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252章 家宴奈何有旁人

周國新皇登基的詔書於皇城正門上宣示後,隨即改年號“景天”,並於來年元月起正式啓用。

繼位改元的聖旨由司禮監內廷謄寫抄錄,迅速下發全國。

與此同時,除謀反、大逆等十惡不赦的罪行外,天下隨即大赦,以彰顯新皇帝的仁者之心,好生之德。

一時間百姓無不家家歡悅,人人稱頌。

而在新皇登基的第二日,一支萬餘人的大軍從建興秘密出發,目標直指被南方土蠻圍困,危在旦夕的洪州城。

這次瀾修意志甚堅,並沒有答應顧洛凝要易容假扮代替他出徵的胡鬧請求。

權衡再三之後,他讓兵部職方司隨便選派了一名性子溫和,沒什麼主見的總兵爲將,實際指揮權卻交給了擔任監軍的劉天河,又以洪州衛爲骨幹,並抽調京畿附近衛所的精兵輔之,這樣洪州之圍便應該指日可解了。

而此次來建興觀禮道賀的各國使團也開始紛紛啓程回國。

首先離去的便是姜國使團,二皇子白無懼遣人入宮知會後,於當天午後便啓程動身了,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這幾日留下的印象那樣,絲毫不惹人注意。

其次便是狄銑率領的崇國使團,他們於次日出發,與來時的趾高氣揚不同,他們這次離去卻低調了不少,並沒有再生事端,倒是令瀾修和顧洛凝稍稍有些意外。

只有夏國使團比較特別,路程最近,但卻延擱了足足兩日才動身起行。

由於周、夏兩國已有婚約,送別之禮也顯得格外隆重,瀾修率攝政親王儀仗一直將顧孝仁送到城外十里,又帶着顧洛凝與他說了好一會子,這才依依惜別。

剩下的便是瀾修與顧洛凝的事情,經過登基大典上那一幕之後,周國羣臣上下的反對之聲已消了許多,大家已經逐漸認可了攝政王與夏國雲和公主的婚事,只待明年崇德皇帝的喪期滿後,便可讓司天監選定良辰吉日,舉行大婚典禮了。

而屆時,周、夏

兩國也將締結盟約,正式成爲守望相顧的姻親之國。

夜幕降臨,燈火闌珊。

位於建興皇城正街的五芳樓賓客盈門,熱鬧非常。

而在二樓的一處小包間內,卻有三個人並坐在席間,吃着一頓特別的晚飯。

“爹爹,你在西南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如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咱們父女倆終於可以吃一頓團圓飯了!”

柳如芳一邊說着,一邊往父親的杯子裡斟着酒。

柳銘誠鼻中輕哼着道:“能與女兒團聚,爲父自然是滿心歡喜,只可惜有不速之客在旁,未免令人不快。”他說話的同時,眼睛直直地盯着坐在對面的錦衣衛指揮同知李志高。

李志高只是淡淡一笑,並未說話。

柳如芳帶着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轉向父親道:“爹爹爲何這般說,李同知與女兒有恩,這酒樓又是他的產業,怎麼會是不速之客?”

柳銘誠道:“今日是你我父女團聚的家宴,這人與我們非親非故,卻並肩坐地,不是不速之客又是什麼?”

柳如芳微笑着溫言道:“爹爹千萬莫要這般說,同知大人對女兒真的是恩同再造,連爹爹這次能夠重返建興,也是他全力營救的結果。”

柳銘誠冷笑道:“那如此說來,倒是老夫不近人情,此刻應該好好謝一謝李大人的救命之恩了。”

李志高衝他拱了拱手道:“柳老先生客氣了,閣下曾是朝廷重臣,曠世才子,爲人又剛正清廉,在下雖爲武官,但也是衷心仰慕,再說與令愛也可算作好朋友,區區分內小事,又何足掛齒呢?”

柳如芳接口道:“是同知大人太客氣了,爹爹的性命與同知大人是小事,在他本人和小女子身上可是大事,此恩此情,沒齒難忘,只恐今生無法報答。”

李志高輕輕一笑,然後點了點頭,但沒再說話。

柳銘誠看着兩人的樣子,臉上的怒意更甚,冷冷地瞪視着他道:“李大人倒是說得輕描淡

寫,若老夫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將我抓進詔獄,枉加罪名,嚴刑逼供,又把我夫人女兒送入教坊司爲奴爲婢的,便是你們錦衣衛吧?”

李志高平靜地答道:“錦衣衛乃天子親軍,受命與陛下,所做之事皆是身不由己,再說多年之前柳老先生入獄時,李某還只是個懵懂少年,尚未入錦衣衛供職,這筆賬無論如何也算不到在下頭上吧?柳老先生是治世名臣,自然瞧不上我們這些武人,若真要記恨,在下也沒有辦法。”

柳如芳也跟着勸道:“是啊,爹爹,你老人家含冤入獄的確與同知大人無關,反倒是爹爹之所以能逃脫流放之苦,全仗同知大人相救,當年女兒若不是有幸相遇,只怕現下也無法再與父親團聚了。”

“既是這樣,那此刻該走的便是老夫我咯?”柳銘誠說着便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啊,爹爹!”

柳如芳趕緊拉住他,同時轉向李志高道:“同知大人莫怪,家父的脾氣自來如此,真是……真是對不住!”

李志高也站起來身來,抱拳道:“如芳姑娘不必如此,柳老先生的秉性剛直,本同知早有耳聞。何況今日又是姑娘與令尊大人團聚之時,外人的確不該打擾,這便告辭了。”

“同知大人,這……”

柳如芳看看父親,又看看他,這個口舌伶俐,八面玲瓏的五芳樓老闆娘此刻忽然有些慌了手腳,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李志高卻去意甚絕,衝她笑了笑之後,便向外走。

可誰知他擡腳剛邁出兩步,就聽柳銘誠沉聲叫道:“李大人請留步!”

“柳老先生還有何見教?”李志高回過頭來問道。

柳銘誠道:“見教不敢當,老夫這裡有幾句話,想單獨與李大人說,不知閣下肯聽否?”

“爹爹,你……”

柳如芳話還沒出口,就被父親擡手打斷。

只聽李志高道:“既然是柳老先生垂訓,在下自然洗耳恭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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