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妍再度醒來的時候,已是兩日之後。
睜開眼,依舊是洛白衣在她身邊,只不過,這人破天荒的未有再穿白色,而是選了一襲淡青色長衫。
近兩天,他已暗中命人下界收集了所有關於她的資料。當然,其中也包括她的喜好,禁忌,以及大大小小的一些細節。
淡青色是墨妍最喜歡的顏色,此刻穿在洛白衣身上,可謂是別有一番味道。此色衣衫雖淡,卻又較白衣柔和許多,也就將他身上冰冷漠然的氣質淡化許多,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見得墨妍正眼,他俊美眉峰微微上挑。
“醒了?”不止是眉峰上挑,他連帶着脣畔亦微微上揚。
墨妍微微一愣,垂眸點了點頭。
而他卻已經不由分說坐到牀邊,伸出一隻手將她託至半坐。
“你可以嘗試着活動活動手腳試試…”洛白衣輕聲開口,模樣是前所未有的專注。
墨妍心中一跳,卻還是依他所言慢慢活動手腳。
想了想,她視線終還是落在他依舊託在自己腰間的手上。
“洛神醫,男女授受不親,您看…”眼下,他可以算是自己的專用醫生,儘管她對此頗感不適,卻還是要斟酌語氣。
聽聞墨妍所言,洛白衣眉梢似是跳了兩下。
“你確定要我放手?”他語氣低沉,看起來也並沒有生氣,反而帶了幾分笑意。
見他並未生氣,墨妍心中一喜,急忙點頭。
洛白衣瞧着她愣了半晌。這當真是傳聞中的那女子麼?仗劍天下,快意人生,殺伐果斷,眨眼間,只爲一人,便可屠戮天下?
“哦,那我放了…”他輕聲開口,手同時從墨妍腰間撤離,沒有一絲預兆,速度很快。
墨妍原本是鬆了口氣的,正欲穩住身體,未料到身體卻根本不聽控制,又直直朝後倒了下去。
她大驚,卻是將到了嘴邊的驚呼嚥了回去。然而,就在她即將重重摔在牀上時,洛白衣手臂再度環上她腰間。
“這是怎麼一回事?”身體被接住,她視線直直看向洛白衣,一雙黑眸中,寫滿了疑惑。
洛白衣於她背心注入一股靈力,而後將之扶至半坐。
“還能是怎麼一回事,你這般一動不動在牀上躺了快大半月,身上血脈都還未通暢,身體自然不受控制…”他脣際笑意已經退去,手又在她背心幾處大穴走過。
做完這些,他又將她放平,轉身往房間內的屏風中走去。
隨着時間流逝,一股淡淡的藥香夾雜着花的香味自房間之中瀰漫開來,與此同時,屏風之後,嫋嫋白霧升騰。
不多時,洛白衣從屏風之後走了出來。
墨妍還未反應過來,他卻已是將她攔腰抱起。墨妍驚呼一聲,他卻以眼神制止她,抱着她往屏風之後走去。
“你要做什麼?”她驚疑未定,他卻已經一把將她丟進木桶之中。
她猝不及防,喝了兩口水,卻是苦得微微皺眉。
從木桶之中鑽出來,洛白衣卻以轉過身去。
“這裡面我放了上百種藥材,你體內血脈淤行,需泡上兩日兩夜,一會兒,我會讓他進來幫你…”沉聲開口,他甚至未給墨妍開口幾乎,隻手腕微動,墨妍便覺身上衣衫被盡數震碎。
緊接着,是她拉門而去的聲音。
不一會兒,鳳非離急急入內,見得牀上無人先是一愣。緊接着,他神識微微散開,下一秒臉色一變,急急朝屏風之後而去。
“墨兒…”他低呼一聲,不過瞬間便掠至她身旁。此刻見得她一絲不掛泡在水裡,他臉上面色越發難看。
“可惡!他竟敢脫你衣服!”怒喝一聲,鳳非離作勢便要朝房外奔去。
“等一下!”墨妍知他心中所想,急忙喚他停下。
鳳非離幾乎被怒火矇蔽理智,卻仍是停了下來。
“衣服是我進了桶裡,他使用靈力震碎的…”墨妍低着頭,卻仍是有些難以啓齒。
然,墨妍話音落下,鳳非離面色卻明顯好看了許多。他反身折回,湊至木通邊,急不可耐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如何?感覺好些了嗎?”他的聲音很是輕柔,目光中帶着無盡心疼。
墨妍朝他搖了搖頭,卻是狠狠抿了抿脣畔,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
鳳非離瞧得她面色古怪,不由心生疑惑。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見得他這幅模樣,墨妍心中更是尷尬,末了,她終是咬了咬牙。
“我渾身沒有力氣,動不了…”她聲音很小,細如蚊吶,說話時,臉也幾乎埋入水中。
鳳非離微微一愣,旋即眸中掠過一抹了然,很快,那一抹了然又換成了濃烈笑意。
“早些說麼?爲夫這就來給娘子沐浴更衣…”鳳非離心中十分愉快,正欲上前,墨妍卻是渾身猛然一顫。
“洛神醫說,我得在這木桶中泡上兩日兩夜…”這種情況,還真是難爲情。
見墨妍一副嬌羞模樣,鳳非離先前的抑鬱一掃而空。
“怕什麼?既然娘子需在這桶中泡上兩日兩夜,那爲夫便在此等上兩日兩夜!”一邊說,鳳非離一邊伸手試了試水的溫度。
然而,對於鳳非離的舉動,墨妍卻是心中一緊。
他不是沒有給她沐過浴,可每每想起上一次沐浴時的情境,她便會面紅耳赤。
然,鳳非離卻是壞極。眼下,墨妍順利醒來,他心情也較之前好了許多,又與她開起玩笑來。
“娘子在想些什麼?”他俯身,催動靈力,維持水的溫度,脣畔卻在不經意間擦着她耳畔掠過。
墨妍看出他是故意挑逗於她,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等過了這兩日,我便可行動自如了…”墨妍輕聲開口,卻並未將她與洛白衣之間的約定告知鳳非離。因爲,一旦將這件事情告訴他,便意味着要將她身體的真實狀況告知於她。
聞得墨妍所言,鳳非離心中一喜。
“真的,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百花谷?”自洛白衣取下面具後,他總也隱隱覺得不安,只想儘快帶她離開此處。
見鳳非離神色急切,墨妍面色一黯。其實,她也想與他早日離開此處。
“洛神醫說,以我如今的情況,至少還需在這裡休養兩個月時日…”
墨妍的話,讓鳳非離微微有些失望,卻也隱隱鬆了口氣。
既然這是洛白衣的原話,那也就是說,她的身子,應該是還有希望的…
蹙了蹙眉。
只不過,這廝到底用的是什麼辦法?墨妍的情況幾乎是九死一生,或者說,連那最後的一生都已經幾乎沒有了,可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卻可以令她醒過來。
見鳳非離皺眉,墨妍擔心他看出端倪,急忙轉移話題。
“寶兒呢?能不能讓他進來與我說說話…”其實,墨妍也就是隨口一提,然鳳非離視線卻下意識從她身上掠過。
“寶兒有小白照料,你只管安心養病便是,若實在想見,便再等兩日吧!”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許看她此刻溼身的樣子。說到這裡,鳳非離斯突然想起什麼,眉頭皺得更緊。
“你既不能動,那方纔入這木桶之中…”
墨妍有些無奈,他終還是問起此事。
“是他抱我進來的…”躲是躲不掉了,墨妍如實相告。果然,她話音剛剛落下,鳳非離面色又是一變。
“可惡!他竟趁人之危…”鳳非離又惱又怒,心中欲要學習醫術的決心越發堅定。
鳳非離的話,墨妍無從以辯。那人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她也不知。只不過,他對她的態度,當真是有些意味不明。
墨妍不再說話,房間之中一時陷入沉默。
氤氳熱氣緩緩升騰,鳳非離氣了一會兒便也就不再氣了,徐步走到她身後,他開始細細給她搓起背來。
墨妍的皮膚仍是很白,即便此刻泡在熱水之中,也未見得轉紅。鳳非離瞧得她渾身雪白毫無血色的模樣,微微粗了蹙眉。
手中力道微微加大,疼得墨妍輕哼一聲。
心中一疼,他不由放緩了力道。
墨妍只以爲他還在爲洛白衣的事情氣,不由得輕笑出聲。
鳳非離被她笑得有些不明所以。
“娘子笑什麼?”
“我笑你一旦吃起味來便像是小孩子般…”墨妍眉目含嗔,故意朝他眨了眨眼。
鳳非離微微一愣,旋即勾脣湊到他面前。
“是嗎?既然娘子這般喜歡,那爲夫自要更進一步!”說完,他俯身,脣畔猛的落在她臉頰。
墨妍躲閃不及,又被他從身後環住。他手臂繞過她肩頭,溫熱手掌十指相交。與此同時,他身上淡香混着藥香以及花香一同撲向她鼻息之間。
“你知道麼?自遇到你以後,爲夫便對自己沒有了信心…”鳳非離輕聲呢喃,語氣中帶着淡淡的頹然。
他如今可謂是腹背受敵,前有狼,後有虎,外面還有云不歸虎視眈眈。
墨妍自是不明白他的擔憂,在她看來,她滿心滿意盡在他一人身上,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她如今怕只怕,自己殘破的身子,撐不到與他地老天荒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