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早交班準時開始。
泌尿外科的醫生大辦公室比腎內科要小了一截，靠裡面那件屋子變成了病房，所以張天陽這一羣剛剛入科的實習生，就理所當然的被堵在了外面。
正好，他也趁此機會觀察一下週圍的“同批次”小白貓。
又是整整兩批，一批大五的五年制，一批大六的八年制。
因爲他個人的緣故，現在他跟原來那個實習小組的進度完全岔開了，教務處索性就把他挪到了後一個小組裡。
所以在場的除他之外還有六個五年制的同學。
都是男生。
張天陽掃了一眼，發現都不是很面熟，甚至叫不出名字。
那六個同學倒是都認得張天陽，親切的跟他打招呼，張天陽也就笑笑點頭揮揮手作爲迴應。
現在大學裡差不多也是這樣的情況，一個專業的同一年級學生，大多隻在自己的小圈子裡玩得好。
剩下的，有的互相之間或許到了畢業還不認識。
也只有各種班長、經常冒頭刷存在感的委員，還有諸如張天陽這麼厲害次次名列前茅，名字一再被提起的學霸，纔會做到“天下誰人不識君”。
八年制那邊同樣是一批六個人，五個男生一個女生，互相之間顯得熟絡一些。
萬綠叢中一點紅，張天陽自然而然的多看了那個妹子兩眼。
身材有些“健碩”。
倒也沒有到“坦克”的級別，但是跟“軟妹子”也不沾邊。
雖然只看臉的話，還是挺膚白貌美的。
奈何一胖毀所有。
輕飄飄的兩眼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
主要是因爲這妹子全神貫注，所有的心神都放在支起耳朵聽交班上了，圓潤的臉上掛滿了“認真”二字。
張天陽有一瞬間的驚訝。
這裡可是泌尿外科啊，俗稱“通下水管道”的，每天都要“閱根無數”的科室。
這妹子怎麼這麼認真，看起來還有一絲絲的小激動？
兩邊人碰面的時候互相打了個招呼，但也沒有互稱師兄師弟什麼的。
兩批人雖然一個大五一個大六，但是嚴格來說是同一年下臨牀的，輩分不好算。
辦公室裡有值班醫生的聲音飄出來，外面這些實習生踮起腳尖聽了一會兒，發現聽的並不是很清晰，於是漸漸的開始眼神遊離。
再過一會，就一個個紛紛側身傾斜，偷偷拿出了手機。
張天陽站在遠一點的地方，饒有興趣的觀察着他們的變化。
聽不清就去玩手機，很正常的操作。
只有那個萬綠叢中一點紅，依舊固執的踮着腳尖半探着身子認真的在聽，看起來不像是裝出來的。
張天陽並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那股子玄之又玄的“學霸惺惺相惜”的氣質，但是身爲一個女生卻在這種時候表現得這麼認真......
這就有點意思了。
......
聽早交班，其實能聽出很多信息。
比如這個科室的常見疾病，大致病牀數量，還有各個主任副主任的身份差異。
張天陽凝神聽完，心裡大概也有了輪廓。
泌尿外科俗稱“通下水管道的”，主要的業務範圍也確實集中在腎、輸尿管、膀胱、尿道，還有男性專有的前列腺和那玩意的毛病。
能住到病房裡準備手術的，大約也就以下幾種疾病類型：
諸如腎囊腫、腎萎縮、腎腫瘤等等，需要切腎的疾病。
跟內分泌相關的，需要切腎上腺的疾病。
前列腺相關的，諸如前列腺肥大增生、前列腺癌之類的疾病。
還有各種卡在腎裡、輸尿管裡、膀胱裡的結石，沒辦法用激光碎石，必須要動手術的。
最後還有一小部分，是那玩意出了問題。
從病人的性別組成來看，男多女少。
從醫生的性別來看，也是男多女少。
早交班結束，一羣醫生們從門口涌出的時候，張天陽專門點了一下人頭。
“嘖，辣麼大一個科室，二三十號人，竟然只有兩個女醫生！”
雖然不排除請假了沒有上班的，但是估計再多也不會多過四個女醫生。
這性別比例......
很能說明問題啊！
教學秘書姍姍來遲，但是動作很利落的分完了13個實習生。
帶着一羣人去找各自的帶教的時候，他還不忘囑咐兩句。
“我看了一下，你們之前輪轉的科室都是內科，咱們泌尿外科是你們接觸的第一個外科科室。”
“在這裡我要提醒你們一下，內科和外科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從科室運行機制，到科室工作內容，都有很大的差別。”
“以前你們的一些經驗，可能在這裡並不適用，所以，回想一下你們剛剛下臨牀的狀態，好好聽你們帶教老師的話。”
不知道爲什麼，教學秘書說這些話的時候，張天陽總覺得對方的眼神有意無意的老是往自己身上跑。
眨巴眨巴眼睛，他索性率先做出了迴應。
“好的老師，謝謝老師。”
周圍慢了半拍的實習生們也紛紛跟着迴應。
張天陽心有所感的回頭瞟了一眼，視線在那位“健碩”的妹子身上停留片刻。
這妹子，滿臉的認真和激動，連拳頭都攥起來了啊。
“好了，你們現在念到名字的跟着我，我帶你們去找各自的帶教。”
實習生基本都是兩兩分組，一個五年制一個八年制搭配着分到同一個老師手下。
張天陽隱約聽到了幾聲哀嚎和抱怨。
“啊，竟然是四大惡人之一！”
“爲什麼我這麼慘......”
他這才反應過來，似乎有一個特別喜歡懟人的四大惡人就在這個科室。
周圍的小白貓都不由得向他們投去了憐憫的目光。
終於，人漸漸被分完，最後只剩下了張天陽，還有那個唯一的妹子。
兩人也終於意識到，他們倆應該是被分到同一組了。
“你好。”
妹子抿了抿嘴脣，率先打了招呼。
“我叫孫羽。”
張天陽掃過她的胸牌，發現那個字並非是下雨的雨，而是羽毛的羽。
如果沒有看到她的人，這名字說不定還會被當成男生。
出於禮貌，張天陽也主動展示了自己的胸牌。
“你好，我叫張天陽。”
孫羽認真的看了看張天陽的胸牌，然後肉眼可見的，眉頭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