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曉冬和劉建峰看着秦少言開着五菱宏光遠去，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劉建峰納悶的問道：“這秦少言到底什麼意思？他過幾天聯繫咱們幹什麼？”
黃曉冬想了想，“我聽暴雪的人提起過秦少言，金鍵盤獎選最佳網絡遊戲獎的時候，秦少言主動提名了《魔獸世界》，之後也投了贊成票。”
“從這一點來看，秦少言對《魔獸世界》這個遊戲還挺有好感的。”
劉建峰眼睛一亮，“你是說……秦少言能幫咱們說情？”
“這個不好說啊。”黃曉冬也沒和秦少言打過交道，自然不敢說大話，“不過從剛纔他對咱們態度來看，他還挺熱心的。”
劉建峰有些疑慮的說道：“不是說秦少言一直在謀劃狙擊《魔獸世界》的國服項目嗎？他會不會有什麼陰謀啊？”
黃曉冬不屑的說道，“盛大傳的閒話你也信？”
“秦少言是專做單機遊戲的，就是搞網遊也是FPS，和咱們又不是一個類型，狙擊咱們幹什麼？”
“不管怎麼說，秦少言在國內和國外遊戲行業都很有人脈，和他打好關係準沒錯。”
劉建峰點了點頭，“嗯，看得出來他和陳處長關係不淺啊。”
黃曉冬也覺得直接找陳鵬沒什麼效果，於是果斷決定，“那咱們就在京城待兩天，等假期結束直接去找秦少言。”
兩人轉身進了地鐵站，而秦少言則開着車慢慢在路上溜。
作爲多年的老司機，開個車還是沒問題的，主要是秦少言不認識路。
現在沒有車載導航，也沒有智能手機的地圖，秦少言還得時不時停下來，向人問路。
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秦少言才找到公司年會的舉辦地點。
公司的員工基本已經到齊了，衆人圍坐在桌子旁邊，一邊嗑着瓜子吃着零食閒聊。
都是一羣剛從學校畢業步入社會的年輕人，對年會這種活動興奮和新奇中夾雜着期待。
等再上個幾年班，對年會的期待恐怕就只剩下抽獎了。
秦少言和員工們親切的打着招呼，溜達着走到了最前排的桌子旁，挨着張平易、陳光俠等一衆高管坐了下來。
“節目開始了嗎？”
“你來的正好，剛報完幕。”張平易瞥了秦少言一眼，“你這是剛起牀？昨晚去哪浪了？”
“中午陳鵬找我吃飯，我剛從他家回來。”秦少言理氣直壯的說道，“我這是爲了公事。”
“跑家裡吃飯談公事？”張平易哪裡肯信，“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你們不會是在談什麼PY交易吧？”
“你這心裡太陰暗了。”秦少言一邊看着臺上唱歌的女歌手，一邊說道，“這次沒白去，起碼把遊戲版號問題解決了。”
張平易有些詫異，“就憑你秦總的人脈關係，難道還有人敢卡你版號？”
“縣官不如現管啊。”秦少言笑了笑，“現在遊戲公司那麼多，申請版號的更多，總不能光照顧咱們吧。”
“我在陳鵬那還碰見九城的人上門，結果陳鵬愣是沒讓他們進門。”
“九城的？”張平易有些驚奇，想了想忽然問道，“伱不會真的想讓卡他們的《魔獸世界》吧？”
“怎麼可能？！”秦少言馬上辯解道，“暴雪的禮我都收了，我搞《魔獸世界》的國服也沒意義啊。”
“我記得你之前對《魔獸世界》這個網絡遊戲很警惕啊。”張平易疑惑的問道。
“不是警惕。”秦少言淡淡的說道，“我這是對競爭保持了最大的敬意，不過好在暴雪雖然強，但是它的威脅並不大。”
張平易臉色凝重的說道：“我聽範老師說過，他們最近一直在玩《魔獸世界》的外服，對這款網絡遊戲評價很高。”
“因爲《魔獸世界》做了很多創新的設計，所以它會成爲一個現象級的里程碑式的遊戲。”秦少言長出了一口氣，“咱們還是得多學習啊，多借鑑，然後推陳出新。”
張平易點了點頭，互聯網行業就是要不斷進步，不斷的借鑑對手，堅持微創新，保持活力，如果互聯網企業失去了創新也就很快會失去生命力。
“其實今天陳鵬叫我過去並不是爲了聊遊戲的事。”秦少言嘆息一聲，“他想幫他的母校搞一個國際夏令營的名額。”
“嗯？”張平易真的震驚了，“這些學校走關係都走到這種程度了嗎？”
“我當時也挺驚訝的。”秦少言苦笑一聲，“爲了搞個名額七拐八繞的都能繞到陳鵬頭上。”
張平易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其實我們學校也有人找過我，希望我能幫着塞幾個人進去。”
“咦？！”秦少言皺起眉頭看了張平易一眼，“你怎麼沒跟我說過啊。”
“你也一直沒說過要如何安排名額分配的事，我也不好張口。”張平易苦着臉，“我最近被這事煩的要死。”
“嗯，我知道了。”秦少言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我一直知道自己抓了一張底牌，但是我卻不知道這張底牌到底有多大。”
“不過幸運的是，他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張底牌的威力。”
“啥？！”張平易有點懵。
秦少言嘆了口氣，“那天熊總說我很勇，我當時沒明白什麼意思。”
“這張牌有點燙手，但是卻很有用，能幫我們解決很多事情。”
張平易沒聽懂秦少言說的什麼意思，不過他還是說道：“那你儘快處理，再拖下去就不知道還有什麼人會找上來。”
“等過完這個假期再說。”秦少言擡頭看了一眼臺上的歌手，“這女的唱的還行，哪找來的？”
“範老師推薦的，大概是酒吧駐唱認識的吧。”張平易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一會記得提醒我要個名片啥的。”秦少言叮囑道，“咱們視頻網站該整點網絡紅人節目了。”
“你直接跟範老師說唄。”張平易一邊說着一邊起身，“我該上去表演節目了。”
然後報幕的小姐姐走上臺，帶着微笑的說道：“下面有請我們的張平易，張副總爲大家表演節目，《雙節棍》”
接着熟悉的前奏響起，張平易一個箭步竄上舞臺，雙手抱拳朝四周一拱手，然後抖出袖子裡的雙節棍。
剎那間，舞臺上棍影重重，兩個雙節棍上下翻飛，伴隨着一陣“哼哼哈嘿”，打的虎虎生風。
舞臺下面先是一陣目瞪口呆，然後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員工們拼命的鼓掌叫好。
沒想到啊，公司CTO張副總竟然還有這麼一手啊。
一曲畢，張平易臉不紅氣不喘的收招，再次雙手抱拳拱手，一個跟頭翻下了舞臺。
等張平易回到餐桌旁，周圍的人紛紛豎起大拇指，稱讚張副總牛逼。
只有秦少言非常淡定的吃着砂糖橘，他前世就見識過張平易的身手，當時兩個人在一個公司時，這已經成了年會的保留節目，每年都要上演一次。
不過還是年輕好啊，再過幾年張天師可就翻不動跟頭了，弄不好就把腰給閃了。
接下來就是範老師的搖滾節目，這次他沒有拿着一個快板糊弄，而是正經搞了一個架子鼓上臺。
之後是遊戲公司的美工大哥們，上臺來了一段快失傳的霹靂舞。
這些節目給新加入的寇宏飛團隊看的眼睛都直了，紛紛感嘆，秦總麾下真是人才濟濟啊。
首席CTO更是能文能武，這樣的團隊何愁不發達啊。
秦少言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張平易，“你這手藝一直沒撂下啊。”“我這幾天又重新複習了一下，差點把自己腦袋開瓢了。”張平易擺擺手，“這東西就得天天練，不然手生。”
“是得多練練。”秦少言點了點頭，“等假期結束，國際夏令營的海選抽獎程序你親自來搞，別人搞我不放心。”
“行。”張平易遲疑了一下，“是真隨機還是僞隨機？”
“當然是僞隨機，但是要搞的像是真隨機一樣。”
“那你得提前把規則寫好。”
“這個你放心，這個規則確實得好好弄一弄，就是弄虛作假也要讓人看不出來。”秦少言一邊說着，忽然臉色一變，大喝一聲，“不對。”
張平易嚇了一跳，“什麼不對？”
“這抽獎不對。”秦少言伸手指着大屏幕，“這個抽獎結果有問題吧？怎麼好的獎品的都是技術部抽中的？這抽獎程序誰做的？”
“我看看。”張平易定睛一看，臉色也凝重了起來，“這概率是有點不對。”
說着張平易就要站起來，被秦少言一把拉住。
“再等等看。”秦少言看了幾眼接下來的中獎人選，把陳光俠叫了過來，“這幾個中獎的都是技術部的對吧？”
陳光俠掃了一眼，臉色也難看起來，“確實都是技術部的。”
“趕緊叫停。”張平易直接起身，上臺拿過話筒，“這個抽獎先暫停，把這個抽獎程序的代碼打開，我要現場review代碼。”
陳光俠也坐不住了，跟着上了臺，把徐雷和李樂一塊叫上來，幾個人湊在一臺筆記本電腦前查看代碼。
“臥槽，這寫的什麼玩意？怎麼沒註釋？”
“這是拼音吧？”
“好像是拼音。”
“這TM誰寫的代碼，拼音首字母和英語單詞首字母混用，這玩意也能跑起來？”
“這誰寫的，趕緊讓他上來。”
緊接着負責抽獎程序的程序員被叫到了臺上，臉色通紅的接受盤問。
“你考慮到工號是不連續的了嗎？”
“當然，我重新組織了一個list。”
“已經抽中的人要從list中移走，你寫了嗎？”
“肯定寫了。”
“三等獎50個，你是連續取了50次還是一次抽取50個數？”
“是一次抽取50數。”
“你隨機數怎麼生成的？”
“……”
盤問了一通，負責抽獎程序員滿頭大汗。
最後張平易發現了問題，“你這段代碼是幹什麼的？”
“呃，好像是測試用的？”
“測試用的代碼你爲什麼不刪？”
“我……給忘了。”
陳光俠也發現了程序BUG，“你這個二等獎抽選名單怎麼調用的是三等獎中獎名單啊，不應該是從剩下的名單中重新隨機選嗎？”
張平易也驚了，“我瞅瞅，這什麼狗屎代碼？”
這代碼肯定不能再用了，於是把範曉茜給叫了上來，三位CTO現場親自寫代碼。
然後一堆程序員圍在那，七嘴八舌的插話。
經過三位高手的親自出手，新的抽獎程序終於搞好了，之前的抽獎結果取消，大家重新抽。
張平易臉色難看的重新坐回到了秦少言身邊，輕聲向他通報事件經過，“不是舞弊，只是單純寫的屎，出了BUG。”
“嗯？！”秦少言有些驚訝，“咱們互聯網公司這麼多程序員，竟然還能出這種事？”
張平易一臉慚愧，“負責抽獎程序的是新來的員工，他們看他沒什麼事做，就把抽獎程序交給他了。”
“他的上級主管呢，也沒檢查？”秦少言追問道。
“沒有。”張平易搖頭。
“那測試呢？也沒經過測試組？”秦少言繼續問道。
“也沒有。”張平易繼續搖頭。
秦少言皺起眉頭，“這是失職啊。”
“雖然現在創業的都是草臺班子，但是我有設立過研發流程啊。”
“從需求到研發都有嚴格的流程吧，最後產品必須要經過測試組的檢測才能上線，這個是硬性規定吧？”
張平易嘆了口氣，“抽獎程序也不是網站需要的正式功能，所以大家都沒當回事，也就沒有走正常流程。”
秦少言面無表情的說道，“帶新人那個程序員扣一個月工資，還有那個寫抽獎程序的程序員也要處罰。”
“徐雷和李樂，他們兩個也要扣工資，陳師兄剛調走，他兩就放羊了是吧？”
張平易解釋道：“視頻網站那邊從校園抽調了幾個骨幹，校園網最近添了不少新人，難免出問題。”
“張天師，假期結束後校園網這一攤你要重新抓起來。”秦少言嚴肅的說道，“團隊建設不能出問題啊。”
張平易認真的點了點頭。
互聯網公司初創的時候都是草臺班子，也沒有什麼管理可言，都是湊合着過。
畢竟這些公司有今天沒明天，沒準什麼時候就倒閉了，活下來纔是第一要務，什麼流程什麼管理都先放在後頭。
然後隨着公司規模業務不斷擴張，很多頑疾和毛病就這麼保留下來，公司在發展的時候矛盾都掩蓋了起來。
等公司平穩了之後，很多問題就暴露出來了，但是有些問題卻已經沒法改了。
其實很多互聯網公司中高層裡充斥着混子，只是被互聯網大廠的品牌和高大上的頭銜給掩蓋住了，平時還能對付，出了意外情況就把底褲暴露出來了。
比如很多奇葩的KPI考覈，沙雕一樣的產品功能，腦洞奇葩的營銷思路，和五毒俱全的團建文化。
秦少言覺得要想發展起來，必須要有一個強有力的正規化的團隊。
得好好搞搞整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