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向來清冷的祠堂外，竟然凝聚了楊府掌權的老夫人，以及十多個一等媽媽和丫頭們。
“老夫人，您……怎麼來這了？”年僅八歲的楊善昕，見老夫人面有慍色的朝祠堂走來，忙驚慌的迎了上去，還不時的回頭朝祠堂裡頭看去，好像要遮掩什麼。
“善丫頭來得也夠早，是來看你長姐的？”老夫人雖然是問話，可步伐卻沒有停下。
“長姐捱了家法，此刻身子骨有些不好，正在小睡，老夫人就不要責怪長姐未誠心悔過了！”楊善昕說着，快步的走到老夫人面前，竟是伸出手臂將老夫人攔了住，一雙與楊紫昕有着六分相似的眼眸裡，閃爍着祈求的意味。
“把二小姐拉開！”老夫人不悅的看了一眼攔路的楊善昕，吩咐道。
“老夫人，您就饒了長姐吧！她是身子太弱了，纔會偷偷跑出去的，並不是有意要違背老夫人的意思的！”被老夫人的陪嫁丫頭賀媽媽指揮兩個丫頭給架了開去，可楊善昕還在掙扎着，想攔住老夫人的路，爲楊紫昕求情。
“你知道？”老夫人停下步子，示意賀媽媽去打開祠堂門上的鎖，自己則是望向楊善昕，眯着眼睛問道。
“善兒也是一早聽得下人來報的，爲不給長姐帶來禍端，便過來瞧個究竟，可誰知……”楊善昕小臉上蒙上了些許的歉意，看着老夫人怒氣上升的眼神，終是咬脣不語，可在老夫人要擡步的時候，卻又哭求道：“老夫人，長姐畢竟是楊家的嫡女啊！身子金貴着呢，還請老夫人網開一面，不要……”
然而，楊善昕的話還未說話，便被老夫人警告的眼神給喝住了，竟是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音來。
順着老夫人的視線望去，只見原本空蕩蕩的祠堂內，楊紫昕正蜷縮着躺在地上，丫頭青兒不停的在給她搓手取暖，嘴裡不知在碎碎念些什麼。
“怎麼可能，她們明明偷跑回留紫苑了，怎麼會……”楊善昕唸叨着，被楊紫昕主僕的身影給驚着了，竟忘了老夫人還在場。
瞥了一眼楊善昕，老夫人心中已經有數。在宅門裡生活了大半輩子，女人家的那點手段她如何不明白，只是沒想到楊善昕不過才八歲，就學會了這套，辜負了她的一場疼愛。
“老夫人，奴婢給您叩頭了，快救救小姐吧！”被開門的亮光慌
了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青兒立即跪直了身子，淚濛濛的眸子望着老夫人，哭求着。也不等老夫人回話，青兒忙哽咽着對昏睡在她懷裡的楊紫昕說道：“小姐，老夫人來了，你有什麼委屈，有什麼話對老夫人說便是，老夫人會爲你做主的，你可是老夫人的親孫女啊！”
青兒說着，便彎腰靠近，聽楊紫昕碎碎唸的話，忍着悲拗不肯哭出聲，怕模糊了老夫人的聽力。
“善兒不怕，姐姐擔着，你不會有事的……”楊紫昕顫顫的說着，因發燒而過度緋紅的臉蛋，又添了幾分的嬌弱，連說話的聲音也帶着顫音。也不知道她聽不聽得見青兒的話，又繼續的說道：“姐姐挨家法，善兒就不會受罰，沒人知道是你推了林姨娘的……”
楊紫昕的話說的雖然不是很清晰，可事情卻交代的清楚，老夫人自是一字不落的聽在耳中，心思一沉，轉首看向已經來到她身後的楊善昕，自也是帶着幾分的冷意。
楊紫昕如今昏迷着，自然是不會說假話的。而當時，只有林姨娘母女和楊紫昕在場，難道是她們冤枉了楊紫昕？
沒有及時看到老夫人的眼神，楊善昕聽到楊紫昕的話之後，立即衝了過去，一腳踢在楊紫昕的後背上，大聲吼道：“你在胡說什麼，分明是你撞了林姨娘的肚子，差點害她小產的，還想賴到我頭上來！”
“啊！”痛呼一聲，楊紫昕身子猛地挺直，紅彤彤的小臉上立即有冷汗淌下。
不可否認，楊紫昕說這些話，既是要引起老夫人的重視，也是要楊善昕失態，可她萬萬沒想到，楊善昕竟當老夫人的面踢她，還如此的用力。
要知道，楊紫昕的後背本就是傷口未愈，連喘息都會痛，這會兒子更是疼的她牙關緊咬，眼淚和着汗水流淌了。
疼，隨着後背的傷口似是要蔓延到全身，但這些仍比不了楊紫昕心中的傷痛。
強忍着，楊紫昕緩緩轉過首，望向一臉怒氣的楊善昕，仿若不知楊善昕適才的狠戾，溫和的說道：“善兒，你沒事就好，姐姐的傷不礙事的。”
“楊紫昕，你少裝模作樣了，明明就是你撞到了林姨娘，爲何要說成是我，你想要栽贓陷害嗎？”楊善昕大聲的質問質問，用手指指着楊紫昕，氣的小小的身子都在顫抖着。
“是，是我不小心撞了林姨
孃的。”楊紫昕苦笑了一聲，隨即擡起含淚的眸子望向楊善昕，用那微微沙啞的聲音說道：“姐姐答應過善兒和林姨娘，會擔了這罪責，就不會反悔，善兒放心便是。”
“楊紫昕！”楊善昕急的直跺腳，老夫人尚在這裡，若是楊紫昕再這般說上幾句，那她可如何是好！
“善兒別急，只管回院子裡去學習女紅便是，姐姐這點傷不打緊的，善兒千萬不要自責。”楊紫昕說着，秀眉輕蹙了起來，她確實痛的厲害，而且也頭暈的緊，這會還真想昏過去算了。
“你說謊！”楊善昕大聲的喊了起來，平日裡在老夫人面前所做的乖巧形象，早已拋諸腦後，只是想着要楊紫昕收回所說的話，免得她被老夫人重罰，便喊道：“一定是你母親容不得林姨娘肚子裡是楊家的長孫，所以讓你去撞林姨娘的，是不是？”
“善兒！”楊紫昕皺着眉頭，可頭卻有些重，若非是青兒扶着她的肩膀，怕是早就倒在地上了，可聽楊善昕如此說話，還是忍不住勸道：“祠堂內雖無外人，可你身爲二小姐，怎可詆譭嫡母的聲譽！爲了林姨娘腹中孩子能平安生產，母親已經齋戒近百日，你是知曉的。”
“誰知道她是不是真心的，是不是祈求佛祖不要讓林姨娘的孩子來到人世！”楊善昕到底是小孩子，急得說話也沒了分寸。
“童言無忌，姐姐只當沒聽過這番話。善兒若是再如此，以後善兒做錯了事，姐姐不會再幫你承擔半次！”楊紫昕聲音陡地變了調調，但卻不難聽出她對楊善昕的關心來。
“母親是姐姐的孃親，姐姐自然是聽不得半句不好的話來。事情是姐姐自己惹的，姐姐卻說替善兒承擔罪責，姐姐真是荒謬！”楊善昕冷哼了一聲，這會大概是完全忘了老夫人還在場的事，竟然嘿嘿的冷笑了起來，指着楊紫昕，得意的說道：“不過，很快被稱爲母親的人，就是善兒的孃親了，到時候善兒也會像姐姐你這樣，做一個善良的嫡女，只是不會傻到把自己的孃親給拉下正室夫人的地位罷了。”
“善兒！”這一回，喚楊善昕的不再是楊紫昕，而是老夫人。“把你的話，再說一遍！是誰說楊府要換人做夫人了？”
聞聲，楊善昕頓時僵化，完全忘記該如何迴應，小臉也瞬間慘白，與楊紫昕緋紅的臉蛋成爲鮮明的對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