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非離與雲不歸在門外站了半個時辰後,便見得有侍女從房中出出進進。
隨着一盆盆血水端出,一盆盆清水換進,鳳非離衣袖之下的手攥得越來越緊。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洛白衣才從房中走了出來。他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疲倦,一襲白衣之上也沾了些許血跡。
見到洛白衣出來,鳳非離二人急急上前。
然,到了洛白衣面前,二人卻都沒有勇氣開口。
反倒是洛白衣,他擡頭看了看天際晨光,雙眸不知落向何方。
“情況暫且穩住了,但也不容樂觀,像你們昨天看到的那種情況,仍然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洛白衣沉聲開口,話畢,也未再理會二人,負手離去。
洛白衣離開之後,鳳非離與雲不歸二人相視一眼,繼而同步朝房間中奔去。
入得房間,二人卻又停在門口不敢入內,似乎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會讓牀上的人情況惡化。
房間之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氣,一眼看去,便能見得墨妍十分安靜的躺在牀上。
走近一些,便不難發現,她身上的衣服俱都被過,此刻只十分安靜的躺在牀上,胸膛已有細微的起伏,臉色依舊十分蒼白,但卻不似昨日般難看了。
相較於昨天的狀況,墨妍的情勢看起來確實要好上許多。
此刻,房間之中還有兩名侍女。其中一名侍女正在開窗通風,清掃房間,而另一名,則在臨窗的牆角處燃香,想來是想要快些驅散房間中的血腥之氣。
一連十天,鳳非離較之前憔悴許多,臉上長滿了胡茬,眼中也不滿血絲,此刻見得墨妍總算不再如之前一般死氣沉沉,方纔微微鬆了口氣。
再顧不得許多,他急急走到牀邊,也不理會房間中剩餘的兩名侍女,將墨妍的手捧入手心。
然,觸手之間的冰冷,卻讓鳳非離心中又是狠狠一疼。
腦海之中,忽然浮現出許多畫面,大都是最近一年的。從碧月湖到妖界,又從妖界到人界,再後來,是他將她逐出人界。
是他,親手將她變作毫無修爲沒有絲毫自保能力的普通人。是他,給了畢柔機會讓她幾乎將她置之死地。是他,一步一步,將她推離自己身邊。
自食其果,他如今,總算明白,這四個字品嚐起來,是多麼的撕心裂肺。
那麼多的分分合合,那麼多的聚聚散散,她曾爲了替他重塑肉身闖南走北,她曾爲他不顧一切殺盡天下。而他,卻總也讓她身臨險境。
正微微出着神,耳畔卻突然一陣掌風夾至。
鳳非離微微側身,不得已放開墨妍之手,看看避開這突如其來的一擊。
雲不歸已就勢護在墨妍牀邊。再看看房間之內,那兩名侍女也已經退下。
“早在雲家堡別院中我便說過,你若再讓她受傷,我便說什麼都不會再將她交予你手中!”先前,墨妍命懸一線,他抽不出經歷與他爭辯此事。眼下,人好容易有了轉機,他終是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對於雲不歸指責,鳳非離自覺百口莫辯。可他言要將她從他身邊帶走,他卻是萬萬不能同意的。
“沒有保護好她,我自會反省自罰,但你要將她從我身邊帶走,卻是癡心妄想!”冷斥一聲,墨妍看了看雲不歸身後的牀。
“你讓開,我不想在她面前與你動手!”
然而,經歷此次,雲不歸是下了決心要將墨妍帶走。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瀕臨險境!”
對於雲不歸所言,鳳非離抿了抿脣。他說的是事實,他確實一次又一次的讓她瀕臨險境。
“修爲盡失,身中寒毒,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見鳳非離不語,雲不歸步步緊逼。
從前,他隱忍,他成全,是因爲她心有所向。可最近,一次次的看着她在生死之間徘徊,受盡苦痛折磨,他突然就恨極了自己。
早知如此,他就該在妖界中第一眼見到她時便帶她離開!
鳳非離還是不語,只不過,他眸中痛楚卻是漸漸明晰。
“鳳非離,這世上,疼她,惜她之人從來就不止你一人!”
“她心中向你,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她失望!”
“我只問你一句,你可還記得當初橫掃學院快意天下的執劍女子,你可還記得她當初的驕傲和淡漠,可你看看,爲了你,她如今卻落得遍體鱗傷生死未卜的下場!”
雲不歸算是徹底爆發的,句句直擊鳳非離痛處,卻也讓他找不出一句辯駁的話來。
驀地,一口鮮血猛的自鳳非離脣間噴出。
閉上眼,腦海中卻滿是她鮮活生動的模樣。笑,怒,殺伐,果斷,堅韌,驕傲,淡漠……
他說得對,確實是他對她不住……
可即便是這樣!即便是這樣!他亦不能對她放手!
睜開眼,鳳非離雙眸紅如鮮血。
“你說的這些都沒有錯!但我告訴你,此生此世,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在,便不會對她放手,上窮碧落,下至黃泉,她生我生,她死我隨!”鳳非離一字一句,眉目中染了些許暴戾之色。
沒有人可以從他身邊奪走她!沒有人!
見得鳳非離神色有異,雲不歸當即抿了抿脣未再多言。他輕哼一聲,甩了甩衣袖,直徑朝門外走去,只不過,臨去之前,他眸中卻是掠過一抹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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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是在當天下午返回的,身後還帶着寶兒。
小傢伙進入百花谷後,一番平日裡的新奇貪玩,直奔墨妍牀邊。暗暗於衣袖之下抹了好些眼淚。
鳳非離開始寸步不離的照顧着墨妍,每日爲她擦拭身體,按照洛白衣的叮囑行筋通脈,身旁無人時,他便會坐在牀邊不聽的與她說話。
由於洛白衣說不能隨意搬動墨妍,所以他不敢胡亂搬動她身體,只能****守在她身旁。
一連三日,墨妍的情況也未見進展,但也未見得惡化,還算平和。
洛白衣****都會爲她行鍼,只不過,行鍼之時,他一般都是不許旁人入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