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第132 潦草小狗
之江藝術學校，女生宿舍。
陶慧敏回宿舍時，幾個女生正在寬慰何賽妃。
“賽妃，你別這麼想不開，被罵就被罵幾句嘛！我們團裡誰沒捱過罵，平時團長誇你的時候還少嗎？”
“是啊。沒見到面也沒關係，他對你那麼喜歡，以後一定會聯繫伱的。”
……
中午何賽妃在劇院後臺暈倒，大家一直覺得她是因爲被團長抓到了現行，又不能如約去赴心上人的約，連怕帶急導致的。
但實際上只有何賽妃自己知道，她之所以暈倒，完全是因爲羞惱攻心。
此時她斜靠在牀頭，表情悽苦，身邊圍着幾個女生。
陶慧敏一進來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慧敏，你下午幹什麼去了，怎麼現在纔回來？團長還找你呢？”有女生出言道。
“都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十八歲出門遠行》，從小說的名字就可以一窺小說的內容。
只有何賽妃的眼神還在追隨着陶慧敏。
“林老師？”他驚叫了一聲。
於華嘿嘿笑道：“我這才叫工作嘛！”
陶慧敏對蔣瑤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蔣瑤，謝謝你了。”
陶慧敏嚇了一跳，趕緊捂住她的嘴，朝周圍看了一眼。
“好。”
難怪連鄭國這個官二代都跑到文化館工作，真瀟灑啊！
翌日上午，林爲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吃早飯的時候腦海中不由得又回想起昨天這一天發生的事，感覺有些不真實，直到摸到口袋裡的手帕才感到幾分真實。
跟長相寒暄幾句後道別，林爲民登上了火車。
林爲民接過稿子，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小說的大概內容是剛剛成年的我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出門旅行本想搭車，卻遇上了欺軟怕硬的司機，面對我的的討好和善意氣勢洶洶，面對搶劫的山民唯唯諾諾。
“我也這麼覺得。”
“別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
前幾天陶慧敏和她兩人去西湖玩，陶慧敏也演楊五鳳，蔣瑤在聽到大家念着紙條上的內容時心裡已經猜到了大概，再加上下午陶慧敏跟着大家去了醫院沒過多長時間就消失了，她的心中更加確定。
這次請了二十天的假，眼看已經半個月過去了，他還有個任務是去拜訪幾位之江省內的作者呢。
林爲民最喜歡於華的就是他這股機靈勁，“那就來一碗吧。”
別人不知道她和蔣瑤去過西湖，可何賽妃知道，那天陶慧敏是先約的何賽妃，何賽妃不去她才約的蔣瑤。
她心虛的脫了衣服去洗漱，回來之後便躺到了牀上。
想想曲小偉跟劉海燕通信一年多，送了一堆東西才見了面，自己這效率已經算是槓槓的了。
他從抽屜裡整理出一沓稿紙，“這是前段時間寫完的，您幫着指導知道。”
何賽妃想到大家還誤以爲是因爲被團長抓到的原因，她纔沒去西湖赴約，估計應該是陶慧敏沒有跟別人說過這件事，何賽妃的心裡好過了一點。
原來人家追求的是陶慧敏，她卻錯表了幾天的情。
這小子理直氣壯的樣子，叫林爲民一時竟無言以對。
談完了正事，於華拉着林爲民要去逛逛周圍的景點。
西湖邊那次的驚鴻一瞥甚至算不上正式認識，昨天才算，第一次見面就牽了手，按照這個年代的相處模式，他和陶慧敏的發展應該算是飛速的。
“放心吧，我的嘴嚴的很。”蔣瑤的眼神有些得意，“你以爲大家爲什麼還以爲那人是追求賽妃姐的？我們倆去西湖的事我之前就沒說過，要不然大家早就知道了。”
趁着無人注意的時候，蔣瑤壓着聲音道：“慧敏，你是去見那個人了吧？”
“沒問題，我修改完了發給你。”
縣一級的文化館，看起來很樸素，就是個三層樓的建築，但在海鹽縣這種縣城已經是難得的雄偉建築了。
於華正捧着一碗京粉頭吃的正香，冷不防一個人坐在桌旁的座位，他往旁邊瞥了一眼，嚇得碗裡的湯都撒了出來。
小說裡的搶蘋果事件發生在不久之前，除了沒有“我”這個角色，其他基本屬實。
錯把送給別人的果籃和紙條當成自己的，被大家調侃了好幾天，連她自己都當真了。
海魂衫、大褲衩、拖鞋，清涼的裝扮不僅實用，更穿出了一股混搭的風味來。
陶慧敏的眼神閃爍，“我在醫院的時候肚子疼，在走廊上休息一會兒睡着了。”
林爲民頓了一下，“那就等寫好了一起發給我。”
她心裡羞怒交加，連陶慧敏都恨上了。
而且……
兩人說着話，這時候要關燈了。
以平均一天一位的速度拜訪作者們，好在是省內，要不然林爲民的腰都得累折。
於華立馬狗腿的起身，“同志，再給我這桌來一碗京粉頭。”
林爲民笑罵道：“少恭維我，你真當我不看報紙？”
熄燈了，宿舍內一片漆黑，有睡不着的女生還在說着悄悄話。
於華這人機靈，林爲民一說他就懂了。
林爲民立刻意會了他的意思，啞然失笑。
這會兒陶慧敏應該已經跟隨她們劇團出發去香江了吧？
想到這裡，林爲民有些悵然若失，他在杭城的行程也即將結束了。
何賽妃躺在牀上，眼睛盯着天花板。
這件事發生之後直接就上了當地報紙，而後又被各地報紙轉發，還引起了社會上的一陣討論，主題自然是關於保護國家財產和個人生命安全之間爭論。
這幾天他一直奔波在路上，甚是疲累。
來到辦公室，於華的辦公桌一片潦草，就如同他的造型。
“我”剛剛年滿十八，帶着一身的叛逆和對外界的好奇，開始了旅程，把自己放逐到一個巨大的社會環境裡。
熱乎乎的京粉端上桌，林爲民嚐了一口，空了一夜的肚子終於暖和起來，人都精神了。
可當今天讀到紙條上最後的內容時，她當時腦子幾乎是一片空白。直到下午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她纔算是想明白怎麼回事。
“最近動筆沒有啊？”
“你別往外說。”陶慧敏哀求道。
林爲民笑罵道：“你還知道你猖狂！”
嘬了一口碗裡的湯，林爲民隨口聊道：“你小子現在的日子夠瀟灑的啊，上班時間跑來吃早飯。”
看着於華的小日子，再看看自己每天起早貪黑的，林爲民都有點羨慕起在文化館的工作了。
“高高大大，蠻精神的”，何賽妃又想到了售票員對那個男人的評價，再想到那首充滿才華的情詩，何賽妃心中又難受起來。
京粉的做法是將粗的短線粉煮爛，用小火煨在爐子上，上桌以前，用漏勺裝上大半碗，加上高湯，然後再加上如榨菜末、豬肺末、豬心末、牛肉等配料，攪拌而成。
“你小子還真是緊跟時事，小說寫的不錯！”林爲民誇獎道。
他拉住一個剛打了熱水的青年，“同志，麻煩問您一下，於華今天沒來上班嗎？”
“你嚇了我一跳！”林爲民斥了於華一句，“這東西好吃嗎？”
最後一天，林爲民從火車站出來，一路打聽着海鹽縣文化館的位置。
吃完了早餐，於華帶着林爲民回了文化館，一路走過，辦公室大半空着，於華介紹道：“這是還沒來上班呢。”
青年的表情有些意外，“來了。”
“他在哪？”
《觸不可及》的排練還在繼續，成維嘉聽說林爲民要走了，便組織劇組來一遍非正式的演出讓林爲民過過眼。
蔣瑤給了她一個眼神，陶慧敏鬆開手。
看完了這篇小說，林爲民又問道：“就寫了這一篇嗎？別的還有嗎？”
問了於華大概可能去的地方，林爲民便從文化館出來。
少年熱血的我自詡正義上前阻止卻被山民打的遍體鱗傷，那個面對搶劫唯唯諾諾的司機不僅袖手旁觀，還在我無法動彈之際，聯合搶劫的山民搶走了我的包。
這年頭計劃經濟仍是主流，運蘋果的車是國家的，收來的蘋果也是國家的，司機遇到搶劫這種事的第一反應是溜之大吉，畢竟東西是國家的，命卻是自己的。
大家對她的說詞並未當回事，陶慧敏平日裡不聲不響，與世無爭，大家關心了一句便又把精力集中到何賽妃的身上。
林爲民打聽到了於華的辦公室，敲門後卻發現空無一人。
最後的定稿劇本還要等過一段時間才能出來，到時候話劇團會郵給林爲民這個原著編劇一份。
每每回想起這幾天的經歷，她心裡就涌出無限的羞惱。
“肯定沒閒着啊。您是知道我的，雖說工作我拉胯，但寫作可是很勤快的。要不能在文化館這麼猖狂嗎？”
陶慧敏避開何賽妃的眼神，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何賽妃。
臨睡前，陶慧敏朝何賽妃的方向望了一眼，恰好看到了何賽妃正盯着她。
看完了大家的排練成果，林爲民表示了肯定。
慧敏下午一定是去見他了，他會是什麼樣子呢？
於華一喜，“能發表？”
海鹽縣縣城不大，縣文化館前的這條街也談不上繁華，林爲民在街上走走看看不到兩分鐘，便發現了坐在早點攤上吃早點的於華。
再次由話劇團的車把林爲民送到火車站，送他的還是張強這個小夥子，“林老師，這幾天跟您真是學了不少東西。”
“行。”
青年朝街上的方向努了努嘴，“那您的去外面找了？”
想着想着，她的注意力不由得又回到了那個給她，不對，是給陶慧敏寫詩的男人身上。
想到這裡，林爲民起身去來到之江話劇團道別。
可這會兒細想了一下，陶慧敏又有什麼錯呢？
這幾天，她既沒有在旁邊調侃起鬨架秧子，又沒有給自己使絆子，一切都是誤會。
於華點點頭，“您真是好眼力，一下就看出來了。”
她們住的都是鐵架牀，蔣瑤的牀正和陶慧敏相對。
他究竟是誰？
長什麼樣子呢？
林爲民遲疑了一下，“還是再改一下，有點粗糙。結構上可以再優化一下，形成一個完美的閉環。”
總結起來就是，十八歲的我滿懷熱情與希望的衝向這個世界，卻被現實狠狠的給了當頭一棒！
林爲民看完了稿子，捏着稿子道：“這是根據前段時間那個‘搶蘋果’的新聞寫的吧？”
林爲民調侃道：“好單位啊！你來對地方了。”
於華受驚過後，緩了幾秒，“這是京粉，我們當地的特色，您來一碗？”
讀下去，林爲民沒有意外。
“有一部中篇還在寫。”
這幾天他去拜訪作者，這樣的情況碰到了不止一次。
這年頭出差不到景點玩一玩，那就是吃虧了。
林爲民擺手拒絕道，“不行了。出來的時間太長了，再不回去老懞得扒了我的皮。”
今天正好是他離京的第二十天，就請了二十天的假，回燕京還得一天多的時間，不能再耽擱了。
中午和於華吃了頓午飯，林爲民便搭上了返京的火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