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麼一吆喝，原本還吵吵鬧鬧的會議室出現了片刻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剛剛信誓旦旦說巋光集團不可能理他們的董事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巋光集團同意了我們什麼？”
“對，就在剛剛發來的消息！”
這名董事還是有些無法相信：“你確定不是手機中病毒了發來的釣魚信息？”
過來彙報工作的員工顯然也非常興奮：“您放心，確認過很多次了，剛剛前臺直接給巋光集團那邊打了電話，確認無誤！”
電話都打了，那肯定不會有假……
會議室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他們……他們難道真的跟錢過不去？”剛剛出言不遜的董事此時有些茫然，“還是說我們就是出價最高的贊助商了？”
“不可能。我這邊有確切消息，希望冠名這個綜藝的贊助商有一大堆，九位數的贊助費只是最基礎的入門門坎！”
“難道巋光集團真的跟錢有仇？”
“肯定不是！”另一名董事猛的一拍桌子，“楊若謙從創業到現在賺多少錢了，他能是個吃虧的主？”
“那你說說是爲什麼？總不能是因爲他對我們公司有好感吧？”
“一定是因爲我們有別的優勢。”坐在首位的董事長結束了底下人無休無止的廢話，“你們動腦子想一想，我們公司是做什麼的，他們綜藝是幹什麼的。”
這個問題並不複雜，衆人只是一想，腦子裡就有了猜測：“意思是，巋光集團和我們籤的合同內容裡，肯定包括了一些其他條款？他們希望和我們展開一些其他方面的合作？”
“對！一定是這樣！”
“那……那我們要答應他們嗎？”
“肯定答應啊，爲什麼不答應。”董事長想都沒想，直接拍板道，“哪怕讓我們提供一些資源，或者幫綜藝做點其他的事情，這筆買賣也是穩賺不賠的。”
在東方七月的董事長看來，楊若謙的額外要求無非就幾種可能：一是他們公司裡還沒有發行的各種劇本，二是他們設計密室的專業人士。
要是成爲這檔綜藝的獨家冠名贊助商，別說是還沒發行的劇本了，就是讓他們全公司全體員工加班加點現寫一個出來都不是不行！
設計密室也是一樣，要是最後合同真能談成，全公司所有設計師都可以放下手上的活，給巋光集團幹活。
“可是巋光集團說讓我們到他們那邊面談……”
“面談就對了！”董事長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想，“一定是因爲合同內容和一般的不一樣，有很多需要討論的內容，所以才把我們叫去面談。”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金海？巋光集團那邊好像有些着急。”
“現在訂機票，明天就去！”董事長深知這種好事輪到他們頭上屬於撞了大運，必須趁別人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簽好合同！
“你們安排一下各自的手下，今天努努力，加個班，克服克服困難，給我連夜弄一份計劃出來，我們不能等那邊主動給我們提要求，要主動一點。”
遲則生變！
要是巋光集團的決策層突然改變主意，認爲多拿些錢比這些資源的價值更高，那可就虧大了。
一般情況下，作爲給錢的甲方，他們應該佔據優勢地位。
但現在情況不同，巋光集團在有無數高出價的情況下，把一件非常值錢的商品賣給了出價低的他們。
那雙方的地位可不就反過來了嗎？
要是八千萬能買到這種級別的曝光，不知道得引來多少瘋搶！
其他人也知道事情的急迫：“好，訂幾張機票？”
“我親自去，你們幾個就在公司，隨時準備調動所有資源，爲巋光集團服務！”
……
總裁辦公室，在楊若謙交代完所有事情，開始上班摸魚打遊戲的時候，門又一次不適時宜的被敲響了。
“楊總，您現在在忙嗎？”秘書小姐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無情的終結了楊若謙的遊戲。
楊若謙認命般的嘆了口氣，把遊戲關掉：“進來吧。”
誰讓公司是自己的呢？
誰讓自己是公司裡的董事長兼CEO呢？
要是巋光集團是個正常性質的公司，現在楊若謙早就卸任CEO，把公司事務全部扔給別人，自己拿錢出去瀟灑了。
哪怕現在有齊慕給自己分擔掉了接近70%的工作量，楊若謙也還是覺得自己整天都忙的不可開交。
齊慕走進辦公室：“楊總，就在剛剛，東方七月公司的代表給我們打了電話，說明天就能過來籤合同，您需要做什麼安排嗎？”
“就老一套的，一條龍安排。”楊若謙揮揮手，“之前公司怎麼安排來賓的流程你都看過了吧？就照着這一套來一遍。”
楊若謙選中這什麼東方七月公司，純粹就是因爲他們報價低，沒有任何其他的原因。
而把東方七月領導高層喊來金海的原因也很簡單——花錢！旅遊！上強度！
每一個來金海市拜訪巋光集團的客人，楊若謙都會竭盡全力的壓榨他們每一分消費潛力。
來的時候空手來，回的時候超載回。
齊慕微微頷首，把手上的文件翻到第二頁：“那我就按公司慣例安排他們的待遇。嗯，楊總，還有另一件事情，可能會稍微影響您接下來的行程。”
楊若謙本來就沒什麼行程安排，隨口說道：“什麼事情？”
“您之前讓我找‘成功學講座’，我找到了一個，不過就在今天下午開始……您行程安排的過來嗎？如果不行的話我再幫您找找其他的。”
成功學大師的講座在今天下午就開始了？
楊若謙先是一驚，隨即大喜過望：“能安排的過來，就今天下午，其他所有行程都可以往後推。”
齊慕又問道：“除了您本人之外，您還需要帶其他人去聽講座嗎？”
“不用了，就我和你過去。”
對於這種成功學大師的含金量，楊若謙沒有多少懷疑，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些內容還是等楊若謙聽完篩選之後，再決定講不講給員工聽。
意外出了太多次，不防範不行啊。
而齊慕是秘書，不負責決策，所以讓她跟着聽聽沒多大關係。
“好的楊總，我幫您聯繫司機，大概下午兩點的時候出發。”
……
時間很快到了下午，楊若謙和齊慕一起坐上了專車，來到了一家四星級酒店樓下。“不是成功學大師嗎？怎麼這麼寒酸。”楊若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至少也得選個高檔酒店撐一下排面啊。”
四星酒店自然不算寒酸，可是這些號稱成功大師的都把自己包裝成了身價千萬乃至上億的人，不搞個高檔酒店實在是說不過去。
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成功，跟着他們的路走，一定能總結出失敗的經驗！
齊慕幫楊若謙拉開了車門：“楊總，會場在二樓，馬上就要開始了。”
“走吧。”
齊慕走在楊若謙身側，來到電梯門口，幫他按了按鈕。
抵達二樓之後，兩人很快找到了會場，裡面坐了不少人，臺上還有一個人正在調試着話筒。
這個人長着一頭非常怪異的長髮，穿着一件高領衫，哪怕乾乾淨淨，也總給人一種十分邋遢的感覺。
楊若謙看着這個形象，忍不住低聲問道：“齊慕，這個大……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楊總，他叫聶囂。”齊慕立刻回答道。
兩人沒說幾句話，臺上的聶囂突然拍了拍麥克風。
會場裡立刻傳來了讓人十分煩躁的“砰砰”聲。
確定話筒和音響都沒問題之後，聶囂走到了講臺中央：“那我們今天就跟大家來分享一點簡單的道，大家有沒有興趣？”
這口音，聽着好彆扭……還有什麼道不道的，做生意還搞這些唯心的東西？
楊若謙皺了皺眉頭，沒去理會聶囂試圖活躍現場的舉措。
隨着幾聲稀稀拉拉的迴應，聶囂開始了他的演講：“今天，我要講一下關於領導的魅力和氣度！”
一句話下來，跟上了三四個手上動作。
“一句話，花過多少冤枉錢，決定你有多大的氣度！”
“冤枉錢都花2個億，那辦實事的時候拿個10個億不是談笑間嗎？！聽懂掌聲！”
開幕前幾句話，就把臺下的楊若謙直接聽傻了。
先不說這話裡面的邏輯究竟有多少漏洞，多少槽點……
好傢伙，原來成功學大師的失敗原因是直接把錢扔水裡？
這麼簡單粗暴的虧錢方式在系統那會被直接判定成消極運營的，根本學不到一點有用的東西啊！
聽着掌聲，聶囂似乎越來越興奮，他在臺上來回踱步，聲音慷慨激昂：“就像我那些員工，很多員工背叛我，咵，直接一百萬就送了！”
“背叛的人我都送他一百萬，將來忠誠於我的人，那就是幾個億了，聽懂掌聲！”
“想想看，我的領導魅力是不是一下子全部爆炸出來了？”
“……”
楊總茫然的看着臺上這個手舞足蹈的人，彷彿覺得自己是在看什麼醜劇而不是在聽講座。
就這完全空話套話，但凡接受過初級教育都能聽出來的純騙子話術，怎麼可能騙得過系統？
楊若謙是來學習失敗經驗，不是來學習騙術的啊！
此時，臺上的成功學大師已經講完第一個課題，切換到了下一個課題。
“梭哈是一種智慧！”
“……”
“國外有一個打籃球的人，姓科名比！”
“……”
“那天天降大雨，秦始皇哭了，因爲只有我懂他！”
“……”
“108條好漢死了80個還剩70個！”
“……”
楊若謙聽着這些發言，有一種自己誤入精神病院的感覺，他只是想過來學一下失敗的經驗，但現在看起來，他好像有點低估了這些所謂大師的下限。
原以爲只是把一些自己胡編亂造的理論拿出來坑創業新人，可現在看起來，他們甚至連胡編亂造的理論都沒有。
乾脆是想到哪說到哪。
楊若謙實在有些受不了了，低頭拿出手機，偷偷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成菲：“成總，你那邊有沒有渠道，知不知道這個人是幹什麼的？”
巋光集團雖然錢多，但是由於楊若謙的鹹魚行爲，在各種關係和情報方面略顯不足。
但沒關係，反正現在巋光集團和成宇傳媒基本上是穿一條褲子的頂級戰略合作伙伴，成宇那邊的情報就是自己的情報。
十多秒後，成菲就發來了消息：“這不是最近網絡上狠火的那什麼成功學大師嗎？楊總你現在在現場聽他講課？”
似乎是對楊若謙聽這種課感到十足的震驚，成菲又連着發來了幾條消息：“楊總，這種所謂大師其實大部分肚子裡都沒多少料的，不是關係特別好，誰會把自己賺錢的秘訣分享給別人？”
“別看他開口幾億十幾億的，楊總你但凡只要亮明身份，他就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楊若謙無奈的嘆了口氣，回道：“我當然知道這些人說的話不可信……我這不是想吸取一下他們的失敗經驗嗎，結果誰知道是這個樣子的。”
成菲發來了一個大笑的表情：“楊總能成功確實不是意外，連這種學習的機會都不放過……但是很遺憾，以這些人的眼界和學識，不但不知道怎麼成功，甚至連怎麼失敗都不知道。”
想在巋光集團這個層面上實現“失敗”，也是需要門檻的。
達不到這個高度的人，甚至連怎麼失敗都想象不出來。
幾秒之後，成菲又發來了一張寫滿信息的圖片，附帶了一條消息：“楊總你可能不知道，這個在演講的人……其實是失信被執行人，欠了一屁股債沒還。”
失信被執行人……欠了一屁股債沒還……
楊若謙嘴角抽了抽，終於意識到自己浪費了人生中寶貴的30分鐘，於是站起身來，打算和齊慕從後門離開會場。
然而，或許是因爲兩人太過惹眼的原因，他們還沒有來得及離開會場，聶囂那口音滿滿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後面離開的那兩位，爲什麼要這麼着急離開？”
“成功，貴在堅持！”
“有什麼不解的，可以到臺上來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