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琴心劍膽

第二更。

——

荀貞出了督郵院,沒有直接去戲志才家,而是先回到舍中脫下官袍,去掉印綬、冠帶,換上了日常穿的便服,隨便裹個幘巾,依舊一個人也沒有帶,馬也沒騎,步行前去戲家。

戲志才這回在家。

應門的還是他妻子,見是荀貞,迎入院內。

荀貞剛進門,就聽見一陣喧譁大叫。他邊與戲妻說話,邊往屋裡看。屋門沒關,三四個人圍坐地上,正在博戲。荀貞啞然失笑,心道:“這戲志才還真是嗜賭如命。好容易在他家找着他一次,還是在與人博戲!”

戲妻也有點不好意思,臉上微紅,說道:“家君今日正在家溫書,友人來訪,便就、便就……。”上次荀貞來,戲志纔出門“訪友”,這次在家“被訪”,也難怪她面紅。

荀貞一笑,說道:“博戲看似易,實不易,攻守進退,暗合天道,非大智大勇者不能玩之。天子尚愛,何況吾輩?我要非因智低能淺,眼高手低,實在不擅此道,也定會鏖戰不輟的。饒是如此,每見人對博,我還常忍不住側立旁觀,終日不倦。”

“側立旁觀,終日不倦”云云,顯然是假話。戲妻不知,聽了後神態略有好轉。

戲志纔對門而坐,看見了他,也沒起身,只大喜召手,呼道:“卿來正巧!快來,快來。”指着荀貞,對和他賭錢的那幾個人說道,“我的錢囊來了。你們如果膽怯,就快些投降!”

與他對賭的三人,兩個粗衣青年,一個儒服少年。

三人齊齊轉目屋外。

坐在戲志纔對面,正在與他博戲的儒服少年似是想要起身行禮,被戲志才一把拽住,催促:“局戰正酣,梟棋將成,將軍豈能離席?快些擲煢!”

煢即骰也。“梟棋”是棋子的一種。博戲的玩法是棋局分十二道,對博雙方各有六個橫放的方形棋子,名爲“散棋”,當棋子行至規定的位置,即可豎起,名爲“梟”。又有圓形棋子二枚,一黑一白,名爲“魚”,置於棋局兩頭當中的“水”中。棋若成“梟”,即可入水食“魚”。吃掉的對方的“魚”名爲“牽魚”。每牽魚一次,獲得博籌兩根,牽魚兩次,獲得博籌三根。先獲博籌多者爲勝。博籌共有六根,若全部贏到手,則是爲大勝。

荀貞入屋,與那三人微笑示意。坐在棋盤左側的粗衣青年往邊兒上挪了挪,給他空出了點位置。荀貞也學他們一樣,盤腿坐下,探首觀看。

儒服少年拿起骰子,在手裡握了一握,唸唸有詞,也不知嘟噥了幾句什麼,把骰子投出。戲志才按住腿,傾起身子,睜大了眼,盯着轉動的骰子,叫道:“不二!不二!”

荀貞往棋盤上看,儒服少年這邊的棋子中,走在最前的那個只差兩步就能豎起爲梟了。他再看戲志才和儒服少年身邊的竹籌,戲志才身邊兩根,儒服少年身邊三根。這個骰子若轉爲二,儒服少年就能豎棋爲“梟”,戲志才這局便就輸了。

儒服少年緊張地握緊拳頭,也叫了起來:“二,二,二!”他的口音不似本地人。因當時說話的發音與後世不同,荀貞也聽不出他來自哪裡。骰子滴溜溜轉了幾圈,停落下來,卻正是個二。

儒服少年大喜,將剩下的最後一根博籌搶在手裡,手舞足蹈:“戲君,你輸了。”

戲志才坐下身子,唉聲嘆息。他的賭資都在身邊擺着,不多了,只剩四五個錢,拿了兩個遞給了儒服少年,對荀貞說道:“一局兩錢。所存不多矣!卿可取錢囊與我。”

荀貞很乾脆,取下了腰帶上的玉佩,說道:“我剛回舍中換掉官袍,沒帶錢。這個玉佩不好,只值錢兩千,先押上充數,我現在就回去拿錢。”

儒服少年問道:“足下才回舍中換掉官袍?請問,可是在縣裡爲吏麼?”

戲志才也奇怪,他這會兒纔想起來問:“對了,貞之,你何時來的陽翟?不會是上次來沒走吧?”荀貞任北部督郵一事,知者不多,戲志才以爲他還在西鄉當有秩薔夫。

荀貞答道:“承蒙府君厚愛,貞已離任西鄉,現爲北部督郵。”

儒服少年、兩個麻衣青年聞言驚訝,又想要起來行禮。荀貞忙將他們攔住,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志氣相投便是兄弟。我亦好博戲,與諸君正是志氣相投。萬莫多禮。”戲志才也是一愣,說道:“是你上次來找我時任的督郵麼?”

“然也,只是隨後就出城了,昨天傍晚纔回來。”

戲志才心道:“剛就任就出城?一去二十天?”結合荀貞在西鄉誅滅豪強、賑撫貧民的一貫務實作風,猜出了他出城的目的,“必是行縣去了。”也沒多問,隨口說道,“原來昨天才回!”

“可不是麼?本想回來後就再來找你的,只是公務要緊,所以先去覲見了太守,今兒個又去了下督郵院,見了見院中屬吏,耽擱到此時纔有空來你家。”說着,荀貞站起身,整了整衣襟,笑道,“督郵舍離你家不是太遠,我去去就回。”

戲志才也沒攔他,更沒因他現在是督郵而就改變了對他的態度,只說道:“快去快回!”

那兩個麻衣青年適才雖欲行禮,但更多的只是禮節,此時聞戲志才指示郡督郵去拿錢,都安坐不動,似是覺得這沒甚奇怪的。儒服少年略有不安,不過也只是目送了荀貞出門,也沒阻止戲志才。唯有戲志才的妻子非常不安。她就在門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戲志才漫不爲意的姿態,把荀貞送出院門外,侷促地解釋說道:“拙夫任誕狂放,督郵幸勿怪之!”

“何怪之有?若要怪,也只能是怪我這次來的匆忙,忘了拿錢。哈哈。”

……

荀貞拿了錢回來,放在戲志才身邊,陪坐在側,觀看他們博戲。

直到快要入夜,屋內昏暗,看不清骰子上的數字了,那三人才棄棋辭別。

戲志才的妻子頗是奇怪,她心道:“往日若在家中博戲,至夜,他們定會由勝家出錢,沽酒買肉,暢飲達旦。今夜有貴客在此,卻怎麼都走了,不留下相陪?夫君也不阻攔?”

戲志才抓了一把剩下的錢,對他妻子說道:“我與貞之久未相見,今夜要月下暢談,不可無酒肉助興。勞駕辛苦,去買些酒肉菜餚。”說完,對他妻子端端正正作了一揖,雙手將錢奉上。——他一向不爲禮,對妻子卻這麼尊重,荀貞嘖嘖稱奇,不過因戲妻在場,不好調笑。

他妻子恍然大悟,想道:“是啦,夫君與荀君久未相見,今晚必會暢談,故此沒留他的那幾個朋友。他的那幾個朋友想來也是因不欲打擾夫君與荀君敘談,纔沒有留下。”

戲志才的賭本早輸光了,給他妻子的錢是荀貞帶來的。拿荀貞的錢請荀貞吃飯,他妻子雖想明白了戲志才友人辭別不留的緣故,挺感謝他們的善解人意,可在面對荀貞時,仍難免覺得尷尬難堪,接過錢,沒就走,先取出不多幾根的薪燭,給他們點亮取明,這纔出門去了。

見她離開,荀貞笑道:“卿果有大志,終必能伸展於萬夫之上。”

“此話怎講?”

“卿傲慢少禮,我爲北部督郵,位在朝右,卿命我取錢,如呼僮僕,而剛纔在令妻前,卿卻低眉順眼,氣不敢出,阿諛諂媚之態如鼠事貓。莫非是卿有專諸之疾?”專諸,春秋之刺客也,有萬夫莫當之氣,然卻懼內,當街欲與人鬥毆,聞妻一呼,即回。人問何故?他答道:能屈服於一個女人手下的,必能伸展在萬人之上。——荀貞這是在嘲笑戲志才懼內。

戲志才正色答道:“卿爲朝臣,我爲草莽,位不及君,志不讓君。卿縱兩千石,於我眼中,一同道友也。吾妻年十五嫁我,到現在八年了。自結髮至今,我放浪形骸,日以博戲飲酒爲業,縣人多以爲我輕狂,非議輕視,吾妻不改恭順。有時大輸,連着一兩天吃不上飯,她也從無怨言,不僅不埋怨我,反而還會千方百計地給我找吃食。尋來點吃的就給我,自己餓着肚子,卻還瞞我說她吃過了。吾妻愛我至是,我不能以富貴養之,已深懷愧疚,又怎麼能以無禮相待?”

荀貞以前只看到了他輕世傲物的一面,今夜方知他還有柔情纏綿的一面,嘆道:“如君者,可謂琴心劍膽,俠骨柔情。”跪拜道歉。

……

過了挺長時間,戲志才的妻子纔回來,回來就奔廚房,生火做飯。

荀貞和戲志纔在屋內說話,互敘自上次別後的經歷作爲。坐得久了,薪燭煙味嗆人。

戲志才說道:“月朗無雲,夏風暖人,不若移座院中。”

荀貞自無不可。

坐下躍下,又敘談多時。兩人一個瀟灑不羈,一個晏然從容,脾氣不同,話卻越說越投機,賓主皆歡。戲妻將飯菜做好,沒出廚房,喚戲志才進去,把酒菜一一端出。因有了戲志才方纔之語,荀貞雖詫異他在他妻子面前的溫柔順色,也沒再出言調戲了。

酒菜齊備,戲妻仍不出廚房。當世禮俗,若是通家之好,妻子固然可與客人同席吃飯,但依照禮節,不出來也是應該。荀貞是客人,不好說什麼。戲志才也不提,頻頻勸酒。

兩人酒足飯飽,把案几搬到一邊兒,重新落座。

戲志才說道:“酒已足,飯已飽,別後之情也已敘畢。貞之,我有一言想要問你。”

“請問。”

“卿何日要再出城行縣?”

“此話何意?”

“卿不是欲治郡北麼?”

荀貞大吃一驚,“欲治郡北”之事除了昨夜太守府堂上的幾個人知道,荀貞連唐兒、宣康、李博都沒有說,戲志才從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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