦是一個人前來赴宴,隻身上卻沒有半分孤寂之氣。
最後是百里楓,這廝仍是一襲寶藍色長袍裹身,玉冠束髮,說不出的意氣風發溫潤俊美,只此刻眸間那一點笑意,卻再不似從前一般,不達眼底。
墨妍突然就覺得鼻子有些發酸,故人重逢,大家依舊是一如既往,卻唯獨只有她,容貌不再,變得連最熟悉的人都認不出來……
心口有些發悶,卻見那三人已經像風辰月行過禮,繼而依次落座。
宴會正式開始,有穿了淡粉色水袖長裙的女子魚貫而入,繼而扭動柔軟的腰肢開始跳舞。
四下氣氛瞬間沸騰起來,叫好聲,鼓掌聲,吶喊聲,以及說話聲,道真是應了風辰月的一個詞——毫無拘謹。
墨妍低下頭,並沒有注意到對面的雲不歸正用一種略帶擔憂的神色看着她。而她身旁的鳳非離似也察覺到她情緒有所異樣,一雙黑眸若有所思落在她側臉之上。
身前的酒案上自然是少不得酒。一邊是故人當前,一邊人是物非,她心中鬱悶難結,索性執了面前的酒壺給自己倒起酒來。
一杯接一杯的喝,她臉上少了一貫的隱忍謙恭。這期間,她再沒有看身邊的鳳非離一眼,而破天荒的,鳳非離竟也沒有喚她伺候自己。
一壺酒並無多少,她連飲了幾壺便見了底。提着酒壺又倒了好幾下,卻仍舊不見出酒。墨妍有些煩躁,將手中酒壺重重按在酒案之上,又開始專注的吃着酒案上的食物。
她若不知到飽足一般,一刻不停的盯着案上吃食。中途,她視線若有似無從手邊的酒壺身上掠過,眸中掠過一抹苦澀。
縱是連喝醉,她都不能如願。
對面的雲不歸似乎看出她的心緒,趁着四下人來人往之際執了他案上的酒壺遞到她面前。
見得眼前突然多出的酒壺,墨妍微微一愣,當下停了手中動作。她正在十分粗魯的啃着手中的一個雞腿,可啃了半天,她都未能嚐出這雞腿到底是什麼滋味。
慢慢擡起頭,見雲不歸正一臉含笑的看着她。她抿了抿脣,一眼不發的將他手中的酒壺接過,又開始一言不發的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