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妍回到南宮府時,南宮逸正在上回她等他的方亭中等她。
“實在很抱歉,沒想到無雙會這麼做!”
事情的起因再簡單不過,侍奉墨妍的丫頭髮現她徹夜未歸,正欲前去稟告南宮逸,卻在途中遇到了烈無雙。從小丫頭口中得知,上一回墨妍出府時,南宮逸心急如焚勃然大怒。一則是出於嫉妒,二來是想給墨妍安個逃跑的罪名,烈無雙便回宮調了士兵,將墨妍的通緝令貼得到處都是。
而後來撕毀通緝令的人,則是南宮逸得知消息後派去的人。
“也沒什麼,不過,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她只會是南宮府的一個過客,即便成親,也不會在這裡多留一日。“另外,這幾日,我住外面!”
對於墨妍的決定,南宮逸也未多說,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若兮就麻煩你代爲照顧!等到成親那天,我自會出現!”留下一句話,墨妍轉身出了南宮府。
墨妍走後,南宮逸在方亭中立了半日有餘。
當日下午,喜帖分派送出,一時間,南宮家七公子就要成婚的消息滿城皆知。
與此同時,客棧之中的百里楓手中也執了一張喜帖,只是,他眸中的情緒卻是晦暗不明。
再說慕容府,慕容清尋接到手下來報,當下臉色一變,直奔馬廄,獨自策馬朝炎陽的方向狂奔!
兩日時光,一晃而過。墨妍這兩日基本上都住在寶封堂中。那日醉酒,她給藥老的百餘瓶丹藥被盡數一槍而空。寶封堂的名號自此也在炎城徹底打響。而這其中的利潤,則比藥老預計的還要高了三成。
按照之前的約定,藥老應將所得九成分予墨妍,大約有2萬高等紫靈石,但墨妍卻並沒有提現。
她只讓藥老爲她準備了一條高等靈石串成的手鍊,用以遮住手腕之上的傷痕,同時也順帶提升一點修煉速度。
剩餘的,她盡數留給藥老作爲基金,並讓他想辦法將寶封堂的名號打響,然後廣開分店,至於這些店中的丹藥供應,她全權負責。
另外,她將墨振遠交予她的那枚玉佩交給了蕭媚娘,讓她每個月定期往墨家商號中存一筆錢。
對於墨妍的實力,藥老本提議要她做寶封堂的大老闆,卻被墨妍拒絕。無奈之下,藥老只得找人爲她量身打造了一張金卡,以方便她日後在大陸各大分號提款。
“丫頭,你確定已經想好了?”飯桌之上,蕭媚娘終是緩緩開口,卻是惹得一旁的藥塵微微一愣,一臉迷茫的將視線放在二人之間徘徊。
與南宮逸的婚期就定在明日,吃過這頓晚膳,墨妍便要打道回府。
“嗯。”墨妍並未擡頭,垂眸夾了片清蒸竹筍遞到嘴裡,含糊的應了一聲。
蕭媚娘還想說些什麼,卻見墨妍草草扒了兩口飯到嘴裡,將筷子放下。
“我吃飽了!”
對於墨妍的舉動,蕭媚娘只是輕嘆一聲,終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留下一句話,墨妍匆匆離去。
“你們倆個,這是怎麼了?”將吃進嘴中的五花肉整塊兒嚥下,藥塵終是一臉疑惑的問道。
卻見蕭媚娘亦將手中竹筷放下,緩緩起身朝墨妍離開的方向走了兩步,幽幽道:“只盼她心中的那人,不要叫她失望纔好!”
卻說墨妍出了寶封堂,一個人獨自走在街道之上,她身上並未如從前一般穿滿目的漆黑,而是換了一襲淡淡的青色。
這兩日,她的衣食住行基本上全是蕭媚娘一人在打理。
沒有徵求她的意見,也未問過她的想法,只是每日僕人送來的顏色都不相同。
她未刻意去問,她也不提。兩人說不出的默契。
幽幽月光照在她身上,使她整個人沐浴在一片皎白的浮光之中。遠遠望去,給人一種即將羽化的感覺,難言的飄渺。
炎陽城中,還是如她初到那晚一般熱鬧。絲竹聲,叫賣聲,過往行人此起彼伏的腳步聲。
她的身邊明明來來往往走過那麼多人,但心,卻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空寂。
不知不覺間,她已走到南宮府大門口。擡起頭,滿目的大紅晃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由於墨妍換了身衣裳,守門的家丁起初沒有認出她,正欲開口詢問,卻在觸及墨妍的容顏時微微一愣。
公子特別有交代,若這位姑娘回來,需第一時間通知他。
緩緩走入府中,到處貼滿了大大的燙金喜字,滿目盡是高高懸掛的大紅燈籠和縱橫交叉的大紅綢花。但最顯眼的,便是這些在府中來回走動的丫頭家僕。
一色的大紅衣裙和長袍,就連丫頭髮間的頭飾和家僕頂尖的冒冠,盡都是紅色。這些人似乎十分忙碌,手中盡都端着托盤你來我往,或高聲吆喝指揮,或笑容滿面相應,說不出的喜慶熱鬧。但人人見到墨妍,無不是微微福身,只差說一句——少夫人好!
縱是墨妍性子再爲淡薄,但面對這般濃郁的喜慶氣息,心境終於還是有了起伏。
她就這樣草率的與南宮逸成親,是不是做錯了?
心不在焉的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間,推開門,半點燭光閃爍,南宮逸就坐在她哦平日裡用膳的圓桌前。
他似乎正在等她,一口接一口輕抿着手中的茶杯。
“回來了?”稍稍擡起眉梢,他說話的語氣鮮少這般沉靜凝重。目光落在她身上時,似乎是有一瞬的失神。
上一次見到她穿旁色的衣裙,似乎還是在青峰鎮的藍府壽宴上。當時隔得遠,他便已失魂落魄。眼下她就真真切切的站在他面前,看着卻比那一日更美了些!
對於南宮逸的話,墨妍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垂眸爲自己也倒了杯茶。
“我說過會回來,自然不會食言!”她語氣淡淡,眉宇間透着股淡淡的疏離,一字一句間,無不強調着,她所做的一切,盡都是爲了約定。
然而,南宮逸卻並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喜服今日下午已經送到,一會兒,你先試試,若大小不合適,我再差人改!”
“不必了,左右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也好,明日的行程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明早卯時三刻出發,由於你人在南宮府中,所以迎親的隊伍會擡轎繞城三週,回府時,應是接近午時。”
聽到南宮逸的話,墨妍眉毛微微皺起。
“繞城三週?”那豈非是天下皆知?
“這一點還望美人見諒!南宮世家於炎陽城中地位佼佼,堂堂少公子成親,自是不能太過敷衍!”
“也罷!還有其他的事情嗎?若沒有其他的事,我要休息了!”
再明顯不過的逐客令,但南宮逸卻只是好脾氣的笑了笑。
“其實這些本算不上什麼,其餘的事情,美人不必勞心,我自會安排好,明日美人便只等着上花轎便是!”
說完,南宮逸起身離去。
然而,墨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竟覺得,幾日未見,這人似乎又瘦了許多!
卻說南宮逸離開之後,隔壁房間突然傳來陣陣琴音。
那琴音時急時緩,卻處處透露着抑鬱悲慼之情,與這偌大的南宮府格格不入。
墨若兮,她離開南宮府到寶封堂住了兩日。但終歸,該面對的,無論如何都躲不過。
輕嘆一聲,墨妍終是拉開房門,朝隔壁的房間走去。
輕輕推開房門,墨若兮果然正臨窗而坐,她側對着她,小半張臉被迎面鋪灑的月光鍍上一層薄薄的白光,有種難掩的精緻。
“你來了…”墨若兮開口,手中琴音卻絲毫未停,她的手腕處依舊纏着紗布,絲絲鮮紅自紗布之中沁出。幾日未見,她說話的聲音和語氣與從前竟是天壤之別。
從前,她一字一句間滿滿的盡是清脆明媚,永遠都朝氣蓬勃。而如今,聲色乾澀黯啞,語氣低沉,若苦海之水,死氣沉沉。
對與墨若兮的話,墨妍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卻見她手腕微擡,收了指尖琴音,緩緩轉過身來。
原本明媚清澈的大眼睛被霧氣填滿,變得憂鬱而模糊。忽而,一絲嘲諷自她脣間掠過。
朦朧月光之下,只見她緩緩將受傷的手腕擡至墨妍眼前。繼而,語氣澀然道:“放在從前,你見到它,必然會輕哄我乖乖吃藥養傷!怎麼,現如今,卻是連來看我一眼都不願意了嗎?”
沉默,不可抑制的沉默。
見墨妍不語,墨若兮眸間漸漸現了抹癲狂。
“既如此!那我還要它作甚!”她紅着眼開口,竟是作勢取了頭上的髮簪往傷口處刺去。
手至半空,卻被墨妍握住。
“如果你連自己都不珍視自己,旁人又憑什麼珍視你?”
說完,她放開手,轉身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墨若兮忽而上前,一把自身後將墨妍抱住。
“妍妍,是我錯了,求你別將我送走!”她哽咽着開口,眸中倔強褪去,只餘滿滿祈求。
她不敢再奢望其他,只求能留在她身邊。
“縱是留下,你我之間,可還能回到從前?”墨妍並未回頭,淡淡的嗓音擊碎墨若兮心中最後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