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今天運氣好,大豐收啊!”剛跳上船,李東陽對着滿滿一船的海鮮,面露豔羨之色。
像陸悠這種天賦和運氣,真是羨慕不來的。
同樣出海,同樣打漁,有的軍屬以前還是漁民呢,每次的收穫也比不上陸悠。
就拿張甜甜來說吧,她家也臨海,以前也是靠趕海打漁爲生。可她每次出海,捕到的獵物除了交租,也僅夠自家吃。
出海打漁,除了能力和裝備以外,靠的就是運氣。誰的運氣好,誰就可能擁有更多的收穫。
說起張甜甜,李東陽想起一件事,他趕緊跟陸悠說:“對了嫂子,張甜甜同志已經幫你把租金交了。都是魚類,我這也不知道收不收,她放下東西就走了。”
話是這麼說,可李東陽卻認爲,張甜甜既然要給陸悠交租,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在他看來,這個租金可以收。
不過,到底收不收,還是得看陸悠。
李東陽最近也是收海草收怕了,張甜甜的海魚比海草更受歡迎。
“哦,既然她替我交了租金,那我就不交了。”陸悠將各種蝦蟹往水箱裡扔,她拎着一隻張牙舞爪的帝王蟹,笑眯眯地說,“本來還說交幾隻帝王蟹,給同志們加加餐。既然不用交,那我倒是省……”
“什麼?”李東陽突然拔高聲音,眼裡迸發出一道狂喜之色,“帝王蟹!嫂子!嫂子!您簡直就是兄弟們的偶像,您的光輝照耀着咱們,您的精神永垂不朽……”
陸悠:“……行了行了,胡說八道些什麼!什麼偶像光輝的,把我說得都不像現實活着的人了。”
她將手裡的帝王蟹扔向李東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找兩個人,幫我把這兩個水箱運到客船上去。剩下這些,你們都帶回去,讓食堂做了,給同志們加餐!”
“嗷……”李東陽忍不住嚎了一聲,他抱着蟹,不敢置信地問,“嫂,嫂子,全,全給咱們?”
“你也就這點出息!海軍同志們辛苦了一天,給他們加個餐咋啦?我要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還怎麼當海軍軍嫂?”陸悠這話說得冠冕堂皇,把李東陽感動得差點落淚。
他吸了吸鼻子,紅着眼睛向陸悠敬了個禮,“嫂子,我替兄弟們感謝您!”
陸悠的臉色稍微有點不自然,她其實並沒有這麼高的覺悟。可敞亮話誰不會說啊,更何況她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
可面對心懷感激的李東陽時,她的心底突然涌起一絲慚愧。
“咳咳,小李啊,說什麼謝不謝的,這不是跟我外道麼?”陸悠走到李東陽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你和其他同志平時對我挺關照的,也幫了我不少忙,我都記在心裡呢。那句話怎麼說的,‘投之木桃,報之瓊瑤’。更何況,咱們都是一家人吶,不用分得那麼清。”
“對,嫂子你說得很對!咱們是一家人!”李東陽雙手捏着蟹背,咧嘴笑道,“您等着,我現在就去叫人搬東西!”
李東陽樂顛樂顛地跑去叫人,他也沒叫搬到客船上去,直接搬上了物資船。
見此,陸悠趕緊阻止:“小李,直接放客船上就行了,不用……”
“沒事!咱們正好要去市裡採買物資,這也就是順道的事,不耽誤什麼!”李東陽擺擺手,絲毫不將這點小事放心上。“嫂子您放心,就這兩箱東西,保管給您安全送到!”
“物資船馬上就走,客船還得等會。”李東陽知道陸悠隔天就會往市裡送東西,他也不去管人家送東西去做什麼。
但他知道,陸悠每次都趕第一趟船,今天不知怎地,晚了好長時間,只能趕第二趟。
第二趟還得再等一小時呢,多耽誤事啊!
李東陽是真心想要幫忙,陸悠也領他的情。
不過,她還是提醒了一句:“小李,聽說你們後勤最近有點忙啊,忙什麼呢?”
李東陽一聽,就知道陸悠也聽到了消息。
說實話,自從知道有人要查後勤之後,最近大家都跟孫子一樣,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倒也不是心虛,只是,“水至清則無魚”,他們後勤也不是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要說多嚴重的問題,那肯定沒有,都是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小問題。
比方說生活用品的問題,後勤部都有規定,每個月每個軍屬能領多少東西。可要是不夠用,在並不離譜的情況下,他們也給發。
駐地海軍的訓練強度,是全軍之最,這是大家公認的事實。訓練強度越強,耗費的物資就越大,這也是事實。
在物資不夠的情況下,即使耗費再多,同志們也都能理解,什麼困難都能克服。可在物資足夠的情況下,再讓人家克服困難,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更何況,根據每年的數據對比,東方艦隊在物資方面的消耗完全在正常範圍之內。
李東陽就搞不懂了,他們後勤人員兢兢業業的幹活,怎麼就幹出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了?
陸悠一看李東陽憋屈和疑惑的表情,就知道他對真相瞭解不多。
也對,任誰也想不到,驚動上級的後勤問題竟然出現在子蘿身上。
陸悠猜測,也許連辦這件事的後勤人員也不知道,這事跟他們扯上了關係。
看李東陽的態度就知道,後勤人員只把子蘿當成駐地特產。當然,物以稀爲貴,越是稀有的東西越珍貴,他們也知道這個道理。
子蘿一離開駐地,就會變成稀有水果,只有一定級別的軍人才有機會領到。
可它再稀有,待在駐地的人也感受不到啊!
島上到處都是子蘿樹,一到秋天,樹上掛滿了黃澄澄的子蘿果實。有那貪嘴的,偷偷摘一顆嚐嚐,也沒人說什麼。
誰能料到子蘿突然就變了身份呢,這讓人上哪說理去?
陸悠再次拍拍李東陽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小李,你們的工作態度,我們都看在眼裡。咱們的眼睛還沒瞎,能看出好賴。你們沒錯,就不用怕任何人!”
“唉,要是其他人都跟您一樣,理解並支持我們的工作,那我們也能放心了。”李東陽苦笑道,“從這個月開始,每個月的生活物資都開始定額。我估計有的家屬,可能不太理解……”
這個倒是事實,不過,不理解也沒有辦法。管理上的鬆懈,很容易滋生不符合常理的慾望。
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嚴格,越來越規範,但嚴格和規範也是有好處的。
再者,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即使再嚴,下面的人也會找到鑽空子的辦法。
在陸悠的眼裡,駐地後勤部的管理,其實算不上鑽空子。他們只是看重人情,重視情理。
在不影響大局、不觸及標準線的情況下,適當地給予駐地軍民方便,並不算違背原則。
看着後勤部的小夥子們陸續將漁船上的海鮮都搬下去,陸悠本想跟李東陽說點事,現在倒是不好提了。
回到家裡,陸悠乾脆拿着書,到後院坐着看書。
書越看得多,陸悠的心情越是沉重。
她甚至開始懷疑,人類之所以會經歷末世,最根本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對比穿越前和穿越後的生活與環境,陸悠總有些心驚膽戰。
她又想起紅海豚提到的“虎鯨族羣”,在末世,海洋生物中並沒有“虎鯨”的存在。
在她異能達到七級以後,曾接過一次任務,護送一批科研人員往返海洋。
那次任務的難度很低,任務過程也確實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海洋生物好似在向生活在陸地上的人類傳遞它們的態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犯人人!
這就是海洋生物對於人類的態度。
那次的任務,陸悠只負責科研人員的安全。至於他們研究的內容,她並沒有資格知道。
但她仍能從他們惋惜的表情和遺憾的語氣中得到一些信息,末世前幾年,海洋生物滅絕的種類越來越多,速度也越來越快。
然而,滅絕的海洋物種,大部分性情溫和,它們對人類的態度也很友好。到了末世以後,海洋生物產生變異,最兇殘的海洋物種重新成爲霸主,它們對人類並不友好。
儘管如此,海洋生物仍舊沒有主動攻擊人類的意圖。起初,人類以爲它們無法離開海洋,直到後來發生了一件大事,人類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陸悠的視線停留在“虎鯨”的頁面,她伸出手指,輕輕在虎鯨的圖片上滑過……經歷過和平的世界,她真的不想再見到末世。
她,能不能爲這個和平的世界,做點什麼呢?
等到了中午,陸悠隨便吃了點麪條。秦建國今天並沒有回家吃飯,陸悠一個人在家,也就不用做得太過複雜。
吃完午飯,陸悠打掃完衛生後,拎着一袋東西出了門。
她去了隔壁樓,找到張甜甜所在的三樓,敲響了門。
“誰啊?”裡面傳來蕭銅寶不耐煩的聲音。
陸悠沉聲回道:“我是陸悠。”
“陸悠?”蕭銅寶的聲音猛地拔高,她對陸悠的印象似乎還停留在今天早上。
一想到那個長相柔弱卻有一身蠻力的陸悠,蕭銅寶縮了縮肩膀,轉身回了房間,不再吭聲。
陸悠正打算再敲敲門,就聽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她回頭一看,正對上張甜甜微微發紅的眼睛。
“甜甜姐,原來你去樓下洗衣服了,我就說你家裡咋沒人。”既然碰到了張甜甜,陸悠也不打算進門了。
她將手裡的袋子放到張甜甜端着的盆子裡,笑着說道:“前段時間家裡給寄了點東西,都是不怎麼值錢的吃食。我想着,很多東西這邊都買不到,就給你帶了點過來,也就是嚐個鮮。”
“這,陸悠同志,我不能要!”張甜甜抿着脣,她知道陸悠爲啥要送東西過來,更知道,她送的東西肯定不是什麼不值錢的東西。
她皺皺眉,把袋子拿出來,重新塞給陸悠:“你要是爲了今天早上的租金,那大可不必!我替你交租金,不是爲了給蕭銅寶賠罪,而是爲了感謝。”
“陸悠同志,要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我今天估計要受傷。我個人認爲,那點租金和我的健康比起來,還是後者更重要!”
張甜甜擡起頭,目光倔強地看着陸悠。
她雖然沒什麼本事,在家也說不起話,可她依然懂得感恩。
不可能因爲她日子難過,就理所當然地接受別人對她的幫助。父母沒有這樣教過她,她也做不出這種沒臉沒皮的事。
更何況,面對陸悠時,張甜甜的內心是羞愧的。
她之前還想替蕭銅寶向陸悠道歉,更是生出了陸悠爲何突然變得計較的心思。
明明是陸悠先幫了她,然後還被蕭銅寶指着鼻子罵了難聽的話。
不僅蕭銅寶應該向陸悠道歉,張甜甜也該感謝她纔對。
可惜,她當時真是昏了頭,竟然爲了家庭的和諧,反而忽略了這一點。
因此,在得知陸悠也要租船出海後,她就下定決心,要替陸悠交租金。
今天她運氣很好,收穫不錯。看到半船海鮮,就連蕭銅寶也破天荒給了她一個笑臉。
可當蕭銅寶得知,她竟然拿出一百斤海魚替陸悠交租金時,當時氣得臉都白了。
就在碼頭上,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蕭銅寶把張甜甜罵了個狗血淋頭。
可不管蕭銅寶話講得多麼難聽,張甜甜仍然固執地留下了陸悠那份租金。
她對蕭銅寶妥協,那是爲了蕭十田,爲了他們這個家。而她對替陸悠交租金的固執,那是爲了她的原則。
即使她在蕭家地位再低,也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
見張甜甜滿臉固執,陸悠“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甜甜姐,你真是想太多了!”
“我送你的是老家特產,都是一些菌類,用來煲湯和燒菜都特別鮮美。你嚐嚐看,要是喜歡這個味道,我下次再給你一點。”
說完,她將袋子放回盆裡,對張甜甜展顏一笑:“都是一個院裡的鄰居,互相送點吃食,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可,可我沒什麼東西可以送你……”張甜甜怔怔地看着陸悠的笑臉,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要不,等下次我再出海的時候,還替你交租金。”
話一出口,張甜甜就有些後悔。
她這麼說,搞得好像要拿海魚跟陸悠交換東西似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她咬了咬脣,連忙補充道:“陸悠同志,我家以前也是以打漁爲生。家裡也沒什麼稀奇的特產,就是海鮮,這邊也有。”
陸悠聽懂了她的意思,張甜甜是想說,她能拿出手的東西,也就是海鮮了。
可陸悠壓根就不是爲了她的海鮮而來,不過,她要這麼想也無所謂。反正,陸悠也算順利把東西送了出去。
“那我可是佔大便宜了!”陸悠笑道,她看了看時間,跟張甜甜告別,“甜甜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回頭再聊啊!”
她衝張甜甜揮了揮手,快步走下樓梯。
走出樓梯時,陸悠正好碰到蕭十田,不知怎地,她突然叫住他:“蕭隊長!”
“你好同志,請問你是……”蕭十田順着聲音回過頭,看到陸悠時,眼裡滑過一絲茫然,“你是。秦隊長的愛人?”
他想起來了,面前這人好像是秦建國的愛人,至於叫什麼名字,他倒是沒注意。
“蕭隊長好記性!我是秦建國的妻子陸悠,你可以叫我‘陸悠同志’。”陸悠伸出右手,跟蕭十田握了握手。
“陸悠同志,請問,你有什麼事找我?”知道陸悠的身份後,蕭十田更加疑惑,陸悠找他幹啥?
陸悠快速地打量着蕭十田的長相,蕭銅寶跟他長得很像,兩人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好在蕭十田是個男人,再加上他經受過專門的訓練,氣質和身材都比蕭銅寶好了兩倍不止。
以陸悠的專業審美來看,蕭十田勉強算是沒長歪。但要說多帥,倒也沒有。
再想想張甜甜的長相,那真是一個大美女啊!
淺古銅色的皮膚,散發着健康的光澤。她五官標緻,身材勻稱,渾身上下有好幾塊肌肉!
張甜甜出一次海,不僅能同時交兩份租金,還能保證家裡的供給。這樣一個能幹的女人,竟然被誤以爲是吃白飯的!
暴殄天物啊!
以蕭十田的條件,能夠娶到像張甜甜這樣的老婆,那真是當了十輩子高僧,才修來的這樣的福分。
就這樣,他還不惜福!
不疼老婆的男人,哪算是好男人?
陸悠對蕭十田一萬個看不上。
當然,她也不需要看上蕭十田。
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蕭隊長,你聽說一句話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在前,齊家在後,最後纔是治國平天下。”
“按理說,蕭隊長的家事跟我無關,我沒那個資格去指手畫腳。可蕭隊長的家人實在是太囂張了,我從小到大,從沒被人指着鼻子罵過。我這人呢,沒什麼文化,也沒什麼素質,更受不得委屈,所以……”
所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