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是整個櫥窗最正中的位置，掛着一幅放大的女孩半身像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有着一雙漂亮的杏眸，眸子清澈明亮，彷彿有星光在其中躍動。
女孩臉上掛着甜甜的笑容，笑得人心似乎都要化掉了。
“這不是肖芒嗎？她的照片怎麼會掛在這裡？不過這效果，還真是好。”
楚謙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她是誰？”
楚聞肅猛地轉過身，眼睛裡散發出一股奇異的灼熱的光來，着實把楚謙嚇了一大跳。
“照片上的是肖芒啊，就是童樂食品廠的廠長，肖芒。”
“肖芒？她就是肖芒？”
楚聞肅喃喃着，視線又重新轉回到照片上，一瞬不瞬地注視着照片上的女孩。
“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
楚聞肅低低地說，楚謙一時沒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爸，您怎麼了？再不趕緊走，飛機可真要……”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楚謙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轉而又落到楚聞肅臉上。
就這樣在不斷交錯間，他的神情一點點變化着，直到最後，已是震驚無比。
“怎麼會，這怎麼會？”
除了那雙漂亮的杏眸外，肖芒的五官，竟與楚聞肅如出一轍。
就好像……好像兩人間擁有某種奇異的血緣關係般。
楚謙震驚的嘴都合不攏了。
就在他一晃神間，楚聞肅驀地轉身，快步朝轎車走去。
“爸，爸，您等一下！”
楚謙反應過來，急忙追了上去。
饒是他反應已經很快，都還差點被落在車後。
勉強擠上了車，楚謙還來不及說話，只聽楚聞肅猛拍司機座椅的靠背，急切地催促着。
“出發，立即去童樂食品廠！”
司機詫異地從後視鏡朝後座望過去。
“咱們不去機場了嗎？”
“不去機場，馬上去童樂食品廠！”
楚聞肅近乎焦躁地說道。
“不去童樂，去人民醫院！”
冷不防，楚謙的聲音穿插進兩人的對話中。
司機爲難地向後張望。
到底該聽誰的。
“她不在童樂，這個時間點一般會在醫院陪她母親。”
楚謙飛快解釋道。
這會兒他的心裡砰砰狂跳着，一個想法越來越清晰地浮現在他腦海中。
如果真同他想的那樣，那父親一切反常的舉動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難道肖芒真的是……
楚謙感到腦子裡亂成了一團。
他轉頭朝坐在身邊的養父看過去，楚聞肅此刻緊緊閉着眼，可即便看不到他的眼神，楚謙也能感覺到他繃緊的身體，所釋放出來的激動與急迫。
楚聞肅雙手搭在膝蓋上，緊握成拳，用力之大，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凸了出來。
司機似乎也感受到了車廂內不同尋常的壓迫感，他一腳油門，車子飛速朝遠處疾馳而去。
姚老太太再一次來到了人民醫院，進了二女兒的病房。
這次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着另外一個人。
“上次辦事沒虧待你，這次也給我賣足了力氣。做得好，好處少不了你的。那個姑娘，油鹽不進，性子死擰得很，一會兒見了她，你可要裝得像一點，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必須讓她同意婚事才行。”
姚老太太不放心地囑咐着。
呂楠連連點頭，一一應承下來。
“您老放心，您囑咐的這些我都記下了，肯定壞不了您的事就對了。”
嘴上這樣說，呂楠心裡可有些沒底。
十幾年，他都再沒敢出現在姚舒梅面前，馬上就要再次見到她，雖然知道現在的姚舒梅跟個活死人沒兩樣，可他仍緊張到口乾舌燥，手腳不知往哪兒放。
轉念，一想到即將要見到的那個女孩，是姚舒梅和那個最讓他憎恨之人的女兒，呂楠瞬間冷靜了下來，恨意充斥了他的全部胸腔。
那個人的女兒，他是不會讓她好過的。
“你記住了，不論她是否懷疑，你都咬準了，你就是她的親生父親。那些信件你都帶在身上了吧？確定筆跡沒問題？”
“都帶了。至於筆跡，絕對沒問題，當初的結婚請柬，連蕭聞楚都給瞞了過去，更何況一個小姑娘。估計她連舒梅的字都沒見過吧。”
“說得也是。不過還是小心爲上。”
臨到病房門口，姚老太太伸手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呂楠不要再出聲。
接着姚老太太率先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裡，肖芒正趴在病牀邊，小雞啄米似的點着頭，打瞌睡。
一夜未睡，她在牀上躺了半天卻仍然沒有一點睡意，最後索性洗漱穿衣，去廠裡處理了一些事務，就來了醫院。
只有待在母親身邊，她才能感到心裡有了安穩的感覺。
她照例低聲附在母親耳邊，說了會兒話，把莊鐸脫離危險的消息告訴給她。
不知不覺地，肖芒胳膊柱在牀邊，竟睡着了。
她纔剛睡着，病房門就吱嘎一聲被推響。
肖芒瞬間驚醒，朝房門方向看過去。
一看到站在門口的姚老太太，她臉上霎時凝結成霜。
“怎麼又是你。如果是想來說服我的，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姚老太太也不生氣，慢悠悠地說：“你這孩子，怎麼跟吃了槍藥似的，一見人就懟。那天的確是外婆考慮的不夠周到，不過外婆初心確實是爲了你好，就是話說得重了點，你可別記外婆的仇啊。”
她一口一個‘外婆’，肖芒聽得嘴角直抽搐。
“別，您別這麼說，您這個‘外婆’，我要不起。您老還是請回吧。”
“……”
姚老太太憤憤地在心裡罵了一聲，強壓下火氣，閃身站到一旁，將身後的呂楠讓了出來。
“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邊說，她邊朝後招手：“還愣着幹什麼，這就是你女兒，你們父女骨肉分離這麼多年，還不趕緊上去見見。”
對面女孩的容貌落在呂楠眼中，令他已到了嘴邊的話，硬是一句都吐不出來。
太像了，那一雙眼睛，簡直同姚舒梅一模一樣。
而其他的五官，以及臉型輪廓上，又依稀能看出那個男人的模樣來。
呂楠只覺得氣血翻涌，厭惡如洪水猛獸般從心底涌上。
他只想走上前，狠狠地掐住女孩的脖子，把她直接掐死。
姚舒梅和蕭聞楚的孩子，根本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姚老太太看出呂楠的不對頭，忙用胳膊使勁撞了他兩下，拼命朝他使眼色。
“快去啊，這就是你的親生女兒。”
是啊，這個女孩現在可是他呂楠的‘女兒’，和姓蕭的再也沒有半點關係。
她的命運，拿捏在自己手裡。
想及此，呂楠心底升起一股惡毒的快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