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北境,數不清的營帳立在背風的山坡之下。
金色麒麟、青色盤龍、白色猛虎的旗幟垂在幡杆上,顯得毫無生氣。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身纏繃帶的傷兵,慘聲陣陣,哀嚎遍聞。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和絕望……
這裡便是夏、周、姜三國聯軍的營地。
中軍大營內,瀾修、顧孝仁和白無懼三人站在豎掛的地圖前,但卻都垂首沉思,誰也沒朝那上面看。
“子賢兄,如今咱們已敗了兩陣,傷亡甚重,士氣也……你有何高見?”過了好半天,顧孝仁忽然問道。
瀾修尚未答話,就聽白無懼說道:“二位,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麼?”
顧孝仁道:“哪裡奇怪了?”
“陛下難道看不出來?咱們三國聯軍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崇國人的掌握之中,像這般打下去,早晚會全軍覆沒。”
“那你的意思是……”
“軍中一定有內奸!將這裡的軍情全都透露給了崇軍。”
顧孝仁笑了笑道:“殿下多慮了,這絕不可能。”
“哼,那陛下還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釋麼?”白無懼也冷笑道。
“朕以爲,與其這樣胡亂猜測,還不如儘快拿出個章程的好。”
“呵呵,若不除了那內奸,再高明的計策也不過是讓咱們成爲虎口裡的羊肉罷了。晉王殿下,你怎麼說?”
瀾修清了清嗓子道:“無懼殿下,不要着急,咱們還是趕快商量退敵之法吧。”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便沒什麼好說的。”
白無懼說着便袍袖一拂,大步走出營帳。
見他出門之後,瀾修問道:“你明知他所言不錯,爲何卻那般說?”
顧孝仁哼了一聲道:“這兩陣你也看到了,那些姜國人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若說有內奸,我第一個便懷疑他們。”
瀾修苦笑道:“你明知不可能的,只不過在說氣話而已。”
顧孝仁也嘆了口氣:“究竟爲何崇軍會對咱們的動向瞭如指掌?此事必須儘快查明,否則……”
“看來咱們只有引蛇出洞了。”瀾修望着外面的營帳道。
……
是夜。
清冷的月亮掛在天上,凜冽的勁風在山間穿梭呼嘯。
聯軍的營地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已經睡下了。
忽然間一個黑色的人影從營帳內鑽出,悄無聲息的繞了出去。
他一直向北走了裡許,來到一片樹林間,這才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放出一隻信鴿,在它腳上綁好竹筒,便甩手放向空中。
望着信鴿遠去的黑影消失在林間,他卻忽然嘆了口氣,轉過身來,正要返回,卻猛然發現背後不知何時竟站滿了人。
“杜川,原來是你……”瀾修說着便長嘆一聲,別過頭去。
“王爺,我……”杜川大驚失色,“噗通”跪在地上。
顧洛凝上前一把揪住他,怒道:“爲什麼?你爲什麼要當叛徒?是瀾修虧欠了你,還是我和兄弟們待你不好?你說啊!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叛徒!”
她說着便忍不住猛踹了對方兩腳。
範統,雲三娘,洛徵一衆護衛司衛士也都對他怒目而視。
杜川被踢倒在地,卻毫不反抗,又起身重新跪好。
瀾修道:“杜川,你跟隨本王南征北戰多年,從來都是忠心耿耿,視死如歸,咱們既是主臣,又是兄弟,你若有隱情自可對本王明言,爲何要投效崇國,做如此卑鄙無恥宵小行徑?”
杜川眼圈一紅,伏地磕了頭道:“王爺對臣有大恩,此生無以爲報,怎會背叛?不錯,向崇軍暗通消息的就是臣,但那是因爲……”
“因爲什麼?”
“因爲臣本來就是崇國人。”
“什麼?”
此言一出,不光瀾修和顧洛凝,在場的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
只聽杜川繼續道:“王爺,顧姑娘,諸位兄弟,你們沒有聽錯,我本來就是崇國人,但自小便被秘密送到周國作爲內應。後來有幸入宮成了王爺的近臣,本想就此一意輔佐王爺,卻不料崇國密令不斷威逼,而我當初又曾立下重誓,所以纔不得不這樣做……”
顧洛凝接口道:“原來如此,當初爲什麼狄銑總會突然出現,應該就是你傳的信吧?”
杜川愧然道:“顧姑娘說的不錯
,那幾次都是臣暗中傳信給三殿下的。”
“你……”顧洛凝氣得把腳一跺,轉過身去。
瀾修嘆了口氣道:“既然你已經坦白承認,本王也留你不得了,不過念在咱們兄弟一場,本王也不爲難你,走吧。”
杜川臉上抽了抽,兩行熱淚從虎目中涔涔而下,說道:“王爺情深意重,臣既然做下這種事,原也沒奢求王爺原諒,唯有以死謝罪!”
他話音未落,便翻手亮出一柄匕首,朝自己的心口紮了下去!
瀾修一驚,趕忙上前阻止,卻遲了一步。
顧洛凝和其他人也無不大吃一驚,誰也沒想到他會自殺。
“杜川!”
瀾修扶起他,右手貼其後背,緩緩將內力輸入,但杜川死志甚堅,這一下已經傷了心脈,萬萬救不得了。
只見他口中泛着血沫,凝望着瀾修道:“臣這一生最榮耀的事……就……是跟着王爺,只可惜……若臣生爲周人就好了,臣好恨……好恨吶……”
他說到這裡,頭便猛地垂了下去,那雙圓睜地虎目依然流着淚。
瀾修伸過手去,替他合上眼睛,輕聲道:“無論怎樣,都是本王的好兄弟,永遠都是。”
……
原野間,赤衣紅甲的崇國赤備軍騎兵正策馬不急不緩的行進着,便如已一片燎原之火從大地上燒過。
一名哨騎迎面飛馳而來,奔到狄鏘和狄鉞面前報道:“啓稟二位殿下,敵情有變,夏、周、姜三方軍隊已然分離,各自朝本國方向退去。”
“哈哈,這幫傢伙終於頂不住,要逃了。”狄鏘大笑道。
狄鉞想了想道:“大哥,恐怕沒那麼簡單,我覺得這其中有詐,要麼是引咱們分兵去追,要麼就是暗中伏下了什麼陷阱,不可魯莽啊。”
狄鏘想了想道:“有道理,二弟你覺得該怎麼辦?”
狄鉞道:“大哥,此去大業城路途平坦,適宜我騎兵追擊,乾脆大軍主力趁勢直接掩殺過去,其餘兩路也各派人馬尾隨,若有異動,便就地阻擊。”
“如此甚好,就這麼辦。”狄鏘點了點頭。
“不行!”
那稚嫩的聲音又從背後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