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楊紫昕的幾乎生,一股香味撲鼻而來,竟是瞬間便瀰漫在涼亭之內,但所有人驚喜於藥香的同時,卻更訝異於楊紫昕的表現。
只見楊紫昕臉色凝重,雙目緊鎖着那錦盒,卻是一言不發,好像在擔憂些什麼。
“怎麼了?莫非這東西有問題?”老夫人帶着幾分驚慌的問道,雖是不懂醫理也不通毒術,但老夫人是知道楊紫昕對醫術很精通的,甚至於超過了她那爲御醫的兒子。
無奈的搖搖頭,楊紫昕低聲說道:“祖母,據說這藥只有一顆,而且要在打開盒子半盞茶內服用,否則香味散盡,這藥便也沒了作用了。可是,父親並不在場,紫昕也不敢冒然讓綠柳姨娘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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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紫昕這話說的並無錯處,就連那遺憾的神情也是無可挑剔的,直叫綠柳不得不歉意了起來,怪自己的手快,這個過責她可是擔不起的。
楊府內,子嗣的傳承大過天,肚子爭氣的女子便是真正的主子,綠柳自是明白的。
“那可如何是好?”老夫人面露焦色,顯然是對這件事很上心,怕這藥再難求。
“只能是浪費了這顆藥了。”楊紫昕無奈的說着,小臉上盡是心疼,半晌才說道:“反正也不確定藥效,不過是聽那個側妃一說罷了。”
楊紫昕話音剛落,便見綠柳一臉憤色的望着她,如何不明白楊紫昕這是下了套子的,就是想要她服下,這藥定非是如楊紫昕所說的那般效果,或許是要她的命也說不定。
果然,楊紫昕的話一出口,老夫人便一臉的凝色,不過是沉着了一下,便對綠柳說道:“既然這藥是出自太子府,定是錯不了,你便服下了吧。”
“可是……”楊紫昕搶在綠柳之前開口,憂忡的說道:“祖母,孫女只是略同醫術而已,對毒倒是有些研究,可這生子的秘方着實是不懂,萬一綠柳姨娘吃出事來,孫女不知如何向父親交代。”
“出了事,我擔着。”求孫心切的老夫人自是不會在意一個姨娘的,大不了再給楊承宗多找幾個女人便是,不過是傳宗接代用的罷了。
聞言,楊紫昕也不再說話,只是一臉歉意的望向綠柳,根本不把她的怒氣放在眼裡。
並非是楊紫昕心狠要對付一個姨娘,而是這綠柳本就是宮北辰的人,自是留不得她的,何況綠柳也曾對楊紫昕下手過,只是她百毒不侵罷了。
陰冷的目光落在楊紫昕身上,綠柳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表現出猜度之心,便笑着說道:“這可真是綠柳的福分,能得到太子府裡的良藥呢。”
綠柳笑着將藥吃下,臉上盡是欣喜之色,好似她真的盼望着能爲楊承宗傳宗接代,一點擔憂的意思也沒有。
看着綠柳做戲的姿態,楊紫昕也不阻止,這便是她要的效果,不是嗎?
待綠柳服了藥,楊紫昕有些擔憂的對老夫人說道:“祖母,咱們還是派人通知父親一聲,讓父親今早回來吧。這藥的藥效如何,還得父親診斷。”
“也好。”老夫人點了點頭,對綠柳說道:“大熱的天,早
些回去歇着吧,待老爺回來之後,便去你屋裡坐坐。”
老夫人將話說的隱晦,這坐坐,含義有二。一則是檢查綠柳所服用的藥的藥效,二則是示意楊承宗今晚會留下與綠柳通房。
嬌羞的一笑,綠柳滿面春風的謝了恩,便在丫頭的陪同下離開了。
“紫昕丫頭,跟祖母說句實話,那藥真的是……”對於楊紫昕的本事,老夫人知曉的比楊承宗還多,雖是不過問,但畢竟是年近百歲了,猜也能猜得到幾分。
自從楊紫昕救了尚戎之後,卻能自愈,老夫人便有所猜測了,奈何楊紫昕是孫女而非孫子,否則定是叫楊承宗傾囊相傳了醫術,爲楊家揚名。
“孫女不解祖母之意。”楊紫昕淡笑着說話,並未展露不該有的情緒。
就算老夫人有了猜測,卻也不過是猜測而已,哪裡會是有證據呢。而楊紫昕已經打算離開南國,自然也不會留在楊府,爲他們肅清了府中不該存留的人,已經是最大的仁慈,算是償還了這份恩情。
輕輕的一笑,楊紫昕便站在老夫人身後爲她揉按着肩頭,祖孫倆倒是很有默契的不再說話,不過是坐了一小會的功夫,老夫人便稱倦了,在丫頭的攙扶下回了自己的院子裡,留下楊紫昕一個人在涼亭裡乘涼。
楊府,最近發生了太多事,老夫人真心不希望再有事端發生,可若有人要製造事端,她也會權衡利弊而去處理的。
楊紫昕是楊府唯一的子嗣了,且是嫡女,又如此的有天分,就算她做了什麼過格的事,只要沒有動了後代的念頭,老夫人倒也是由着她的。
晚膳十分,楊紫昕還在自己的小藥庫裡忙活着,手裡拿着竹籤,看着奄奄一息的小白鼠,脣畔上掛着一抹清淺的笑意。
這小白鼠可是與秦雪柔所服用的藥材一樣,這會秦雪柔也該是強弩之末了,只要再服用兩日的藥,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冷意自眼底拂過,楊紫昕放下布簾,將白鼠遮擋了住,這才起身朝自己的閨房走去。
這個時辰,楊承宗也該是回來了,而綠柳再過個把時辰的,也該是毒發的時候了,只是不知道這個聰慧的女子,是否會使用別的招數呢?
想到綠柳比林姨娘還狠絕,楊紫昕便丁點的愧疚也沒有。四年了,綠柳在楊府使的絆子足以罄竹,今晚不過是算總賬的時候了。
送走了暗訪而來的兵部孟侍郎,竟又迎來了當朝宰相,宮北月不得不佩服楊紫昕這個借力打力的法子,完全不需要費力去做,便可以動搖了宮北辰多年來培養的根基。
若是之前,宮北月一定不屑用這種方式扳倒宮北辰,但在邊關中毒之後,宮北月才意識到單憑無力,是不能解決一切問題的,即便是悉心經營着,也有可能會一步錯,而再難翻身。
與林忠並未多言,不過是寒暄了幾句,宮北月便將林忠帶到了暫時收容林非煙的屋子,宮北月便回到了書房,沒有去看他們父女二人如何溝通,話這生離死別。
牀榻上,原本嬌美的人兒,此刻臉色
蒼白如紙,那雙黑燦燦的眸子也晦暗無光,若非是骨肉相連,只怕走在大街上都不會相識。
只是這麼看了一眼,林忠便控制不住的老淚縱橫。
面對着瘦如枯槁的愛女,林忠恨不能衝過去把她抱在懷裡,告訴她一切有父親在,定不會讓她受了委屈的,可林忠卻是忍耐了下來。
如此瘦削的林非煙,怕是一陣微風都能吹散了,哪裡容得他去擁抱呢。
沒有血色的脣瓣輕輕的蠕動了一下,若沒有細看定是發現不了,卻沒有半點的聲響發出,林非煙只得淚眼朦朧的望着父親,心中的仇恨與恐懼,卻是無法說出口。
“煙兒。”林忠顫抖的喚着愛女的名字,只得站到牀前,定睛的看着林非煙,即便是不懂得醫理卻也明白,林非煙的大限將至。
如此的消瘦,如此的沒了血色,這個丫頭是承受了怎樣的痛楚啊。
“是爲父對不起你,不該讓你嫁給那個畜生,是爲父害了你啊!”林忠站定在林非煙牀前,失聲痛哭了起來,可大手才握住林非煙的手腕,便驚住了。
只見林非煙原本細膩的手腕,此刻鮮血淋漓,不過是那麼一握,竟是將包紮好的手腕給弄破了。
撩開了林非煙的手臂,那縱橫交錯的傷口,看的林忠差點昏厥過去。
林非煙自幼便是被嬌寵着的,何曾受過丁點的傷害,可如今比體無完膚又能好到哪裡去?
大手顫抖着,林忠不敢再碰觸,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的動作會要了林非煙的命。
半晌,林忠才顫抖的問道:“煙兒,可是太子如此待你?”
林忠的話才落下,林非煙那無神的眸子竟展現出濃烈的恨意來,奈何口不能言,支吾了半天卻是沒能發出一個聲音來,只能恨恨的看着林忠,將恨意都集聚在眼眸之中。
見林非煙如此的眼神,林忠的心又被重重的一擊,此生最大的希望被毀了,如何能夠冷靜的了。
雙拳緊握,林忠冷聲說道:“煙兒,爲父一定爲你報仇,絕對不會讓害了你的人好過!”
看着林忠,林非煙似是還有話要說,可長了半天的嘴,卻是連個縫隙都未曾拉開,也只能含淚的閉上了她那雙充滿仇視的眼眸。
爹爹,女兒的仇人並非只有宮北辰一人啊!林非煙有心要說,可楊紫昕早在帶她離開太子府的時候,便已經對她動了手腳,林非煙也只能將恨意留在心中。
至少,宮北辰纔是罪魁禍首,若是宮北辰死了,也算是大仇得報吧。
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一生嬌縱的林非煙,竟是到死都說不出仇人是誰來,不知心中會有多少的遺憾。
“煙兒!”林忠大拗,將一腔的悲憤都化作這最後對愛女的呼喚,卻是怎樣也喚不回林非煙的一聲應承。
坐在書房裡,宮北月看着京都的布兵圖,卻被林忠這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聲打斷了思緒。
曾經,在母妃過世的時候,他和父皇也是如此的哀傷,那是哀大莫於心死的呼喚,只不過徒留悲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