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陽在一瞬間翻譯出了光頭帶教的本意：
小張，我覺得你不太行，要不然我叫個研究生來幫忙吧！
如果跟着上臺的是孟師兄，光頭帶教洋哥纔不會額外叫人。
但他沒見過張天陽上手術。
按照常理來說，實習生上手的前幾臺手術必然是慘不忍睹的。
雖然張天陽之前給他的印象很好，而且大主任出發去義診之前也專門誇獎過張天陽在上一臺手術裡的表現。
但是，腹腔鏡是腹腔鏡，開放性手術是開放性手術，那能一樣嗎？
而且，這還是在別人命根子旁邊劃刀子的手術。
“我......”
張天陽剛想開口爲自己爭辯一下，光頭帶教洋哥卻已經掏出了手機，衝他揮了揮手。
“我還是叫一個吧！”
張天陽於是就閉了嘴。
果然，是已經做好了決定啊......
頓了頓，光頭帶教洋哥似乎又想顧忌一下張天陽的面子。
“這樣，小張你做一助，我再找個二助過來幫忙。”
反正，自己的研究生們都是混實驗室的，也不在乎自己到底是被稱爲一助還是二助。
如果張天陽不太行的話，就讓自己的學生以二助的名義幹一助的活嘛！
這樣既照顧了小張的面子，又不耽誤手術。
我真是個小機靈鬼！
......
被叫來幫忙的也算是熟人。
是張天陽到泌尿外科的第一天，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師弟。
年輕，微胖，不油，滿臉的膠原蛋白，今天的師弟依舊是個清爽的胖子。
“小圓，快洗手上臺，就等你了！”
光頭帶教洋哥衝他招呼着，臉上的表情明顯放鬆了不少。
張天陽注意到了這一點，但他什麼都沒說，直接轉身看向器械護士。
“幫我拿個......”
光頭帶教洋哥剛說了一半，手術刀就已經被張天陽倒着遞了過來。
“手術刀......”
手裡已經捏着手術刀的時候，光頭帶教洋哥的後半句話纔剛剛說出口。
“啊，啊哈！”
他打着哈哈，把一瞬間的尷尬帶了過去。
然後他才調整好自己的表情管理，再次開口。
“小張，你幫我把這個......”
話沒說完，張天陽已經捏着兩隻剛剛問器械護士要來的齒鑷，一上一下，把準備下刀的部位的皮膚繃緊。
“皮膚......額，你已經繃緊了啊......”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光頭帶教洋哥悶着頭，拿起了刀。
刀尖順着**前臂淺淺的劃下，一道縱行切口出現在上面。
“用那個......”
洋哥下意識的開口，張天陽已經鬆了一邊的齒鑷，捏起旁邊早就準備好了的吸引器，把刀口上滲出的鮮血吸走。
洋哥的臉稍稍陰沉了一點。
他感覺有一絲絲微妙的不爽。
小張是怎麼回事？怎麼不讓人把話說完呢？
但他又不好意思罵人，因爲每每他需要新的東西，或者需要張天陽配合的時候，對方都能恰到好處的接上。
就好像是，能夠聽到他心裡的聲音一樣，提前就知道他的下一步動作。
那就不說話好了。
洋哥含着一絲絲怒意閉上了嘴。
我一句話都不說，一個字也不提醒，我看你......
電刀被反着遞了過來。
洋哥：......
張天陽把電刀往前面送了送，有些無辜的眨眨眼。
好吧，你贏了。
洋哥默默的接過電刀，繼續操作。
手術室裡再次沉默了下來。
又一次只剩下了監護儀“滴滴，滴滴”的聲音。
張天陽很享受這樣安靜的氛圍。
他專注的盯着洋哥的雙手，關注着他的進度，仔細分辨着血肉模糊的結構。
而洋哥沉默着，沉默着，只是每每在新的東西遞過來，或者張天陽又自覺的做了什麼之後，會擡頭看他一眼。
手術刀、電刀、齒鑷、吸引器、紗布......
一件件器械在合適的時間被交到他的手上。
繃緊，鬆弛，牽拉......
張天陽控制着操作位點周圍的組織，讓他的下一步動作能夠得到完美的配合。
皮膚、肉膜、提睾筋膜、提睾肌......
一層層組織在兩人配合之下飛快被切開、止血、拉到一邊......
在行如流水的操作當中，光頭帶教洋哥漸漸忽略掉了心裡本來就不多的那一絲絲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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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他似乎進入到了一種奇妙的境界當中。
心無雜念，手指穿行，速度飛快！
一不小心，手術進程已經飛快的推進到了暴露出鞘膜囊的地步。
“我的天，你們做的這麼快的嗎！”
洗完手回來的小圓眼睛瞪得溜圓，驚訝得聲音都變了調。
“嗯？”
洋哥一驚，身子微微一顫，彷彿從什麼狀態中退了出來。
有些意猶未盡的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手術已經快要進入到第一個關鍵點了。
而自己叫來的小圓竟然還沒上臺！
“你怎麼回事！”
一瞬間的怒意讓他的臉色再次陰沉了起來，“洗個手洗了這麼久！”
“我......”
小圓一時語塞，臉上的五官都擠到了一起，被白嫩的肥肉擠得只剩下了幾條縫。
天可憐見，他就是正常的洗了個手啊！
“他洗手用了兩分半鐘。”
麻醉醫生看不下去了，看這小胖子委屈的。
“是你們做的太快了。
話說你們速度這麼快，早說啊，手術提前太早結束的話，我就得調整麻醉藥物了。”
麻醉醫生的語氣裡充滿了抱怨，但洋哥卻顧不得了。
他現在有些懷疑人生。
“才兩分半鐘嗎？”
我做的這麼快？
沒理由啊！
低頭看看已經露出了一小片的白色鞘膜囊，又看看對面雲淡風輕的張天陽，洋哥的眼球猛然顫了顫。
他突然意識到了。
這臺手術做的快，或許不是因爲自己......
“咳咳，那什麼，小圓你先別上來了。”
光頭帶教洋哥回味着剛剛的狀態，直接拋棄了自己的學生，然後帶着笑意看向張天陽。
“小張，咱們繼續。”
正準備從器械護士手裡接過手術衣的小圓一愣。
眼睜睜的看着器械護士一縮手，重新把手術衣擺回器械臺，他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
三個問號不由得緩緩的從他頭頂上冒了出來。
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
不是你要我上臺幫忙的嗎？
我手都洗了，你就讓我看這個？
小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