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陽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子突突直跳。
等會啊，讓他稍微捋一捋。
陳佳傑剛剛說的那些......
嗯，項目什麼的，好像自己剛剛就提出了一個項目吧？
還有，兩個派系什麼的，好像消化科就是這樣吧？
核心技術掌握在非本科室的醫生手上，嗯，我雖然是實習的，但也算是醫生吧？
拋出橄欖枝但是沒接......
前段時間好像確實經常有消化科的師兄師姐過來遊說來着，自己統一回復給打發了......
難道橄欖枝說的就是這個？
再聯想一下之前在電梯裡遇到消化內科大主任還有邱明師兄的時候，他們倆陰沉的臉色......
張天陽猛地一拍大腿。
草了，這個瓜特麼的該不會是在說他的事情吧！
“你咋了？”
鄒俊豪和季高傑被打斷了吃瓜，一臉責怪的看向突然站起來的張天陽。
張天陽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臥槽終於改成了問句。
“你現在的科室，是消化內科？”
“對啊，消化內科，賊煩人！”
陳佳傑抱怨兩句，眼看張天陽沉默下去了，就繼續吐槽。
“總之就是兩邊鬧得很不愉快，其實已經不愉快好幾天了，但是今天矛盾再一次計劃。
今天下午小講課的時候兩邊大佬一開始還在講道理，後來就直接吵起來了，整個小講課雞飛狗跳的。
你們不知道，組織小講課的醫藥代表們臉都綠了，拉架都不知道怎麼拉。”
“唉，現在想起來，我那些師兄師姐見勢不妙溜得一個比一個快，就我傻傻的因爲工作沒做完待久了一會......”
“然後你就被抓典型了。”
季高傑對他投以憐憫的眼神。
“所以啊。”
鄒俊豪搖頭晃腦的分享自己的“划水”訣竅。
“實習什麼的，你就不能太認真你知道吧？該溜的時候就溜，不要那麼主動。
一主動就容易遭殃。
不信你看看老張，天天幾點纔回來？就是因爲太主動了！”
三雙眼睛齊刷刷的集中到張天陽的臉上。
卻沒有聽到預料當中的“我不是主動，只是黑而已”。
張天陽在抵着下巴皺着眉頭髮呆。
“老張？老張？”
眼前晃動的手指終於把張天陽的心神呼喚了回來。
“咳咳，我去刷個牙。”
該聽的信息都聽到了，他得好好思考一下這件事。
“嘖。”
寢室裡，鄒俊豪嘖嘖有聲，繼續跟滿臉疲憊的陳佳傑安利自己的“划水大法”。
“老陳，我教你啊。
用了我這個方法之後，包你每天按時下班，甚至還能提前下班，美滋滋！
到了一個科室之後，你就不要太積極的去問師兄師姐你能做什麼。
你就默默的跟着人家，人家如果叫你幹活了，你再幹，要不然就問都不要問。
總結一下，就是一個口訣。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陳佳傑默默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這個口訣聽起來有點耳熟。”
“草！”
旁邊季高傑跳了起來，“這特麼不是我泡妞的秘訣嗎！”
......
門外，陽臺，張天陽掏出手機，翻到消化內科師兄的聊天界面。
手指飛舞，輸入欄裡的光標左右閃動，最後還是被刪到了最前面。
張天陽一個信息都沒發，再次把手機收了起來。
然後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是不是之前過的太順風順水，又忘記這是一個現實的社會了？”
這段時間在泌尿外科待的太舒服，險些以爲所有的主任副主任們都性格豪放了。
其實像是消化內科那樣的情況纔算正常吧？
大主任的位置誰都想要，因爲這個位置不僅是身份的象徵，還帶有很多灰色的附加價值。
利益驅動之下......
其實也情有可原。
可能對於那個所謂的“另一個派系”來說，自己的技術會對目前暫時處於平衡狀態的兩派之爭加上籌碼？
感覺會受到威脅，所以先來拉攏，拉攏不成，就想要盡力阻止。
似乎是很符合思路的操作。
只是之前自己並沒有意識到罷了。
而其實他自己，除了可以做做胃鏡，再儘量帶一帶師兄之外，好像也確實做不了什麼。
最開始的時候，基於流體力學原理的胃鏡也不過是抱着一個嘗試的態度。
沒想到會遇到今天這樣的困難。
消化內科大主任明明有事，卻跟他說，“一切順利。”
這場鬥爭也確實只能由大主任他們來爭取。
“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先放放了。”
張天陽默默嘆氣，“可能等到以後，我自己能獨立搞項目的時候，再來試試？”
他突然感覺又有些無力了。
這是跟之前面對“不可挽回要逝去的病人”的時候，不一樣的無力感。
“要是我有足夠的能力和資質，手底下也有一班人馬，就好了。”
張天陽下意識的感嘆，然後又自嘲的笑了起來。
“不過，怎麼可能嘛！”
“還是一步一步來吧。”
“先繼續輪轉，體現價值，然後等着學校暗箱操作，提前拿到醫師資格證，再往後就好辦了。”
“呼——”
夜色濃厚。
......
“唉，你說那個曹主任，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寢室裡，陳佳傑再次發出了嘆息。
在剛剛張天陽在陽臺傷春悲秋的時候，他們三個又通過種種渠道，撬到了更加詳細的信息。
“你看啊，那個被曹主任狙擊的項目，是搞胃鏡下結紮破裂的食管胃底靜脈的。
這是那些肝硬化食管胃底靜脈曲張的患者們的保命技術啊。”
“他家親戚正好還在咱們醫院感染科住院，也是因爲肝硬化......”
“他就不怕哪天自家親戚也要仰仗這個技術保命嗎？
這麼積極的狙擊......”
另外兩個室友搖頭如同撥浪鼓。
“興許人家覺得自己不會這麼倒黴呢？”
“不，應該是對於人家主任來說，自家親戚的命比不上抓到手裡的權利！”
“誒，這樣不會有點過分了嗎？”
“誰知道呢！”
眼看兩個人隱約有要吵起來的感覺，陳佳傑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你們倆等會，等會，先別吵。”
他滿臉無奈。
“爲啥我在科裡聽大佬們吵架，回來還要聽你們吵啊？”
“而且，你們吃瓜吃的這麼嗨的嗎？”
陳佳傑一臉鄙夷。
“你看看你們，天天干活摸魚，吃瓜比誰吃的都歡。就不能像老張學學？”
兩個室友瞬間忘掉了剛剛的不愉快，飛速達成了一致。
“吃瓜怎麼了！吃瓜不香嗎？”
“吃瓜一時爽，一直吃瓜一直爽！”
一邊反駁，兩人還一邊貼心的囑咐着。
“對了，老陳啊，你有空記得跟進這個瓜啊！”
“就是就是，有空就去跟你師兄師姐打聽打聽，爭取把這個瓜給囫圇個吃完！”
陳佳傑不想理他們了。
“給爸爸滾！”
“兒子，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