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還是那引路的丫頭找人將那兩個孩子帶了下去。
只是這一路上,南宮逸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大約走了小半刻鐘,幾人停在了一間閣樓前。
小丫頭將幾人帶了進去,又命人送來茶水和糕點,輕聲道:“勞煩幾位在這裡等候片刻,主人之前本是在這裡的,但剛剛鎮上突然發生了一些事情需要處理,還望幾位理解!”
這小丫頭十分聰明,墨妍一行三人中,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女子看起來活潑開朗,但目光始終停留在那極少說話的黑衣女子身上,而一旁這位和少主長得一模一樣的公子,看着黑衣女子的目光也是頗爲微妙,是以,這一句話,她主要徵求的,是墨妍的意見。
“無礙!”在陌生人面前,墨妍是惜字如金的。吐出兩個字,她掀了裙襬大大方方在一旁的竹椅之上坐了下來,繼而端起桌上的茶盞遞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輕嘆一聲。
“好茶!”
一旁的墨若兮與南宮逸見墨妍已經落座,便也跟着坐了下來。
小丫頭見狀鬆了口氣,那黑衣女子倒是生得極美,只是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太過駭人。
“奴婢先行退下,幾位若有需要,只管到門外傳喚便是!”小丫頭微微福了福身,一臉恭敬的退了下去。
門吱呀一聲關上,三人俱都沒有說話,只是墨若兮卻是緩緩擡起頭偷偷看了南宮逸兩眼,她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麼,卻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問。
“先前爲何不阻止我們?”終於,墨妍緩緩擡起頭,一雙黑眸落在南宮逸身上。
聽聞墨妍的話,南宮逸亦擡起頭,四目直視間,他脣際微微揚起,臉上驀然升起一絲溫柔。
“日後,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會陪你!”
南宮逸臉上的神情讓墨妍心中一震,看着人的模樣,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
見墨妍的反應,南宮逸心情頓時大好,只見他嘴角笑容愈發放大。
“其實美人可不必介懷,這忘憂小鎮的主人與我本是舊識,眼下入鎮,只當是來看看故人!”他說話的時候又恢復那種嬉皮笑臉的神態,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墨妍總覺得,他輕鬆的外表下,一顆心似乎正在鮮血淋漓。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主人,幾位客人正在裡面等候!”隨着下丫頭清脆的聲音響起,一雙柔嫩的小手將門推開,繼而,一個身穿墨紫色長袍的中年男人迎面走來。
待看清那人容貌之際時,墨妍微微一愣,繼而將視線落在一旁的南宮逸臉上。
相似的輪廓,相似的神韻,除了眼前的人看起來更加成熟穩重以外,墨妍幾乎懷疑,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二十年後的南宮逸。
很顯然,那人一眼便見到了南宮逸,些許詫異自眼中掠過,卻已聽得一旁的南宮逸冷笑一聲,譏誚道:“怎麼,南風大人想必沒有料到我會來這裡吧!”
對於南宮逸的話,那中年男子脣畔微微顫了一下,卻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似乎是那人的態度激怒了南宮逸,只見他側目看向墨妍,語氣僵硬道:“你們閒談,我去外面走走!”言罷,也未多說,負手離去。
門咣噹一聲關上,墨妍將視線緩緩收回,卻見面前的人輕嘆一聲,終是朝她抱了抱拳。
“墨姑娘,在下南風瑾!幸會!”簡潔的自我介紹,卻讓墨妍微微一愣。
細眉微挑。
“前輩認識我?”不論是這具身體之前的記憶,還是墨家的過往,似乎於眼前的這人都沒有絲毫的交集,那爲何,第一次見面,他便直呼她姓氏,且聽他的語氣,對她一切似乎是瞭如指掌。
“姑娘誤會了,我之所以認識姑娘,完全是因爲忘憂井中的預言!”
“忘憂井?”那口聽說升滿了忘憂水的忘憂井?
“不錯,自我創忘憂鎮一來,姑娘還是忘憂井選中的第一人!”
“說吧!今日邀我來,所爲何事?”
對於墨妍的問題,南風瑾只是微微一笑,揮手屏退左右。
“此事說來話長,或許關乎姑娘的另一重身份,還請姑娘隨我來!”說完,他的視線意有所指的從墨妍身上掠過。
“哦!那我先出去!”墨若兮匆忙起身,她雖然看起來迷糊,實則卻並非如此,再者南風瑾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無礙!”墨妍搖了搖手,將一旁的欲要退出的墨若兮拉住。
見墨妍堅持,南風瑾也未多言,只見他行至內室的書案便,輕輕扭動桌面之上的硯臺。
隨着一聲輕響,原本擺滿了書籍的立櫃緩緩打開,緊接着,一條半人見寬的通道出現在幾人面前。
“請!”
對於未知的環境,墨妍下意識豎起防備。
“美人不必擔憂,此人並無惡意!”腦海中,響起鳳非離低沉的嗓音,從昨晚的冷戰到今天,這是鳳非離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有了鳳非離的指示,墨妍鬆了口氣。
這條通道並未持續太長,不過二十米的樣子,幾人便進了一間石室。
“二位姑娘請坐!”不難發現,南風瑾與墨妍說話時語氣中始終帶着抹恭敬。
待墨妍與墨若兮坐下,他才緩緩開口。
“事情要從十八年前說起,那時我在天麓學院任職接引長老一職,因與門下一名女弟子也就是內子暗生情愫爲學院不容。根據學院院規,我與內子被一同逐出學院,並被列入整個鴻蒙大陸所有學府黑名冊中。本欲攜妻回家,不料卻被告知已遭世族除名,當時內子身患重疾又有孕在身,走投無路之際,我遇到了一位神秘人,他將我帶到此處,授我鎮主之位,守護這忘憂井,並等待井中預言的有緣人出現。”說道這裡,南風瑾微微頓了一下。“後來內子病重,產下孩兒後去世,十幾年來,這忘憂井一直沒有半分反應,直到大半年前的一天晚上,一道金光忽而自井中爆射而出,待我趕到時,那忘憂井中便現了姑娘的容貌以及生辰八字。”
南風瑾的話讓墨妍微微皺了皺眉,大半年前,莫非正是自己穿越而來的那段時間?
見墨妍皺眉,南風瑾只以爲墨妍對他所說的話有所質疑,忙補充道:“那神秘人告訴我,那忘憂井中封印了一把古劍,名曰忘憂神劍,唯有預言之人的血液方可解開封印!”說完,南風瑾竟是雙目微闔,手中結了一個奇怪的法印,便見得一道透明的光幕憑空而現。
而那光幕之中,顯示的儼然就是忘憂井的所在。
“還請姑娘將手伸入光幕之上!”南風瑾沉聲開口,面色神態萬分凝重。
墨妍依言而行。
然而,當她的手緩緩印在光幕之上時,那忘憂井上突然浮現出一行金色的字——忘憂出,姻緣錯,紅鸞動,執念生,輪迴臺上三世離。而那行金字旁邊,竟全是關於她的材料。
而此時,南風瑾卻已是大汗淋漓,只見他身體猛地一顫,手中頓時碎裂,那光幕也隨之不見。
“姑娘現在可相信我了嗎?”他說話的語氣中盡是真誠,一張臉也是微微發白。
“嗯。”墨妍輕應一聲,心中卻越發迷茫。由這忘憂井看來,她穿越至此並非是巧合,可目的是什麼?她卻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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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得知姑娘前來主要是這忘憂井再度有了感應,如今姑娘既來了,那不如擇日破封將劍取出,如此,我也好完成恩公交予的任務!”
猶豫了一下,墨妍終是點了點頭。
“也好!那便有勞前輩爲我安排妥當!”
“姑娘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南風瑾朝墨妍微微行了一禮,繼而引墨妍出了密室。
“實不相瞞,這忘憂神劍乃上古神劍,若非神族後裔不能駕馭,姑娘既與此劍有緣,想必應與神界頗有淵源!”南風瑾隨口一提的話,卻讓墨妍微微一愣。
神族後裔?莫非是她體內鳳非離的緣故?
“這個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墨妍說的是實話,見南風瑾欲要離去,她忽然憶起南宮逸來。
“前輩還請留步,恕我多言,請問前輩與我那位朋友…”
聽聞墨妍的問題,南風瑾終是輕嘆一聲。
“實不相瞞,我是他的親生父親。然而,作爲一個父親,我確實十分失敗。當年,我被家族除名後,內子由於病痛纏身未能及時醫治留下病根,身體一直極爲虛弱,生下同胞三兄弟後難產故去。當時,我還年輕,將此事歸咎於族人的見死不救,一怒之下改性南風,並處處與家族作對。後來,家族爲了安撫我,爲我尋來起死回生之秘術,卻要我以一子相換。”
“所以,你便將南宮逸交了出去?”墨妍挑眉,無怪那人會是這般反應,三個孩子,卻獨獨將他交了出去。
“那時,逸兒已經三歲了,起初,他隔三差五便偷偷跑回來不肯再回去。到後來,家族幾番來人施壓,我便下了一條死命,南宮家族之人不允進入忘憂鎮中,絕了他回來的路。”
“也就是從那時起,逸兒便開始恨我了。或許是報應,內子復活後不久便再次染病,至今纏綿病榻。而今另外兩個孩子也先後出了意外……”說道這裡,南風瑾神情安分悲痛,整個人似乎也蒼老了幾分。
只是有那麼一瞬間,墨妍突然讀懂了那人的孤寂。
其實無家可歸併不可悲,可悲的是,家明明近在眼前,可是回去的路卻被最親的人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