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關於這次的事件……”喬森整理了一下思路後，緩緩說道：“首先，我們當前最需要也最重要的，是情報。那個所謂的『夢幻之主』的真身還未知，必須先弄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麼身份、實力如何、有什麼目的’這些情報才行！”
“是啊！”
“正如喬森所說。”
警備局的各科警官們都是紛紛點頭附和道。
“所以呢？”嘭地一下炸響，警備局長用力一拍桌子讓辦公室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然後陰沉着臉問道：“這些老子當然都知道，問題是現在該怎麼獲取情報？！連正主在哪兒都找不到啊！”
“咳，關於這一點……”喬森嘆了口氣，繼續主動說道：“其實我們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線索。”
警備局長陰沉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期待地看着喬森示意他趕緊解釋。
“局長，您先看看這個。”喬森拿出了一卷報紙，放到了警備局長的辦公桌上，指了指上邊那醒目的標題。
“這是一家名叫『好心情』的小型報社，在上一期的週刊發表中所出售的報紙。”
警備局長拿起報紙看了一遍，臉色頓時變了。
報紙上那一期的新聞內容，顯而易見的，正是關於最近一週裡的那個鬧得帝國民心動亂，讓他這個警備局一把手陷入了捲鋪蓋危機的大量市民疑似被那個所謂的『夢幻之主』蠱惑加入以‘入夢’爲名頭的邪教惡性事件。
並且，看起來這還是一名記者以他‘入夢者’的視角寫下來的關於夢境世界的一次親身體驗！
“這個，是怎麼來的？”警備局長看完報紙後，對喬森問道。
“最近這一週，都可以在路邊的報刊亭裡直接買到類似的報紙。”喬森聳了聳肩，說道：“我調查過了，整個帝國各地的許多家小型報社，都在六七天前有售賣出類似於這種新聞的報紙，內容文章雖然有些細節差異，但整體上的主題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都是對於這個所謂的『夢幻之主』以及那個‘夢境世界’的體驗介紹！並且，或多或少的都附上了一段帶有幫那個『夢幻之主』進行宣傳的意味的語句。”
“該死的！”警備局長頓時就怒錘了一下桌面，質問道：“這些報紙，我沒看錯的話都是好幾天以前的了吧？爲什麼現在才發現？！”
“局長，您誤會了，這些報紙都只是出自於一些私營的小報社，銷量都很差強人意，平日裡本來就沒有多少人會去過多關注的，帝國對於這種沒什麼影響力的小報社的審查程序也很輕……”
“呵呵……很輕？”警備局長聽完喬森的解釋，輕蔑地嗤笑着道：“真是可笑！這麼明顯有問題的新聞，負責審查的人居然還放過去讓它發表了，你跟我說這只是因爲審查程序比較輕的緣故？”
“咳咳……”喬森面色有些尷尬地沒有接這個話茬。
警備局長話裡的嘲諷意思他也很懂，顯然，箇中的理由無非就是負責審查的人被收買了，纔會讓這種明顯有問題的報紙成功發表出來。
不過那已經不是他應該插手的屬於其他職權範圍裡的問題了，自然會有專門負責內部監察的人去處理，不需要他一個負責城鎮治安的警備局的警官操心。
“事實上，這些報紙最多隻能算是誘因，真正造成這次的‘夢境邪教’事件惡化、廣泛傳播的，其實是這種東西。”喬森擡手從制服的口袋裡掏出了幾顆已經被揉出了大量褶皺的紙團，放到了局長面前的桌面上。
警備局長將這些紙團拿起來，依次攤開檢查了一遍，然後皺眉說道：“又是這種蠱惑民心的文字宣傳？”
“這些都是我們從大街小巷的路邊角落撿到的，很多的民居里也能發現類似的東西，詢問附近的居民後我們發現，這些宣傳紙條往往會被直接黏貼在大門、窗戶、牆壁之類的容易吸引人居民注意力的地方。聯絡各城鎮的警備分局後我們還發現，這種宣傳紙條的傳播範圍居然遍及了整個帝國所有的城市和鄉鎮！”喬森面色嚴肅地說道：“注意，是所有！沒有任何一個鄉鎮例外！甚至一些人口才剛剛達到三位數的地處邊境的偏僻小村莊裡也同樣有類似的這種東西！”
聽到喬森語氣嚴肅的強調，包括警備局長在內，在場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個事態的嚴重性。
如果連邊境的小村莊都沒有例外的話，這一次的暫且稱之爲‘夢境邪教’的幕後黑手，別的不說，單單是其影響力的範圍之廣泛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慄了。
“知道這些紙條究竟是誰敢張貼的嗎？”警備局長問道：“既然波及範圍這麼廣，總該能找到一兩個行動者，或者至少也該有目擊者吧？”
“很遺憾。”喬森面露無奈，搖了搖頭說道：“一開始發現這些紙條的居民還以爲只是單純的惡作劇。有些人則以爲是家裡遭到了非法入侵。但不管是哪種想法，他們都沒有發現幕後主使者的身影。連一個可供懷疑的嫌疑人……都找不到！”
警備局長眉頭大皺：“真的，一個都沒有嗎？”
“是的，至少是沒有‘人’……”喬森無奈地說道：“這種宣傳紙條只出現了一次，並且時間都統一集中在了夜深人靜的半夜時刻，那個時候絕大多數的人都早就已經熟睡了，少數熬夜醒着的人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我們的夜班巡邏警員在那天晚上同樣也沒有發現。”
喬森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記事本翻了翻，看了一下上邊的調查記錄後，說道：“事後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派人在出現紙條的地方做了很多次詳細的檢查，結果……所有被調查的現場，都是連半個可疑的腳印之類的痕跡都沒有找到過。”
“紙條的字跡和書寫的筆墨、還有構成紙條的紙質材料，也都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是最普通的隨便哪一個小工廠就能做出來的印刷紙墨而已。”
“我們試過蒐集統計回來的數據，按照紙條張貼位置的數量與分佈密度來進行分析，但也同樣沒有特別的發現。目前只知道幕後黑手的這種宣傳手法是如何完美避過所有人的耳目實現的還屬未知，作案時間僅限在了那個特定的夜晚裡，範圍遍及了帝國全境的城市、鄉鎮、村落等每一處有成羣人口棲息的地方！而在帝國之外的其他國家領土範圍裡，我們卻暫時沒有發現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看起來，似乎這個幕後黑手的活動範圍暫時是僅限於我們帝國境內。”
聽着喬森的一條條調查和分析，警備局長的眉頭更加用力地皺着。
他等喬森暫時停下彙報後，問道：“所以，以結論上來說，想從四處張貼的紙條這一方面入手調查的話，暫時是找不到線索的？”
“是的。”喬森表情無奈地點頭道，眼看局長的臉色又黑了下去，他趕緊補充說明道：“但我們其實還找到了另外一個，不知道該不該算是突破口的線索。”
‘那你還不趕緊說出來！！’
警備局長忍不住差點吼出去的咆哮之語，目光不善地催促着喬森。
喬森倒也不是想要賣關子，只是他習慣性地將自己的調查而來的發現都報告一下罷了，眼見上司不耐煩了，他當然不敢再多話，直接指了指之前放在桌面上的那些報紙，又指了指那些紙條。
“按照時間先後的順序來看，這些報紙出現得還在那種宣傳紙條之前，所以我們也順着這條線索查了一下，結果找到了負責撰寫這些報紙的記者和編輯，以及敢於將這種報紙公然發表出來的那些小報社的社長……”
警備局長問道：“然後呢？你審訊他們了？”
“是的。”喬森臉色有些失望地說道：“審訊過程其實很順利，但得到的結果卻並沒有太大的價值。首先，是那些報紙的新聞稿子的撰寫者，他們能夠提供的情報就跟他們在報紙上裡寫出來的那些遊記般的經歷，是基本沒有區別的。”
警備局長目光沉吟了一下，語氣有些冷酷地問了一句：“你確認他們的口供的真實性了嗎？”
“當然。”知道警備局長話裡意思的喬森直接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那些人經過反覆檢查，發現其實都只是普通人，而我們這邊還在動用了一點兒‘特別’的審訊程序後，用上了「謊言偵測」和「精神催眠」術式以及專用的自白藥劑，結果可以證實口供的真實性。”
“有沒有他們被僞造了記憶的可能性？”警備局長想了想，又問道。
喬森翻了翻筆記，說道：“這一點也已經儘量詳細地檢查過了，並沒有從他們身上發現被修改過記憶的痕跡。只是……我們用了一點比較過激的特殊手段後，從他們的大腦裡發現了一絲被下達過特定的精神暗示術的痕跡。”
“哦？”警備局長一聽這個發現，精神立刻一震：“暗示的內容有查出來嗎？”
“有。”喬森點了點頭，看到了警備局長那期待的目光，他卻是苦笑了一下：“不過，其實那些暗示術的施術痕跡倒像是故意留下來的，與其說是被我們發現的，倒不如說是對方主動告訴我們的。內容並無太多的意義，只是暗示了這些報紙的撰寫者、編輯和報社的社長們，讓他們無視了這個報紙裡的內容可能帶來的危害和可能引來的帝國的問責，轉而乖乖想辦法不計代價地將報紙儘快發表出來而已。”
停頓了一下後，韋恩目光閃了閃，回想起了自己在特殊審訊室裡看到的那個名叫韋恩的年輕人被審訊員一頓折騰後差點變成白癡的模樣，目光便帶上了一抹同情，語氣憐憫地說道：“爲了更保險地獲取儘量真實的情報，我們還用了「靈魂讀取」和「強制回憶」的術式，基本上可以確認了那些人的經歷並非虛假，而是真正的‘入夢’所得。”
警備局長看了看剛纔那份報紙，說道：“所以，其實連他們也不知道一點兒關於幕後黑手的有價值的信息嗎？”
“準確來說，至少我們可以從他們的經歷之中得知那個所謂的『夢幻之主』的目的以及‘夢境世界’的大致狀況。”喬森指正道，然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這個情報的準確與否，還得先建立在他們在夢境世界裡遭遇的那些‘『夢幻之主』眷屬’是並未對他們說謊的前提上才行。”
“也就說……是爲了給那個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夢幻之主』傳教並蒐集信徒的信仰嗎？”警備局長揉了揉眉心，滿臉煩躁地感慨道：“真是見鬼的，帝國有一個聖光教會在外虎視眈眈就已經夠讓人難受的了，聯合整個西大陸各國的力量纔將對方明裡暗裡地排斥在了外邊，結果現在居然又冒出來了另外一個不同的宗教？”
而且，警備局長認爲，似乎這個新冒出來的『夢幻之主』比起聖光教會來說還更加地難對付啊，直接在帝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一下子在全國的民間大大小小每一個城鎮鄉村裡建立起了一定的信徒基礎，並且直到現在都還讓他們這些官方勢力抓不到破綻。
最可惡的是，他們甚至連對方的大本營都找不到！
“目前知道的，就只有這些嗎？”警備局長苦惱的抓了抓頭髮，盯着面前的部下們，咬着牙說道：“只有這些，我們根本沒法向上頭交差啊混蛋們！”
“呃，其實還有一個發現。”喬森翻了翻筆記後，一拍額頭說道。
警備局長忍下了揍這傢伙的衝動，沉聲道：“……說！”
“其實，那些幫助了‘夢境邪教’作了宣傳的報紙記者們，都或多或少從那所謂的『夢幻之主』眷屬那裡獲得到了獎勵，這些獎勵都並非虛假的夢境之物，而是涉及到了現實存在的！而這些獎勵，讓我有了一個初步的懷疑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