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什麼陷阱？！”寇宏飛皺起眉頭，心中不由得有些警惕。
秦少言說這話什麼意思？
是看我們和聯想投資簽約了，故意挑撥？
“寇先生是不是覺得我在危言聳聽？”秦少言笑了笑，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投資意向書，遞給了寇宏飛，示意他看看。
寇宏飛接過投資意向書，匆匆掃了一眼，心中有些不解。
這是標準的合同文件，和聯想投資的意向書沒有什麼區別，各項條款都差不多，可能在某些細節上有差異。
“注意一下投資意向書裡附帶的條款清單，一般條款清單會對投資內容給出一些條件，你看看排他協議。”秦少言提醒道。
寇宏飛又看了一眼，十分疑惑，“這怎麼了？投資人爲了保護自己的利益，這個排他協議沒有什麼問題啊。”
“投資意向書並不等於投資協議，它只是意向書，簽了這東西也不代表他一定要投。”秦少言微笑的說道，“聯想投資如果接下來跟你們說他們要考慮考慮，然後拖着不籤投資協議。”
“而且你們籤的意向書裡有排他協議，在意向書規定的時間內你們就不能再去找其他投資人。”
“當然這事也不是絕對的，只是其中的法律風險和麻煩，絕不是你們這個創業小團隊能搞定的。”
寇宏飛皺起眉頭，反駁道：“這不可能，聯想投資好歹也是大公司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這是不道德的。”
“不道德，但是合法啊。”秦少言笑眯眯的說道，“在利益面前，道德有什麼用？”
“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幹？”寇宏飛依舊不肯相信，“你這沒道理。”
“當然是爲了壓低你們的估值啊。”秦少言淡淡的說道，“你們的資金不多了吧？”
“他們一直拖着不走程序不籤協議不打款，伱們還能撐多久？”
“投資人就是吃準了創業者需要資金拖不了太久，就拿捏住你們的軟肋，趁機要求壓低估值或者要求更多股份。”
寇宏飛臉色一白，但是他仍然辯駁道：“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並不代表就是真的。”
“你可以不相信，目前的情況就是你們是魚肉，對方是刀俎。”秦少言毫不客氣的說道，“對方想怎麼拿捏你就怎麼拿捏你，還指望對方大發善心嗎？”
“資本可沒有發善心的習慣，創業做生意不是請客吃飯，更不是小孩過家家。”
“你回去問一下聯想投資，看看他們到底準備什麼時候打錢。”秦少言冷笑起來，“我可以跟你打賭，他們一定會把這事拖到年後，然後再找其他藉口。”
寇宏飛沉默了。
“咱們拋開聯想投資的事不談。”秦少言語重心長的勸解道，“就算你們能順利完成融資，你們也沒有機會了。”
寇宏飛頓時驚了，下意識的問道：“爲什麼？”
“因爲我們也在搞視頻網站，而且年前就會上線。”秦少言微笑的說道，“我聽說你們要等到明年五月才能上線？”
“不會。”寇宏飛立刻反駁道，“我們的進度比你預想的要快。”
“就算我低估了你們，但是你們也不可能在年前上線吧？”秦少言反問道，“無論是三月還是四月，你們都落後了。”
“在互聯網行業裡，落後一步就很難再趕上了，除非你們硬實力比我的網站強。”
寇宏飛更加沉默了。
對方是校園網的CEO，身價幾十億，國內社交網站第一巨頭。
而且對方又是YouTube的創建者，又有校園網的流量加持，國內沒有人比他更懂視頻網站了。
自己的小團隊搞出的網站拿什麼和人比，累死也趕不上人家啊。
“兩千五百萬美元。”秦少言認真的看着寇宏飛，“我們的視頻網站估值是兩千五百萬美元，和IDG、紅杉、今日資本等四家風投簽了協議。”
寇宏飛頓時心如死灰，完了，全完了。
人家是兩千五百萬美元的估值，自己才兩百五十萬美元，差了十倍啊。
還怎麼拼？
“現在你們的創業項目已經是爛泥塘了，你沒必要在裡邊陷進去。”秦少言誠懇的看着寇宏飛，“不如來我們這邊吧。”
“我們的視頻網站剛剛草創，職位有很多，薪資待遇都好談，還有很多福利。”
“期權都預留出來了，只要你過來就有。”
寇宏飛一下就愣住了，過了好幾秒纔回過神來，“你這讓我跳槽？”
“什麼跳槽不跳槽的。”秦少言笑了笑，“我很欣賞你的才華，願意給你提供一個更高更大的平臺，這樣你有機會飛的更高。”
寇宏飛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道：“對不起，我不能這樣做。”
“感謝秦總的厚愛，我沒有想過離開現在的團隊。”
“沒關係。”秦少言依舊保持着笑容，“合作講究的是你情我願，大家都是互相選擇，沒什麼好抱歉的。”
寇宏飛很快告辭離開了，愛德華看向秦少言，疑惑的問道：“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繼續啊。”秦少言笑眯眯的說道，“這個創業團隊有八個人呢，咱們慢慢聊。”
“下一個是誰？”
愛德華馬上翻出通訊錄，“叫嚴景濤，也是個程序員。”
……
雖然拒絕了秦少言，寇宏飛一路上依然心中煩躁。
無他，對方今天跟他的談話內容實在太具有衝擊性了。
自己的項目還沒有孵化出來，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就已經降臨了。
寇宏飛心中對自己事業感覺到了焦慮，前途也覺得渺茫起來。
同時對聯想投資的事也擔憂起來，一方面安慰自己，對方是大公司，不至於那麼無恥。
另外一方面也憂慮，要是秦少言說的是真的怎麼辦？
被壓低了估值就意味着到手的起步資金變少了，外有強敵環伺，內有資金不足，這還怎麼幹？
心事重重的寇宏飛回到了他們租的辦公室，說是辦公室，其實就是一個住宅，因爲房租便宜。
寇宏飛坐到電腦前，習慣性的打開代碼，看了半天卻遲遲敲不出一行來。
他的心中始終縈繞着一個夢魘，如果校園網也做視頻網站，那麼他們該怎麼辦？
寇宏飛可是經歷過之前的互聯網寒冬的，那時候無數的網站倒閉，那揮之不去的一幕讓他有些後怕。
現在國內互聯網上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網站誕生，也有更多的網站倒閉。
在這個時代大潮衝擊之下，前途究竟如何誰也說不準。
憋了半天的寇宏飛起身找了一圈，發現王威不在公司內，於是拿起手機給對方打了過去。
“喂，什麼事啊宏飛？”王威的背景中一片嘈雜，似乎在和人應酬。
“我在公司沒看見你，你在哪呢？”寇宏飛問道。
“我在外邊和聯想的人吃飯。”王威反問道，“有什麼事嗎？”
“聯想投資的彭總在嗎，他有說過什麼時候打錢嗎？”寇宏飛直接追問道。
“他們要先進行盡職調查，然後纔是打錢呢。”王威想了想，“調查得一段時間，怎麼也得年後了。”
“年後？！”寇宏飛心中一驚，“咱們團隊總共就這幾個人，有什麼好調查的？”
“這是標準流程，步驟不能省。”王威安慰道，“反正也不差這幾天。”
“什麼幾天，距離過年還有兩個多月呢？”寇宏飛皺起眉頭，“你能不能催催他們。”
“行，我知道了。”王威答應了一聲。 寇宏飛放下電話之後，心中更加不安起來，但是他也不知道跟王威如何說。
就在糾結的時候，一個叫嚴景濤的團隊成員走了過來。
嚴景濤站在寇宏飛旁邊，猶豫半天，最後鼓足勇氣說道：“飛哥，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點事和你說。”
寇宏飛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跟着嚴景濤到了下了樓。
但是到了樓下，嚴景濤又不說話了，看着寇宏飛欲言又止。
“景濤你有什麼事？”寇宏飛看着嚴景濤表情不對，皺起眉頭問道，“是不是缺錢？”
“那什麼飛哥。”嚴景濤憋了半天，終於開口說道，“我不是缺錢，我想說，我要退出。”
“什麼？！”寇宏飛震驚了，難以置信的看着對方，“你說什麼？你要退出？”
“是的，我要退出。”嚴景濤咬着牙說道，“我不幹了。”
寇宏飛愣了幾秒，從兜裡掏出煙點上，狠抽了一口，“爲什麼？”
“咱們團隊已經和聯想投資談妥了，馬上就有錢了，爲什麼在這個時候退出？”
嚴景濤遲疑了一下，“因爲個人原因，我不想幹了，王哥答應的股份我也不要了。”
寇宏飛緊緊的盯着嚴景濤的臉，“你跟我說實話！到底爲什麼？！”
“是不是有人挖你，還是你自己想跳槽？”
嚴景濤沉默了片刻，“飛哥，咱們認識這麼多年，我也不瞞你了。”
“我找到了新的工作，對方給的薪水很高。”
“是哪一家公司？”寇宏飛追問道。
“是校園網。”嚴景濤乾脆的說道，“他們不僅給了很高的工資，而且福利待遇也好，也答應了期權。”
“就爲這個？”寇宏飛漲紅了臉，心中有些憤怒。
“當然，不爲了這個爲什麼？”嚴景濤嘆了口氣，“出來創業不就是爲了錢嗎，現在有了個更好的去處爲什麼不去。”
“而且校園網很有誠意的，除了薪水和期權，CEO秦總還親口答應，爲我們提供買房的首付，我也快結婚了，總不能繼續跟女朋友租房住吧。”
“……”寇宏飛沉默了，他沒想到秦少言挖人這麼下本啊，“人各有志，你走吧。”
他無奈的擺擺手，知道嚴景濤肯定留不住，朋友一場，何必再鬧得不愉快。
嚴景濤大喜，像是卸下了心裡包袱一般，“謝謝飛哥理解。”
嚴景濤剛要轉身走，忽然又停了下來，“飛哥，既然都是朋友，我勸你一句。”
“咱們這個項目本錢太小，和人家沒法拼啊，拿到了聯想投資的五十萬美元也比不上人家。”
“就算咱們能熬到上市，發財吃肉的也是老闆王威，咱們這些打工的也就跟着喝點湯。”
寇宏飛神情一怔，他沒想到嚴景濤能說出這種話。
都是打工的，在這邊喝湯，到了校園網那邊也能喝湯，那爲什麼不去一個更舒服的，成功率更大的地方呢。
寇宏飛有些鬱悶的回到公司，剛進門就看見團隊另外一個成員走了過來。
“那什麼，飛哥，我有點事和你說。”
寇宏飛腦子一下就懵了，失聲問道：“你是不是要跳槽？是不是校園網挖你？”
對方也愣了，大驚失色的問道：“飛哥……你都知道了啊……”
寇宏飛眼前一黑，校園網也太狠了啊，一下就挖走他兩個手下。
但這只是個開始，除了嚴景濤外還有三個人向他表達了退出的意思。
剩下的三個人沒有說話，意思都寫在了臉上。
人心散了，隊伍都叛變了啊！
寇宏飛氣得要吐血了，校園網這是釜底抽薪啊！
他氣沖沖的給秦少言打去了電話，直接開口質問道：“秦少言，虧你還是互聯網公司大老闆，你就這麼陰我？”
秦少言嘆了口氣，“我這也是爲了你好啊。”
寇宏飛氣樂了，“你把我的人都挖走，這叫爲我好？”
秦少言笑眯眯的說道，“我知道你這個人講義氣夠朋友，不肯爲了高薪拋棄團隊，所以我只好把你的兄弟們一塊挖過來了。”
“現在你的團隊都過來了，你總不能拋棄他們吧？”
寇宏飛十分無語，這是什麼邏輯？
秦少言誠懇的說道：“寇先生，我求賢若渴，對你十分的欣賞。”
“只要你過來，待遇和錢都不會少，房子和車子都給你配齊。”
“我給你提供一個更大更好的平臺，咱們互相成就。”
“你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團隊兄弟們考慮吧。”秦少言繼續說道，“你也不想你的兄弟跟着你受苦，最後創業失敗吧？”
寇宏飛嘆了口氣，“對不起，我不能拋棄王威，我們是朋友。”
“嚴景濤他們就不是你朋友了嗎？”秦少言質問道，“他們可都是你一個個勸說加入到創業團隊裡的，他們對你可是十分信任，你就這麼拋棄他們？”
“爲了一個朋友，拋棄另外七個朋友？”
寇宏飛沉默了，然後掛斷了電話。
眼見寇宏飛沒有表態，嚴景濤等人坐不住了，一起圍坐在他身邊，開始了勸說。
“飛哥，我是跟着你來的，你不過去那讓我們怎麼辦？”
“飛哥，我是信得過你才辭職和你創業的，現在大家都要走了，你說句話啊。”
“飛哥，你也不想看着兄弟們爲難吧？”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勸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寇宏飛頭都大了。
“你們真是害苦了我呀！”寇宏飛閉着眼睛長嘆了一聲，最後終於鬆口，“我捨命陪君子。”
衆人大喜，七手八腳的簇擁着寇宏飛收拾東西，然後一起出了門，興沖沖的去找秦總了。
在外邊應酬的王威此時還一無所知，喝多了之後直接回家休息了。
第二天王威高興的走入公司，然後就愣住了。
不大的房間裡一個人也沒有，幾臺電腦屏幕全是黑的。
他不由得詫異，這都上午十點了，平常大家應該都在工作啊，怎麼人沒了呢？
我的團隊呢？
我那麼大一個團隊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