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衆網在躊躇滿志接待賓客，摩拳擦掌要搞個大活。
校園網這邊卻顯得靜悄悄，幾乎沒有任何反應。
就連楊柏濤安插在校園的內線都覺得納悶，似乎哨兵科技就打算蹭奧運會流量，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野心。
下半年的主要活動不是做做線下地推，就是線上抽獎發京冬商城打折券。
京冬商城的業績倒是不斷上漲，校園網距離突破千萬用戶大關還有點距離。
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校園網好像也不用再做太多的事了，就連員工們都開始正常上下班了。
員工們閒着，秦少言也沒忙着，他這幾天頻繁的約會。
每天都會有一位漂亮的記者來訪，和秦少言躲在辦公室裡聊天。
曲冰冰一進來就滿臉幽怨的說道：“每天就跟做賊一樣，秦總，我們什麼時候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這叫什麼話？”秦少言不悅的反駁道，“難道我們不是光明正大的嗎？”
“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你這人真沒意思。”曲冰冰有些不情願的說道，“已經差不多了。”
“你都聯繫了哪些媒體，能不能最終確定？”秦少言表情嚴肅的追問道。
“有財X新聞，三聯，新X報，南X週刊，南X早報，南X都市，北X青年報……總共有十幾家媒體。”曲冰冰將媒體的名字一一報了出來。
好傢伙。
秦少言聽見這些名字都驚了，這些在後世可都是“大名鼎鼎”的媒體啊。
聽見這些名字，秦少言就知道曲冰冰還真是找對了，竟然能精準的找到這麼多家媒體。
“真是精英薈萃啊。”秦少言稱讚道，“冰冰能找到這麼一窩……一羣堅持正義和職業操守的媒體人，真是辛苦了！”
“不用給他們戴高帽，他們又聽不見。”曲冰冰翻了個白眼，不屑的說道，“我去找他們的時候，一個個裝的跟什麼正人君子媒體良心似的，還說什麼我們雖然窮，但是硬骨頭還是有幾根的。”
“一聽說是美國國際智庫找他們，那嘴臉變得跟孫子一樣。”
秦少言露出好奇的神色，“這個智庫的名頭真就那麼好使嗎？”
“你是沒看見。”曲冰冰冷笑起來，“愛德華晚上招待他們時候，那都恨不得跪舔。”
秦少言笑了笑，這種嘴臉他早就見識過了。
“都不用說的太明白，愛德華暗示了一通之後，他們一個個跟打雞血一樣，表示絕對會嚴厲譴責校園裡的不正之風。”曲冰冰說道。
“什麼時候開始對大衆網動手啊？”
“這是什麼話？”秦少言一臉愕然，隨後嚴肅的批評道，“冰冰啊，你這態度不對啊。”
“我們這是行使媒體監督的權力，是敢於對社會不正之風做鬥爭，對大衆網批評譴責是爲了愛護它，幫助它，讓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這話說的曲冰冰都驚了，看着秦少言愣了幾秒才緩緩說道，“秦總，您應該來學新聞專業。”
秦少言有些詫異，“這玩意還需要學嗎？”
曲冰冰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秦總，這話過分了啊。”
秦少言笑了笑，轉過話題，“我這幾天要去美國出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曲冰冰瞬間大喜，“真的嗎？”
“你這幾天跑來跑去的太辛苦了，我想讓你去度度假，放鬆放鬆。”秦少言和顏悅色的說道，“不知道伱們單位那邊方不方便請假。”
“方便方便！”曲冰冰用力點頭，滿臉歡欣的說道，“我和主編說一聲就可以了，就說出差，還能報銷經費呢。”
“你們也就能報銷個經濟艙，那多不舒服啊。”秦少言大手一揮，“你跟我坐商務艙。”
曲冰冰心花怒放，笑的越發嫵媚起來，“秦總，咱們這次去美國你陪我去海灘玩吧。”
秦少言馬上露出爲難的神色，“這個要看行程安排，我去美國是商務出差，不一定有太多的時間。”
曲冰冰噘起嘴巴，不高興的說道：“一點私人時間都沒有嗎？”
“我這次要談幾十億美元的大生意，還有些公司上的事要處理。”秦少言敷衍的說道，“主要是這次跟着去的很多，人多眼雜的。”
“我儘量，嗯，儘量。”
他不是故意推脫，確實是有些顧不過來。
秦少言這次去美國主要是談臉書網下一輪融資的事，還有就是敲定那個國際夏令營計劃，說服美國風投出錢出人擺平一些關係。
美國也是講究關係圈子的，資格不夠的根本就接觸不到。
文化有差異，人性沒有。
……
8月29日，雅典奧運會閉幕式。
按照慣例，閉幕式上會給下一屆舉辦奧運會的城市留下8分鐘時間，用來展現這個城市的宣傳。
作爲燕京8分鐘的導演張一謀迎來了黑暗時刻。
儘管現場反響熱烈，但是在國內卻迎來了一片批評。
批評的聲音來自四面八方，表演內容老套、表演形式陳舊、生搬硬套、大雜燴、沒有展現華夏文化……
隨着奧運會的結束，夏天最大的流量話題漸漸消失。
一直被壓制的沒有聲音的大衆網終於能喘口氣了，隨着奧運會熱度散去，新的學期到來，這讓楊柏濤再次支棱了起來。
風投的資金一到位，楊柏濤馬上發起攻勢，擺出了聲勢浩大的宣傳。
燕京、滬市、羊城……
幾個大學集中的城市都出現了大衆網的宣傳海報，大量的地推人員散發着傳單。
除此之外，在各大門戶網站的首頁上，大衆網的廣告最直白最顯眼。
“展現青春，展現自我。”
“大衆網校園人氣之星比賽海選火熱進行中。”
人氣之星海選內容說是才藝比拼，其實就是唱歌跳舞，像其他武術、炒菜、胸口碎大石之類的整活節目謝絕參加。
當然沒有才藝也沒關係，要是長得好看也可以參加校花校草評選。
只需要上傳照片，等着大家投票就行了。
鋪天蓋地的宣傳下，“校園人氣之星”立刻吸引了學生們的關注。
在娛樂活動匱乏的時代，這種選秀類活動大家還是覺得非常新鮮，之前湘省衛視搞的“超級女聲”就引起了極大的熱度。
選秀活動一經展開，愛湊熱鬧的學生們馬上報以極大的熱情，積極吃瓜圍觀。
大衆網的地推人員基本上到每個學校都能引起大量圍觀，海選現場更是狀況百出。
沒有組織類似活動經驗的大衆網員工流程搞的一塌糊塗，評委打分隨心所欲，經常能惹出選手不滿抗議。
有時候還會爆發現場衝突，大衆網員工和學生打成一片。
不過楊柏濤一點都不在乎，面對各種混亂情況，他的指示只有一個字。
“快！”不管流程多混亂，活動效果怎麼樣，一切都追求快。
楊柏濤又不是混娛樂圈，也沒打算真正搞好選秀，這就是一個營銷噱頭而已。
用互聯網的思維來講，時間纔是最大的敵人。
反正是海選，隨便搞幾個人出來，把後邊的比賽流程選手湊齊就行，然後按照賽制一步一步走完，隨便搞個冠軍亞軍排名打發得了。
地推一個月幾百塊，你玩什麼命啊，大家糊弄糊弄得了。
在楊柏濤的指導思想下，地推人員甚至簡化了海選流程。
基本上是跑到一個學校，拉起橫幅等着學生報名，然後隨便從報名選手裡抽籤決定誰晉級。
甭管活動亂不亂，你就說快不快吧。
在大家共同摸魚下，人氣之星活動開啓了賽區20強淘汰賽。
相比之前海選的敷衍，這次就正規了許多，有了專門搭建的舞臺，請了幾個看起來比較專業的評委。
楊柏濤還請來了媒體記者，準備好好宣傳一番。
在“校園人氣之星”的流量加持下，大衆網迎來了一波註冊用戶增長高峰。
楊柏濤看着不斷跳動的後臺數據，心情激動起來。
大衆網終於又活過來了！
校園網你給我等着，我要把我失去的市場一點點的拿回來。
我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面對大好形勢，楊柏濤向員工開始許諾。
“最近大家都辛苦了，再堅持一下，等活動結束就發獎金！”
“我們正確年底突破千萬用戶大關，明年準備IPO上市，我們會向做出突出貢獻的員工發原始股！”
“等我去納斯達克敲鐘的時候，我會選一個員工代表和我一塊去！”
大衆網的員工們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
獎金！敲鐘！上市！
一切聽起來多麼美好啊，大衆網的光明就在眼前！
就在楊柏濤意氣風發的時候，李萬舟突然推開了公司的門，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表哥衝過來。
“表哥！表哥。”李萬舟臉色蒼白的揮舞着手上的報紙，“不好了，出事了！”
楊柏濤臉色一沉，看着這個不成器的表弟批評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工作時候要稱職務！”
“表哥，出事了。”李萬舟顧不得許多，直接把手上的報紙朝楊柏濤臉上懟。
“慌什麼！”楊柏濤一把拽過報紙，展開一看，然後臉色當時就變了。
南X週刊：《烏煙瘴氣的人氣之星》
三聯：《莫要讓不正風氣污染校園》
新X報：《荒唐的選秀》
南X早報：《校園選秀是居心不良還是別有用心，人氣之星是道德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北X青年報：《十問“校園選秀”》
楊柏濤看着一張張報紙，整個人臉色鐵青，渾身發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要壞！”
李萬舟看着楊柏濤愣在原地不動，急切的追問道：“表哥，外邊來了好多記者，要採訪咱們，怎麼辦？”
“別吵，我在思考！”楊柏濤心亂如麻，大聲的吼道，“先把記者都趕走，不接受採訪！”
“告訴所有員工，都給我閉緊嘴巴，誰敢亂說話立刻開除！”
突然出現的輿論把楊柏濤給打懵了，他第一個反應是不要回應。
反正媒體不可能一直關注這事，沒準明天又有別的新聞，很快輿論就會過去。
以不變應萬變。
但是楊柏濤沒有想到，第二天更多的報紙和媒體發起了質問和批評。
第三天，第四天。
無論是南方還是北方，二十多家連續用了七天不停的報道。
接連不斷的新聞出現在普通民衆面前，從最開始的動機質問，上升到教育體制反思。
大衆網被衆多媒體輪番拷打，之前海選各種亂象被曝光出來。
最要命的是大衆網員工和學生起衝突的照片被刊登出來，這下引起民衆的譁然。
你這是互聯網公司嗎，這不土匪惡霸嗎？
之前在海選階段遭遇不公的學生也紛紛站了出來，不斷譴責大衆網搞黑幕。
各種黑料一條接一條，媒體記者樂得眼睛都快笑沒了。
新聞多的選不過來，發不完，根本發不完。
大衆網被新聞媒體轟炸了好幾天，楊柏濤終於反應過來，這次就是專門衝自己來的。
當然其中也不乏渾水摸魚，別有用心的。
比如“這國怎”“定體問”“我陷思”這種常規套路，藉着由頭煽風點火，但是光拿大衆網說事他也受不了啊。
楊柏濤急的開始四處求援，不停的公關活動，所有能用得上的關係他都用了。
期間滬市的幾家媒體還嘗試用中立角度說幾句話，但是很快發現輿論風向不對，馬上就調轉槍口加入批評的行列裡。
收了楊柏濤錢的主編還語重心長的勸解道：“我們批評你是愛護你，楊總你要領情。”
我領你大爺的情！
你們這幫孫子，拿了錢轉臉不認賬啊！
就在楊柏濤焦頭爛額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你馬上把你那個選秀活動停了。”對方用毫不客氣的語氣說道，“儘快把輿論給平息下去。”
“我這怎麼停？”楊柏濤急了，“我花了兩個億，剛聽見響就打水漂了啊！”
“教育部已經發了通知，禁止學校裡所有選秀活動，以後也不許搞了。”對方嚴厲的說道，“你再搞下去沒有意義了，而且會吃不了兜着走。”
楊柏濤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人氣之星就這麼完了……”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對方再次警告道，“趕緊把事平了。”
聽着掛斷電話的忙音，楊柏濤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