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都市,霓虹閃爍。
然而被黑暗覆蓋的世界,就算是再璀璨的燈光,也抵不過黑夜帶來的沉重。
季小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這個家門,又是怎麼走出公寓大門的。
夜色中,她漫無目的地走在這個城市的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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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離婚吧!
這是她這一世第二次從口中說出這五個字。
第一次說出口時,像是卸去了一個沉重包袱,整個人好像都變得輕了很多,身與心是前所未有的放鬆。
但這一次,胸口卻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每走一步,雙腿都沉得擡不起來似的。
離開那樣一個男人,她明明該慶幸纔對,爲什麼心卻是這麼的痛,痛得甚至連每一次的呼吸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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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麼時候,空中飄起了細細的雨絲,似有若無要下不下的。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季小沫渾然不覺,沿着路一直走,一直走,遇到路口就停下來,呆呆地站上那麼一會兒,然後跟着人流穿過馬路,再繼續向前走……
“季小姐,如果您要去什麼地方的話,還是請上車吧。”一直跟隨在身後的保鏢終於忍不住撐着傘上前對季小沫道。
季小沫回過神停下腳步,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走了很遠,甚至一時辨不清自己究竟走到了什麼地方。
季小沫有些爲這樣沒出息的自己感覺羞愧,她這是怎麼了,竟然爲了一個不值得愛的男人失魂落魄到這種狼狽的境地,她還敢再有點兒出息嗎!
“我沒什麼要去的地方,送我回幸福裡小區那邊吧。”季小沫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轉身上了輛一直緩緩跟在她身後的奔馳轎車。
鄭麗蓉和瀟瀟此時就在幸福裡小區,季翔也被她安置在了那裡。
說起來,她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自己的女兒了,還真是想那個小傢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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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鄭麗蓉正坐在客廳看電視,看到季小沫回來,趕忙起身迎了過去,然後拿出她慣常穿的拖鞋遞過去
“小沫回來了。”。
“嗯,回來了,謝謝。”季小沫接過拖鞋換上,擡頭看了眼客廳的方向問道:“瀟瀟和翔翔已經睡了?”
鄭麗蓉道:“睡了,翔翔睡得早一些,小呂陪他一起睡了,瀟瀟鬧了一陣,纔剛睡着。”
季小沫瞭然地點點頭,“這孩子又跟翔翔玩兒瘋了吧。”
“也沒有,這些天可能是跟蕭先生睡慣了,剛纔睡覺的時候非鬧着找爸爸,好不容易纔哄睡了。”
季小沫一愣,心頭隨即涌起一股酸酸澀澀的情緒。
鄭麗蓉看季小沫的臉色不對勁,聯想到下午她突然讓她帶着瀟瀟搬回這裡的那個電話,試探着開口問道:“小沫,你跟蕭先生是不是吵架了?”
聽到這句話,季小沫往客廳裡走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嗯,我準備跟他離婚了。”
“離婚?”鄭麗蓉怔住了,兩人不是一直挺好的嗎,而且這兩天連面兒都沒見着,怎麼就鬧到要離婚的地步了?
本着勸和不勸離的原則,鄭麗蓉忍不住道:“小沫,別怪我多嘴,這兩口子過日子沒有不吵架的,可吵歸吵,不能動不動就把離婚掛在嘴邊,蕭先生性子雖然冷了些,不過人真的挺好的,對瀟瀟更是沒的說。這幾天瀟瀟生病發高燒,蕭先生爲了照顧她,夜裡沒睡過一個囫圇覺,親爸爸也就這樣了,別說他……”
“你說什麼,瀟瀟病了?”季小沫驚訝地打斷鄭麗蓉,“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不是都告訴我說瀟瀟挺好的嗎?”
“是蕭先生不讓我告訴你的,說怕你知道了會擔心。”
季小沫的心臟忽的顫了一下。
她發現到現在她也沒有真正看懂過那個男人,他臉上似乎總是戴着各種各樣的面具,冷傲的、紳士的、促狹的、溫柔的、多情的、甚至還有冷酷到絕情的……
讓她分不清哪一張面具下才是真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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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瀟什麼時候病的,現在怎麼樣了?”季小沫心情複雜地問道。
鄭麗蓉道:“就在你走的第二天,是季節性流感,燒得最厲害的時候,都快到四十度了,蕭先生不讓醫院給瀟瀟輸液,說孩子太小,輸液對她身體不好,寧可好得慢一點兒,也只給孩子吃中成藥,夜裡實在燒得厲害了,纔給喝點兒退燒藥水。瀟瀟一共燒了四天,直到昨天才算是徹底好了。”
季小沫心情複雜地點點頭,“這幾天辛苦你了。”
“我倒是沒什麼,瀟瀟白天燒得不厲害,我帶着她挺輕鬆的,就是夜裡燒得最厲害,不過都是蕭先生帶着,瀟瀟也喜歡跟着他。說起來,這幾天他可比我辛苦多了,晚上睡不好不說,白天還得出去工作,真難爲他一句牢騷都沒有,還怕你知道了會擔心不讓我告訴你……”
“別說了!”季小沫哽咽着打斷鄭麗蓉,她不要聽他的這些好!
這點好比起他對她的種種欺騙來,能算什麼!
鄭麗蓉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看到季小沫這個樣子,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其實她從不是一個多嘴的人,她只是爲季小沫感覺可惜,如果錯過了這麼好的男人,以後還上哪裡能找一個比這位蕭先生還好的男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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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沫徑直來到臥室,柔和的橘色燈光下,牀上的小包子睡得正香。
緩緩在牀邊坐下,季小沫怔怔的看着女兒熟睡的小臉,積蓄已久的眼淚終於不可抑止的流了下來。
……對不起瀟瀟,你又要失去爸爸了,將來在你的生命裡,也許再也沒有叫爸爸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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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離婚後,季小沫決定,這輩子她都不會再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