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真的不行了？”羅納德看着最新一期劇集版“上班女郎”的收視率數據，還是沒有什麼起色。
“不行了，我們也是看着成本線在做決定的。就算不賺錢，我們也希望讓這部劇集放完，畢竟這是白日夢和NBC合作的第一部劇集。但是……”
說話的是NBC的晚間節目總監，裡克·路德溫。他給羅納德看了一份財務報告。
三十分鐘一集的情景喜劇，大約有三到四次廣告間歇。每次間歇有兩到三分鐘的時間，可以放四到六個三十秒鐘的廣告。現在NBC的晚間時段，每個廣告十到十二萬。
現在“上班女郎”的收視率走低，每次廣告間歇只能賣出去四個廣告，三次廣告間歇。加上各種播出和招商成本，剩下來的錢，連每集上班女郎平均45萬的製作費用都賺不回來。
裡克·路德溫也算仁至義盡，他照付了剩下四集的製作費用，買下來全本的播映權，試圖在那些非辛迪加的NBC電視臺，在非黃金時段放放……畢竟羅納德是好萊塢業內有名的商業片導演，這次不成功，還有下次的機會。
羅納德也很識趣，人家做的很到位，所以很快地在同意腰斬的通知書上簽字。
“那你們用什麼劇集來填補這個時段？”羅納德知道，“上班女郎”也是填補其他腰斬劇的空，現在也被放棄，NBC算是連續兩次中途取消劇集，這對裡克·路德溫這個節目總監，算是非常不好的消息。
“我準備在下個月引入法網遊龍（Law & Order），試播的反響很好，現在電視劇觀衆的口味，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我覺得是時候推出這種在大城市試播獲得好評的電視劇。
反正那些小鎮和鄉下的觀衆，看到大城市的故事，肯定也覺得新鮮。現在的電視觀衆和以前不一樣了，你再拍小鎮故事給他們，他們也不願意看。”
裡克·路德溫給解釋了一番。他們NBC以前的選擇經驗，今年以來屢屢碰壁。編劇大罷工以後，觀衆有長達幾個月沒有電視劇看，似乎他們已經養成了一個“不好”的習慣，沒有好看的電視劇，可以看錄像帶！
這個習慣延續到了罷工結束之後，那些不慍不火的劇集，本來還能找到一些觀衆就這麼邊聊天邊看。現在，更大的可能，是拿出一盒錄像帶，全家看一部好萊塢電影過過癮。
“至於本來這部上班女郎的時段，我們還沒有什麼好選擇。你有什麼推薦嗎？”裡克·路德溫是負責晚間節目的人，他一半的精力是在找有潛力的新劇，另一半精力是在儘量維持老劇的成本不超標。
“那部宋飛傳你考慮一下嗎？”羅納德想起了班農給他提起的那部講述紐約猶太人宋飛的生活的情景喜劇。
“哎，對，可以換他們試試……”裡克·路德溫也想起了這部第一季只訂購了五集的情景喜劇，反正上班女郎都不行，就拉他來試一試好了。
“讓他們再播出一次看看，這次就上辛迪加……”裡克·路德溫決定要這部短劇集來填補剩下的週四晚間檔。這個時段今年可真是倒黴，已經是第三部了……
……
“我已通知了傑瑞·宋飛。他說要來當面感謝你，沒有你的推薦，他的節目上不了NBC。”班農特地跑到了羅納德這裡，給他說了一通感謝的話。宋飛傳能上NBC，他自己在華爾街的信譽又上升了一點。
“嗨，別了。你們的節目能上，主要是上班女郎收視率不行。等放完以後，收視率過線，續訂第二季的時候，再來感謝我不遲。”
羅納德擺擺手，這不一定是值得慶賀的好事。就像劇集版“上班女郎”的女主角桑德拉·布洛克，本來充滿了夢想要當明星了，一下子又被打到了谷底。
取消了播放以後，桑德拉·布洛克一下子覺得都沒臉回去以前打工的餐廳當女招待賺錢了，在辦公室裡哭了一場。弄得她的經紀人莫名其妙地勸了她好久，之後才發現，還可以拍電視劇和廣告，白日夢有不少影視劇，都可以去客串，收入比當女招待還高。
至於“上班女郎”的12集拍攝完成的電視劇，羅納德也只好試着通過白日夢的歐洲管道，聯繫歐洲的電視臺看看，他們是不是有購買的想法。然後再送去中美文化娛樂公司，如果那邊覺得合適的話，可以免費送給他們配音。
“嗨，戴安，你這是新劇的戲服嗎？”班農收起了播出的文件，正好看到穿着黑色西裝，一字短裙和絲襪高跟鞋，戴了一副眼鏡，款款走進來的戴安·蓮恩。她的頭髮也高高盤起，手上還拿了一個黑色皮公文包，非常正宗的上班女郎打扮。
“耶，你覺得怎麼樣？”戴安扶了扶眼鏡，“和華爾街的律師相比，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
這次爲了拍攝“其他人的錢”，戴安已經提前趕到紐約，跟着羅納德的律師林賽·多爾，見習兩個禮拜。小羅傑也被專機接來，和他的保姆王媽一起住在靠近下城華爾街的酒店裡。方便戴安下班以後去見兒子。
“嗯……”班農爲人精明，他看出來戴安是真的想要他這個華爾街銀行家提意見，所以站起來，扶着下巴，認真的上下打量起來。
“戴安”，羅納德露出笑意看着老婆，這身打扮真的很精神呀。他伸手去摟戴安的腰。
“別搗亂，羅尼。我想聽聽班農先生的意見，他在華爾街見多了女律師和女銀行家，我跟着林賽學了好幾天，總是有些微妙的氣質把握不住。”戴安把羅納德的手撥開。
“好吧……”，羅納德做了一個把嘴巴拉上拉鍊的動作。這種態度是非常好的，職業精英和其他類型的角色不同，身上有一種特性，觀衆一眼就能看出你像不像。
普通的學生，主婦，這樣的女角色，你隨便怎麼演，觀衆不會有一種齣戲的感覺，因爲生活中總有氣質是和明星本人契合的學生或者主婦。
所以職業劇，最好是真的和職業精英相處一段時間，學習和拷貝他們的職業習慣。怎麼說話，怎麼走路，這樣耳濡目染浸潤的氣質，會讓觀衆一下子認可你。
“嘖，我想說，戴安，你真的非常棒，和一般的律師已經很像了。不過……你的脾氣太好了一點……”班農想好了怎麼說話，要先誇一下，然後指出問題。
“脾氣太好什麼意思？”戴安有點不懂，摘下眼鏡，這個眼鏡有一根繩子吊在後面，摘下來自己會掛在脖子上，正是職業女性喜歡的那種。
“律師都是高智商的人，特別是華爾街的律師，那就更聰明瞭，她們的時間非常寶貴，所以對智商不高的人，有一種天生的不耐煩。如果你是她的同事，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她會一句話噎的你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是她的客戶，她也許會藏起鋒芒和你解釋，但是也會露出不耐煩。我每當在我收費昂貴的律師臉上看到這種表情，我就知道我犯了錯誤。”
“哦……”戴安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扮的不像，律師總是有一臉那種“你太蠢了，你不懂，我來告訴你……”的表情。
“哈哈……”，羅納德其實早就看出了問題，不過戴安能夠自己領悟，那是最好的。他的手又悄悄地摟上了老婆的腰。產後勤奮的瑜伽訓練，身材恢復的很不錯，又帶上了一絲少婦的風韻，比之前還要性感。
“羅尼，你是一個導演，應該知道女演員這種時刻是多麼的寶貴，不要打擾一個演員的頓悟。”戴安把文件夾我羅納德身上一拍，馬上就用新的領悟演了起來。“啊哈哈哈……我先走了。”班農見他們兩夫妻還玩上了，馬上告辭。
“嘿嘿”，羅納德見班農走了，拉開了辦公桌下面的抽屜，拿出個天鵝絨的盒子，遞給了戴安。
“嗯？好漂亮。”戴安打開一看，是一對卡地亞的鑽石耳環，做成了天鵝的形狀，看上去還不是普通的款式，像是訂做的或者限量版。
“你爲什麼送我耳環？”戴安心裡有點小心思。這次來紐約，羅納德顯然安排好了，沒有讓海倫和自己同時出現在一個場合。這次又送貴重的首飾，是一種補償嗎？
“我早就買好了，就等你找到了凱特·蘇利文這個角色的產後，祝賀你。”羅納德拍拍大腿，讓戴安坐下來。好在理查德得力，早就提醒自己做好時間安排，然後又找來卡地亞的經理上門，選了一副耳環。
擺平客戶的家人，讓她們滿意，也就能讓客戶滿意，這是高級經紀人的特別技能。
“真的？”戴安高興了，把兩個耳環戴上，“好看嗎？”
“哦，天哪，我想我愛上了這個女律師凱特”，羅納德故意作怪，摟着戴安親了起來。真要命，當了母親以後身材又好了不少。
“我們回酒店吧……”戴安在他耳邊輕輕地說，那種女律師的腔調，真的讓人心裡癢得很。
“馬上就走，巴德，巴德……”羅納德趕緊叫上了司機小巴德，一行人回到了酒店的套間，進門兩人就抱在一起擁吻，彷彿又找回來新婚的快樂。
女明星就是有這種好處，讓人永遠不缺乏新鮮感。
……
“哎呀，今天晚上法網遊龍（Law & Order）首播。”羅納德疲憊的睡着了，等他醒過來，已經是晚上了。趕緊爬起來用熱水洗臉，然後打開了電視機，等着NBC的新電視劇。
這部劇就是NBC重點推出的新一季電視劇，裡克·路德溫認爲很有潛力的法網遊龍。羅納德早就想看看，到底自己製作的上班女郎差在什麼地方。
“在打擊刑事犯罪領域，有兩羣任務不同，卻同樣重要的人羣。警察，負責調查罪行。地區檢察官，負責起訴嫌疑人，這是他們的故事……噹噹”
“這開頭好簡潔有力……”戴安已經起來了，正在看臺詞，看到羅納德盯着電視機，也好奇的過來，看到了片頭，發表了評論。
“真的是，這電視劇太硬核了……”
羅納德也同意，開頭就是紅藍分割的兩行劇名。那句開場詞說完以後，噹噹兩聲電子聲以後，鏡頭馬上切到了犯罪現場，乾脆利落，一秒鐘都不浪費。
一個公立醫院的急救室裡人來人往，各種各樣的人在急促的穿行。突然，一個身着牛仔褲的年輕女孩，在病牀上開始抽搐起來。護士們馬上過去查看情況，並且呼叫了醫生。
呼吸器和胸外按壓也不能起效，醫生要了除顫器，然後一個謝頂的中年人憂心忡忡地過來，表示他是女孩的父親……
羅納德認認真真的看完了第一集，就被這部電視劇節奏之快，信息量之大給震驚了。
這部電視劇其實有點創新，就是把傳統的探案劇和律師劇結合起來，前半小時是探案的內容，後半小時是檢察官起訴，在法庭上和被告辯護律師的攻防戰。
劇中人說話的節奏，幾乎是上班女郎的兩倍還快。光是這樣其實還好，本來這種情節劇就是要比情景喜劇在劇情上更講究。
但是這部法網遊龍裡面的專業知識，顯得過於硬核了。一開始在急診室裡，護士和醫生脫口而出的各種專業的詞彙，高中畢業生可能對那些單詞理解起來都有問題。就算是大學生，要不是讀醫科，恐怕也是半懂不懂。
而後面的法庭內容，更是非常寫實。各種質證，交叉詢問，結案陳詞的內容，顯然比傳統的律政劇精深的多。
本來比如梅森律師，加州律師這樣的律政劇，頂多給觀衆科普一些基礎的法律原則，很多地方都是偏離現實，刻意的加入戲劇成分來讓觀衆喜歡的（比如最著名的在法庭上指出兇手是誰，這在實際的法庭上幾乎不可能出現。）
看完那些律政劇，頂多懂得一些簡單的一罪不二判，米蘭達法則，在判決之前都是無辜的這樣的非常基本的原則。
哪有這部電視劇裡，連質證的順序，交叉詢問的戰術，和步步設下陷阱，讓關鍵證人自相矛盾的策略討論都拍出來了。
而且第一集裡面就加入了真實的社會問題討論。公立醫院的資源緊張，老白人醫生酗酒開錯了藥物計量，又想把失誤治死了病人的責任，推給新移民醫生。
新移民在原來國家裡的資歷得不到承認，不得不在醫院裡從低級醫生打工。
信息密度如此之大，羅按的覺得都不像是電視劇了，更像一部電視電影的容量……
“這樣的電視劇，觀衆真的看得懂嗎？”羅納德疑惑了。電視劇的觀衆多數是需要放鬆的，這樣的情節和情感調動密度，不是更加累了？看部電視劇還要查字典那是什麼病？
……
“首集‘死亡處方’，獲得了一千四百萬的收視人羣，排在全美總收視排行榜的第26位。”理查德對羅納德說到。
等到收視數據出來，到了羅納德這裡的時候，他又一次吃驚了。就這拍的像律師培訓的電視劇，都能有這麼多人看？要是上班女郎有這個收視率，也不會被腰斬。
“不會吧？”羅納德覺得自己的認知都被打破了，有這麼多人看內容這麼艱深的電視劇？難道是阿美利加的教育水平提高了？還是全美受過大學教育的人都來看這部電視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