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慣了後世沒有年味的春節，林爲民對於這個年代的春節有着一種獨特的迷戀。
有了車，最方便的就是挨家拜年。
初一、初二兩天時間，他幾乎都是在拜年當中度過的，晚上就窩回團結湖公寓，趁着時間充裕，專心搞起了寫作。
到了初三，又開始上班了。
編輯部的同事們顯然還沒有從年味當中回過神來，仍是那副懶散狀態。
辦公室裡談論最多的話題，當屬剛剛過去的春晚，真可謂全國上下一片罵聲。
觀衆來信央視成麻袋成麻袋的收，電話接到手軟，所有的信息只有一個聲音，全是批評。
所以，在正月初十的新聞聯播當中，央視不得不出面向全國觀衆道歉，表示誠懇接受廣大觀衆的批評。
放在後世，你敢想央視給老百姓道歉？
這個新聞熱點，頓時成爲第二天所有單位上班時最熱門的話題。
得虧不是要李寧玉這個角色，他又想到朱琳的那個演技……
接下來的事，林爲民直接交給了任豪，讓電視劇製作中心直接跟小百花越劇團那邊對接就可以了。
說了幾句，林爲民問道：“你剛纔說的文聯的同志，莫非是張奇？”
石嵐憋了半天，道：“哥，你到時候別忘了給我買禮物！”
作家也是人，也得生活。
看來這個基金會的籌備比他想的還要難搞啊！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林爲民看了一下手錶，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代步，代步！”
“鄙人程建功。”
石父點了點頭，有林爲民在，他是放心的。
想換個好一點的進口輪椅，一直都捨不得。
程建功訝異道：“你們認識？”
“顧曉夢？您有要推薦的演員？”
狠人！
八十年代，眼界剛開，程建功有這樣的感慨很正常。
林爲民新奇的思路讓程建功有些驚訝，他仔細想了想，“別說，你說的還真有點道理！”
林爲民聽到有關部門這幾個字，立馬就聯想到了去年的那把事，自己怎麼着也算是承人家的人情了，看來這次香江是非去不可了。
林爲民笑道：“沒事。出去訪問可比你去參加座談會、筆會什麼照顧的周到多了。最關鍵的……”
程建功笑道：“太好了，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自從上次兩人通信後，他和香江的潘耀明那邊一直保持着聯繫。
柳蔭說道：“聽說香江那邊東西便宜，特別是電器。”
林老師的女朋友任豪也知道，之前上過央視的春晚，是個越劇演員，還演了電影。他對對方的演技沒什麼信心，演個顧曉夢應該很勉強。
“我女朋友，她年齡比較小，演顧曉夢應該很合適。”
任豪聽到這裡忍不住吐槽，你是原著，說誰合適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這次的作品集不僅要在灣島出版，三聯書店方面也準備在香江和東南亞地區發行，邀請我們大家過去，也算是造勢。”
聽聞石鐵生要出遠門，他的表情有些擔憂，林爲民道：“叔兒，我這次也過去，您別擔心。”
他和覃朝陽打了個招呼，然後對程建功道：“走，我帶你找鐵生去，晚上在他們家撮一頓！”
上了車，程建功感嘆道：“去年去國外訪問，我算是開了眼了。私人汽車在我們國家是個稀罕事，可在米國那裡，人人都會開車，家家都有車，真不愧是車輪子上的國家！”
林老師絕對的狠人！
任豪心中對林爲民是既佩服，又無奈，他真怕林老師玩砸了把他的戲給耽誤了。
聽林爲民這麼說，石鐵生眼前一亮。
兩人寒暄握手。
正打電話的功夫，一個陌生男人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帶着程建功下樓，來到皇冠前。
聊了幾句後，程建功說明了來意，聽聞自己居然受邀去香江訪問，石鐵生的表情詫異。
他面色有幾分猶豫，道：“我這個情況不太方便……”
她要去燕京！
經歷了數秒鐘的掙扎，陶慧敏果斷答應了這件事。
“他現在人就在香江，在爲基金會籌款。”
石鐵生笑道：“我這輩子還沒坐過飛機呢，這回也算是體驗了！”
兩人一路聊着天，來到了雍和宮附近。
剛問完這句話，他恍然道：“對了，去年你捐款的事，好像就是張奇聯繫的。”
程建功說到這裡，又補充道：“這件事我特意跟文協負責外聯的同志溝通了一下，他們也非常支持。畢竟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種外宣嘛！文協把這件事知會了有關部門，他們對這次的活動也是很支持的。”
座談會、研討會、筆會他都去過，外出訪問，這還是第一次。
林爲民蹙眉道：“還沒搞定呢？”
林爲民頷首道：“沒錯。”
“林主編？”
老覃同志——行走在朝內大街上的報童，國文社肉喇叭。
幾番通信，作品集的事已經敲定下來。然後潘耀明那邊又提出了新的想法，說是希望可以邀請林爲民他們這些作家到香江訪問一趟。
《風聲》劇本的初稿唐佩琳還在寫，林爲民今天來主要是找任豪談談女主角的問題。
定下了角色的事，林爲民給陶慧敏打了個電話。
石鐵生搖着輪椅出現在門口，林爲民笑道：“今天給你帶來了一位新朋友！這是程建功！”
等到《風聲》開拍，小女友就能來燕京和他團聚了。
他不是林爲民那種下筆如有神，文思如尿崩的選手，一年到頭，最多三四篇作品，都是以短篇爲主，稿費有限。
“聽他的意思是挺不樂觀的，香江那幫商人啊，無利不起早。”
“不過什麼？”林爲民問道。
“您開口肯定沒問題，只不過……”
程建功調侃道：“早就知道你是我們這幫作家裡最有錢的一個，沒想到現在連車都開上了。”
跟蒙偉宰說完，林爲民正要回辦公室，就見柳蔭站在編輯部門口一個勁兒的朝他招手。
以前是家花野花全都要，現在更狠了，居然敢把家花野花放到一個瓶子裡養。
吃完飯，林爲民、程建功和石鐵生幾人又聊到了很晚，話題離不開文學、哲學和歷史，直到石鐵生表情倦怠，兩人才起身告辭。
在《風聲》當中，兩位女性角色“李寧玉”和“顧曉夢”的戲份不分伯仲，但真要較真的話，還是“李寧玉”的戲份更加有戲劇張力，人物也更加飽滿生動。
又過了幾天，林爲民正在上班，翻看到最新一期的《鐘山》，發現他在《鐘山》的責編余兆淮居然當上了編輯部的副主編，林爲民立刻給餘兆淮打了個電話表示祝賀。
“知道了。”石鐵生無奈的應了一句。
這應該算是走後門吧？
可是一想到真要是去燕京拍戲，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跟男朋友廝守在一起。
“是我，您是……”
翌日，林爲民找到蒙偉宰，說起了到香江訪問的事。
林爲民一進辦公室就被同事們給團團圍住，“幹嘛？”
“昨天老覃跟我提了一嘴。你這邊把工作安排好就行，反正有老覃和我在。”蒙偉宰道。
石鐵生點頭道：“那好，我去！”
車子停到衚衕口，林爲民帶着程建功走進院子。
林爲民微微詫異，兩人之前只通過信，並未見過面，沒想到程建功這次居然來到了國文社。
任豪心道，還能不過什麼?伱們這幫文人，玩的真是太花了。
程建功又說起這次訪問的具體安排，時間初步定在這個月的下旬。
任豪心中感嘆，誰能知道我這個當導演的難啊！
“聽說你要去香江了？”柳蔭替大家問道。
算上石鐵生，程建功一共聯繫了四個人，謨言、林爲民、石鐵生、劉心武，再加上他自己，剛好是一半人數。
林爲民突然低下頭，附在石鐵生耳說道：“出去有補助，一趟回來夠你換個進口輪椅的。”
林爲民示意他稍等片刻，打完電話後他才問道：“您有什麼事？”
“鐵生！鐵生！”
得知男朋友的小說要改編成電視劇，還特意給自己要了個角色，陶慧敏心中甜蜜的同時，又有些不好意思。
寒暄幾句，程建功便說明了來意。
林爲民說完拍拍石鐵生的肩膀，說道：“出去見識見識資本主義的花花世界，也沒什麼不好的。”
家裡來了客人，石父張羅了一桌好飯菜。
可誰讓人家腕兒大呢？
心思電轉之間，任豪笑呵呵的說道：“沒什麼。既然是林老師您的女朋友，演個女主角肯定不是問題。”
“米國地廣人稀，又是資本主義國家，基礎設施和公共交通的建設是件投資大、週期長、見效慢的事，他們是不可能在這上面花太大的精力的。所以，汽車這種私人出行方式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任豪的表情帶着幾分遲疑。
“咋了？”
程建功又說道：“我來你這之前剛去了謨言他們學校，已經跟他溝通好了。外地的幾位同志，都由文協統一幫忙聯繫。在燕京的幾位作家朋友，是我自告奮勇來拜訪的。尤其是你，早就想跟你見一面了，這回也算是假公濟私，哈哈！”
不用問也知道這消息是從誰那傳出來的。
過了元宵節，林爲民去了一趟央視。
她的內心就生出一股遏制不住的衝動。
石鐵生這幾年靠着寫作，將家裡的外債還乾淨了，但並不算寬裕。
“還好吧，再便宜也是香江的物價啊！怎麼着？你們想買啊？”
這年頭，別說是國外或者對岸的東西，就是外地的產品，對於大部分老百姓來說也是新鮮玩意。
出門一趟不容易，有什麼新鮮好用的東西，誰不想帶給家裡人？更何況是去香江呢？
因此，林爲民get了去香江的第一個任務——土特產代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