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悠姐?誰是你姐?
陸悠嘴角一抽,笑語盈盈:“於迎娣同志,你何必那麼客氣呢?你看起來比我年紀更大,卻叫我‘姐’,我受之有愧啊!”
“再說了,你們可是來幫忙的,合該我們叫你‘姐’。”陸悠一本正經地說,“別說姐,就是叫‘嬸’,也是應該的。樂於助人的同志,值得我們尊重!”
叫“嬸”?衝她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小姑娘叫“嬸”?
於迎娣頓時氣得臉都白了,可沒等她反駁,就聽王麗琴雙手一拍,哈哈大笑道:“建國媳婦說得對!你們都是好同志,值得大家尊重!”
“不過別叫‘嬸’,這都亂了輩份。建國媳婦,你就叫於同志一聲‘大姐’吧!”說完又怕陸悠心裡不樂意,王麗琴又說了,“於同志一看就比你大幾歲,你叫她大姐,那是應該的。”
“您說得對,應該的!”陸悠使勁憋着氣,差點笑出聲來,她特別真誠的對於迎娣喊了一聲:“大姐!”
於迎娣只覺氣血上涌,臉色漲得通紅,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別人只當她是激動得不能自已,只有丁東方知道,她這是怒火中燒。
“大家別這麼客氣,什麼尊重不尊重的,這不是折煞我們了嘛?”丁東方趕緊出來打圓場,“就叫同志,叫同志就行!”
於迎娣的臉色這才由陰轉晴,王麗琴一看,這情況不對啊!
她正琢磨呢,就聽陸悠開口問道:“於同志,我剛纔聽你說,要跟我作伴?這個真不用!”
“爲啥啊?我來到這裡,就是爲了給大家幫忙幹活兒的!我在家也是天天下地,拿五個工分。不可能說來幫忙,卻不幹活吧?”平復心情的於迎娣聽到這話,頓時冷笑,“陸悠同志這是看不起我?”
“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看不起你?”陸悠嘴角一勾,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說:“你真要跟我做一樣的活兒?”
“你這話說的,我不太明白。大家都是農民同志,難道還分個高低貴賤?你能幹的活兒,我咋就不能幹?”於迎娣嗤笑一聲,她總覺得陸悠話裡有話。
但陸悠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這件事呢,難道她並沒有分配到曬稻組?
下一秒,陸悠的回答證實了於迎娣的猜測。
“這農活當然不分高低貴賤,可它也分累和不累!大家分工不同,我並沒有分在曬稻組。”陸悠笑眯眯地解釋了一句。
於迎娣暗道一聲“果然”!
她眼裡的神色愈發得意,以陸悠的能力,確實連曬稻子的活兒也無法勝任。
這樣的女人,如何跟她比?
“不過,如果於同志堅持要跟我一起……”陸悠話未說完就被於迎娣打斷。
“不用了!就像你說的,大家分工不同,有多大的能力幹多大的事。這曬稻子的活兒也不累,領導安排我去曬稻組,那是對我的照顧呢!”於迎娣似笑非笑地看着陸悠,眼裡帶着顯而易見的鄙夷,“陸悠同志,我畢竟是來幫忙的,也不能跟你一樣享受特殊照顧吧?”
她以爲陸悠被安排了更輕鬆的活兒,比曬稻子更輕鬆的活,說實話,她還真不知道。
難道是在曬穀場趕鳥雀?
要真是這樣,那才笑死個人了!
“特殊照顧?於同志的意思是,建國媳婦偷懶?”王麗琴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她現在倒是回過味來,有點明白這於迎娣到底是咋回事了。
在場的都是三四十、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大家都是過來人,誰還看不出於迎娣這點小心思?
於迎娣一看王麗琴的臉色,心裡就是一個咯噔,糟了!她剛纔說的話太過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證明陸悠確實走了後門。
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媳婦,居然乾的是三歲小孩都能幹的活,領的卻是大人的工分,其他人心裡能高興嗎?
於迎娣往周圍一看,果然如此,好幾個大媽大嬸的臉色都不好看。
她眼眸一轉,輕聲說道:“嬸嬸誤會了,我並沒有這個意思。能者多勞,這能力不足……也是沒辦法的事。”
“哎喲小姑娘覺悟可真高,我就喜歡像你這麼能幹的閨女!”王麗琴拍拍於迎娣的肩膀,給她戴了高帽,“於同志,你一看就比建國媳婦能幹!這麼着吧,下午你也下田割稻!”
你不是自覺比建國媳婦能幹麼?那就割稻去吧!不管幹得怎麼樣,總歸是多了個勞動力!
“割稻?”於迎娣的笑容有點勉強,她神色莫名地看了陸悠一眼,問,“難道陸悠也要割稻?”
於迎娣在家也是下過田割過稻子的,這活兒不僅累人,還很可怕。
爲什麼?
因爲這個季節,田裡有螞蝗!割稻的時候光腳踩在水裡,很容易招來螞蝗。
一想到螞蝗貼在腿上往肉裡面鑽的情景,於迎娣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不想下田!
憑什麼本該幹活的陸悠不用下田,自己一個幫忙的人還要下田?憑什麼?
於迎娣心裡堵着氣,根本沒聽清楚王麗琴的話裡帶了個“也”字。
丁東方聽到了,他暗罵了一句“蠢貨”,然後才拉了拉於迎娣的衣服,示意她別說話。
“嫂子肯定也要下田,這下好了,你總算如願以償,能跟嫂子待一塊兒。”丁東方笑嘻嘻地打着圓場,拉近跟陸悠的關係。
陸悠擺擺手,態度謙遜地說:“我是大隊的一份子,下田是應該的。但來者是客,於同志再能幹,也不用跟我一樣吧?”
她這話是激將法,丁東方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但他沒能攔住行事衝動的於迎娣。
“陸悠同志這話說得不對,我來幫忙,那也是大隊的一份子,怎麼就不能下田了?”於迎娣一點不露怯,就想跟陸悠爭個高下。
陸悠微微一笑,眼裡閃過一抹狡黠之色,她說:“於同志覺悟真高!咱們割稻組能有你這麼一員猛將,一定如虎添翼。”
聽到這話,其他人都笑了。多一個人幫忙,就能早一點收工,沒人不樂意。
正午的太陽明晃晃地掛在頭頂上,曬得人頭眼發暈。知了的叫聲吵得人心煩,所有人都在午休,於迎娣卻睡不着。
“呼哧……呼哧……呼哧……”她嫌棄地瞥了正在牀上打呼嚕的王麗琴一眼,心底的躁意越來越強烈,一直揮散不去。
吃過午飯,她和丁東方原本打算去秦建國家裡休息。畢竟他們只認識秦建國,也是爲了他纔到清泉大隊幫農。
可這個王麗琴是咋說的?
“可不能搞個人主義,你們都是上面領導派來幫農的,那就該由大隊幹部來安排吃飯休息的地方。怎麼能找秦建國呢?秦建國是個人,他並不能代表整個大隊!”
“真不愧是書記家的媳婦兒啊,瞧這話說的,多敞亮啊!”陸悠躺在牀上都快笑死了,她問秦建國,“好歹是你戰友,真不管他啦?”
“管啥管?是我請他來的?你沒聽人家說嘛?那是他自個兒主動去申請,再由領導給安排的任務。”秦建國閉着眼睛說,“你還真以爲他是來幫我幹活的?”
“我可沒這麼認爲,就怕你看不穿!”陸悠戳了戳他手臂上的肌肉,不悅地說,“別管丁東方是爲了啥,他至少是你戰友,跟你有點關係。可於迎娣呢,她算咋回事啊,也跟着跑來……”
秦建國睜開眼,伸手將陸悠撈過來抱在懷裡,也不嫌熱。
他說:“她願意幫就幫唄,多個人多份力,這樣你也能少乾點活。”
“好了別想了,睡覺!三點又得起,下午更累,不休息身體吃不消。”
感受着耳邊傳來的炙熱氣息,一陣睏意襲來,陸悠慢慢閉上眼睛。
有人睡得好,有人睡不着。
等到了下午三點半,人都陸陸續續到了,繼續幹活。
三點多,雖然太陽沒有中午那麼烈,但曬在身上,仍舊火辣辣的疼。
女同志們基本都穿着長袖,戴着草帽,倒不全是爲了愛美,也怕被曬傷後,做事不方便。
跟上午一樣,同樣是以個人爲單位,分配好任務。
王麗琴管着割稻組,她把其他人的任務都分好了,就剩下陸悠和於迎娣。
看着餘下的五畝稻田,於迎娣臉都白了!
五畝田的稻子,讓她一個人幹,十天都割不完!王麗琴這老孃們兒,肯定是故意的!
王麗琴還就是故意的,她指着這一大片稻田,直接說:“建國媳婦,你幹活快,隊裡也不能讓你吃虧。這五畝稻子你今天要是能割完,明天就不用來了。”
反正剩下的也不多,東一塊西一塊的,讓陸悠去割,那還真是大材小用。
還不如直接給她分一塊整的,讓她幹完了事。
“於同志你呢,就幫我分擔一下。”王麗琴一個人也分了一畝多的任務,找個人幫忙很正常。
於迎娣張了張嘴,嗓子卻像被堵住一樣,啥也說不出口。
她拿着一把帶齒鐮刀,站在田裡,聽王麗琴喊了一聲“開始”,所有人都彎下腰,揮舞着手裡的鐮刀。
這些農村婦女幹起活來如同瘋牛,你追我趕,就跟在拼命似的。只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稻田裡只剩下稻草樁子。
而其中最誇張的,卻是分給陸悠的那片稻田。
她愣愣地看着陸悠將所有人甩在後面,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已經超出別人一大截。堆在陸悠周圍的木船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少了根本來不及運,她的速度太快了!
“於同志,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前面傳來王麗琴的聲音,她猛地回過神,右手緊緊握着鐮刀的木柄。
她比不上陸悠!
哪怕重來一次,擁有了老天爺的厚愛,她也比不過陸悠!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楚地認識到,她和陸悠的差距。
心裡泛起苦澀的同時,又涌起一股濃濃的不甘……
“爲什麼?爲什麼你能擁有幸福的家庭、長輩的疼愛、兄長的保護,你都擁有這麼多我一生無法奢望的感情,爲什麼你還要霸佔一個那麼好的男人?”
“沒有了秦建國,你還是陸家的小公主,仍然可以過得很好。而我,如果我不抓住秦建國……就要被迫嫁給隔壁大隊的老鰥夫!”
上輩子離家出走,誤入歧途,走上了讓她後悔終生的道路。這輩子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她要努力爭取屬於她的幸福!
陸悠割完五分地的稻子,正準備休息一下,突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
她倏地看過去,正對上於迎娣的目光,裡面閃爍着勢在必得的光芒。
“嘖嘖,又在打什麼歪主意呢?”陸悠眉毛一挑,臉上露出一抹邪惡笑容。“不管你有什麼打算,千萬別惹急了我。相信你不會想要知道,惹怒我的下場。”
不就是仗着自己有空間異能,就以爲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嗎?
不過是能量並不穩定的空間異能而已,沒遇上同類算她運氣好,如果遇上了……陸悠呵呵一笑,像於迎娣這種踩了狗屎運獲得空間的人,連異能者都算不上。
這類人她在末世也遇到過,如果小心謹慎一點,好歹能偷偷儲存物資。要是行事太高調,那下場,真的特別慘烈。
真正的空間異能者,儲物功能在他們眼裡,那就是雞肋一般的存在。
像於迎娣這種並不穩定的空間,在這類人眼裡,就是可以吸收的能量。
陸悠是水系異能者,雖然不能吸收於迎娣的空間能量爲自己所用,但她完全可以搞點破壞。
即使不被外力破壞,於迎娣的空間早晚也會崩潰。
天地是公平的,不可能任人索取。空間異能者的空間世界,就相當於一個小小的天地,如果一味索取而不知付出,遲早會消失。
在末世,陸悠外出尋找物資時,也找到過一些末世小說。裡面的主角個個擁有神奇的空間,有靈泉,能洗筋伐髓,能淨化病毒,還能種地養殖……有的還能修真成仙。
是真是假她暫且不予置評,只說這空間被擁有者任意索取裡面的資源,卻採之不盡用之不竭,天底下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事?
每個異能者的能量都有定數,用完了,就必須補充能量,才能繼續使用。
前期異能的升級,就是在使用和補充的過程中完成。當然,也不能頻繁使用,如果一天之內使用次數過多還會影響精神力。
所有異能者都必須遵循這個規則,包括空間異能者。
就算只使用空間異能的儲物功能,只用空間存取東西,這一來二去的,難道不需要消耗能量嗎?
就算在銀行存錢取錢,異地跨行操作也需要手續費的吧?更別說,異能者的空間其實是隨身攜帶,這個手續費就更貴了。
於迎娣的空間能量並不穩定,根本原因就在於她只用空間,卻不知道補充能量。
這就好比她在一個地方存錢,又在另一個地方取錢,頻繁存取,卻拒不繳納手續費。工作人員早就看她不爽了,指不定哪天就取消她的戶頭。
但這一切,於迎娣仍不自知。
割稻子太累腰,逮了個休息的空隙,於迎娣趁別人不注意,偷偷離開了一會兒。
她從空間裡拿出一壺放了冰糖的涼開水,等在秦建國挑擔稻子的必經之路。
過了大概兩分鐘,於迎娣就看到秦建國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他穿着白色背心,迷彩長褲,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泛着健康的光澤,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強烈的雄性氣息,吸引着於迎娣的注意力。
因爲工作原因,他曬得很黑,但這並不影響他的俊朗的五官。他身體強壯,氣質硬朗,透過白色背心,她隱約能看到八塊腹肌。
“呼……”於迎娣的呼吸突然變得有些急促,她的臉上泛着潮紅,眼裡含着水光,深情地望着秦建國,“建國哥……”
秦建國正挑着裝有兩三百斤重稻穀的擔子,稻田離曬穀場大概有一里遠,這樣來回走一趟,汗水都要流五公斤。
突然一聲嬌滴滴的“建國哥”,把秦建國嚇得夠嗆,等反應過來,看到樹蔭底下站着的人時,他臉色一變,立馬扭頭走開。
於迎娣也割了一會兒稻子,大太陽指着曬,汗水溼透了衣裳,勾勒出豐滿迷人的曲線。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水藍色的確良襯衣,的確良穿着一點不涼快,還不吸汗。這會兒緊緊貼在身體上,就跟沒穿沒兩樣,裡面的胸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換個男人,可能要多看兩眼飽飽眼福。但秦建國呢,他只覺得噁心。
倒不是他這人有多麼正派,只能說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喜歡一個人,怎麼看她都是美的;厭惡一個人,脫光了站在面前,也只覺噁心。
更何況,面對外人時,秦建國特別理智。
別說他不是個好色的人,即使他好色,像於迎娣這種女人,也是不能招惹的。
爲啥?太蠢!
跟明白人打交道,至少知道對方會怎麼做,這樣心裡纔有底;跟蠢人打交道,她會做怎樣的選擇,根本沒人知道,也就無法規避風險。
這就有點可怕了。
於迎娣並不知道她在秦建國眼裡是個蠢貨,見他不理人,她趕緊追了上去:“建國哥,是不是陸悠在你面前說了什麼?”
秦建國冷笑一聲,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你還挺把自己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