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吃一塹長一智!
老朱確實沒打算嚴懲。
畢竟是自己親兒子,打壞了他都心疼,怎麼可能重罰。
其他大臣也知道,能讓皇帝陛下下旨責罰遼王、寧王這倆混賬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至於爲了這點小事懲罰皇太孫,那是想都別想。
好在他們本來也不是奔着皇太孫去的,不過是想打擊一下皇太孫的“羽翼”。
能把遼王和寧王打得幾天爬不下來牀,他們就可以藉機限制皇太孫,從容地將倉庫裡庫存的武器、鎧甲“賣”出去。
所謂的“賣”,當然不是正常的賣了。但各地邊軍、藩王不給兵部孝敬,他們自然撈不到好兵器和鎧甲。
這個孝敬,則是兵部全體同仁的福利。
事實上,這些孝敬都只是冰山一角,這裡邊還牽扯着巨大的利益。
老朱爲了給衆人一個交代,當場命人將兩個逆子給綁了過來。
“因此,微臣建議,重重懲處皇太孫的三位師傅,將他們貶爲庶人,發配回原籍……”
朱允熥想了一會兒,見自己這邊沒什麼漏洞,反倒是兵部那邊明顯是拿着雞毛當令箭,刁難他的證據非常明顯,這才自信滿滿地看向老朱。
“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好說?”
老朱對於衆人的求情沒有絲毫表情,只是淡淡地擺擺手。
皇太孫這次有點過分了,怎能私自販賣兵器和鎧甲呢?
“這不是我們乾的!”
老朱呵斥完朱值,隨即換上一副笑臉看向朱允熥。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迷迷糊糊將要睡去之時,大牢的房門緩緩打開了。
老朱滿意地看向大孫,暗道這孫子還算聰明,沒有撒潑打滾地喊冤。
“回稟殿下,兵部賬目並無問題,庫房裡現有的兵器鎧甲與賬目相符。”
“既然你知錯了,那咱可就責罰你了!”
朱允熥聞言冷哼一聲道。
“大侄子,這明顯是有人栽贓陷害,咱們可不能慫呀!”
朱允熥本想爲自己辯解幾句,可話到嘴邊又被他給咽回去了。
“皇太孫,這就是你說的農具?”
朱值和朱權跟兩個小英雄似的,趾高氣昂地走進大殿。
在兩人求情後,其他幾個大臣也礙於情面跪下求情。
“這本是你身上的優點,但也是你身上的缺點!”
朱允熥心裡也充滿了疑惑,不知道自己的農具,怎麼就變成了兵器鎧甲。
只是他想借此機會給大孫點教訓,讓大孫明白官員們的陰險,這才引而不發,甚至當衆責罰大孫。
老朱在聽到大孫肯定的答覆後,當即帶着幾個大臣前往兵部查看。
“對!”
沒想到,自己不過略施小計,就能引得陛下將皇太孫打入大牢!
其他文官臉上也難以掩飾驚喜之色,只是這抹驚喜很快就隱去,換成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是!”
“來人,皇太孫明知故犯,走私兵器鎧甲,着重打六十大板,打完後關入錦衣衛大牢!”
老朱聞言臉上一陣冷笑,心裡暗道自家這大孫還是太年輕啊。
“小逆孫,是不是在心裡罵咱哩?”
“反正我們不認罪!”
,只是一想到朱值這個混賬,心裡就一陣膩味,暗暗想到這話該不會是那逆孫教的吧?
“閉嘴!”
老朱聽到這話還是挺欣慰的,畢竟他最大的心願就是朱家子孫和睦相處。
朱允熥想都沒想就跪了下去,朝着老朱磕了個頭道。
朱允熥領着幾個錦衣衛,緊緊地跟在兩人身後,在給老朱行禮後,朱允熥朗聲說道。
“大孫,這次你還有什麼話說?”
“誰都不用求情!”
一來是錦衣衛不敢放水,二來是兩人忒不禁打,幾板子下去兩人就涕淚交流了。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跳出來指責。
他雖然查不出這些東西是哪兒來的,但也絕不承認是皇太孫的。
“諾!”
“你先進去看看吧!”
然而,張宗浚領着一干覈查司的人,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查完了。
老朱對於大孫的反應還是挺滿意的,只是聽了兩個逆子的話心底登時升起不悅。
“皇爺爺是想讓孫兒吃一塹長一智!”
他擡頭看過去,只見皇爺爺披着一件斗篷,滿臉壞笑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不過既然皇太孫敢當朝彈劾,那自然是有確鑿證據嘍!”
“來人!”
“一旦兵器鎧甲落到歹人手上,隨時就能拉起一支大軍,成爲朝廷爲之頭疼的叛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困惑,自己幾十車的農具,怎麼就變成武器鎧甲了?
“大孫,你文華殿不是有人嗎,你讓他們過來查!”
“陛下,皇太孫少不更事,就算犯了大罪也不該重罰。”
文華殿的官員幹別的不行,但查賬的本事可以說是大明第一等。
“那是自然!”
“既然伱執意要咱去看,那咱就陪你去一趟。”
“大孫,咱最後給你個機會,你真想讓咱現在就去兵部查看?”
只是在面對父皇那威嚴的目光時,兩人瞬間慫了,趕忙規規矩矩地磕頭。
“你還有臉說?”
老朱聞言冷冷笑道。
“難道您不知道,兵器、鎧甲乃是天下禍亂的根源?”
至於需要誰來教導,當然是他這種德高望重的聖人之後了。
老朱聞言欣喜的點點頭道。
“請皇爺爺責罰!”
由於這次是老朱親自監督,錦衣衛可沒敢放水,四十板子下去,當場就把朱值和朱權兩個混蛋給打昏了。
老朱看着厚厚的一摞賬本,想了想道。
按理說,兵部這幫人,應該沒膽子偷開作坊生產纔對呀。
現在可以明確一點,就是他的農具被兵部的人給調包了。
“陛下,皇太孫就算有錯,也不該如此重罰,還請陛下從輕發落,給皇太孫留些顏面!”
“皇爺爺,孫兒希望您能爲我主持公道!”
老朱到了庫房門口也不急着進門,只是對朱允熥擺擺手道。
茹瑺領命稱諾,當即命人將兵部的去年和今年的入庫賬冊搬過來。
“好吧!”
“將皇太孫和兩個逆子拖下去!”
“如果真是皇太孫走私,那兵部的賬簿上必然沒有這些東西的記錄!”
朱允熥搖了搖頭道。
“馬車上的這批兵器,完全是憑空多出來的!”
“啓稟皇爺爺,孫兒要彈劾兵部!”
孔訥身爲文官之首,看到滿車的兵器鎧甲,臉上也不禁露出憤怒之色。
“確實出自孫兒掌管的水利作坊……”
“給咱重重的打!”
老朱也頗爲意外地看了眼大孫,不知道大孫又搞什麼新花樣。
老朱聽到兩個逆子的哭喊,心裡更是升起一陣煩躁,跳着腳地罵道。
朱值和朱權兄弟倆抓蛤蟆還行,哪裡知道有什麼證據。
朱允熥趴在牀上,怔怔地看着地面,滿腦子都是白天的事情。
在他身後,秦德順拎着個食盒跟着進來,將食盒放在牢房的桌子上。
朱允熥乾脆利落地認罪,朱值和朱權卻不幹了,連聲喊冤。
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通自己哪裡做得不對。
“咱知道你是冤枉的,也知道那些兵器鎧甲不是你賣的,但你可知咱爲啥要責罰你?”
朱允熥硬着頭皮點點頭道。
孔訥跟朝堂上的文官不同,他對於皇太孫還是很滿意的,只是覺得皇太孫太過於年輕,還需要悉心教導。
“給咱將兵部的賬本拿過來,在這裡一筆筆地核查!”
“兒臣就是見不得別人欺負大侄子,這才挺身而出,仗義出手!”
“你們倆說栽贓嫁禍,那麼有什麼證據嗎?”
老朱聽到這話不悅地看向兵部尚書茹瑺,茹瑺神色自若地道。
“皇爺爺,您若不信現在就跟孫兒去兵部庫房,自然能看到兵部是如何欺負孫兒,把正常的農具給扣押的!”
“陛下,皇太孫年幼,就算偶有過失,也不宜責罰過甚。相對來說,皇太孫的三位師傅,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一點都不科學!
哪怕朱允熥被擡到錦衣衛大牢,腦子裡還在想這件事。
“就算是打死也不打緊!”
“不愧是咱大孫,見識就是比你那兩個王叔明白!”
因此,一開口求情,就衝着朱允熥的三個師傅去了。
幾個大臣看到車上的兵器鎧甲,臉色驀地一沉,哪怕是傅友德這個鐵桿的皇太孫黨,見到證據確鑿都神色一黯。
只是看向朱值和朱權的時候臉色就不那麼和善了,這兩個貨到現在還沒明白過來,真該將他們倆活活打死算逑。
夜深人靜,北鎮撫司高級牢房。
“皇太孫,您可是大明的嗣君,整個大明都是您的,您怎能監守自盜,幹出此等駭人聽聞之事!”
朱允熥早就在老朱的鞭子下練就了鐵屁股,錦衣衛的板子對他來說,跟按摩差不多。
朱值和朱權聽到這話也趕忙附和道。
對於朱允熥來說,屁股上的疼遠不如心痛來的厲害。
朱元璋聞言開心地道。
而且,就算他們自己偷開作坊,也不可能生產出這般品質的兵器。
只是他想不通,兵部哪來這麼多兵器和鎧甲。
只是讓他意外的是,朱允熥這個逆孫竟然也不請自來了。
老朱聞言點點頭道。
他爲了應付老朱的警告,可是連刀劍都不生產了,只是生產出一堆刀坯。
相對來說朱允熥還好,雖然疼得滿頭都是汗,但依然咬牙硬扛着,愣是一聲沒吭出來。
然而,當苫布被打開,露出馬車上的東西時,朱允熥頓時傻眼。
雖然老朱這樣說,但誰敢真把皇子打死?
只不過板子揮動的幅度更高几分,打下去的力道更重一點罷了。
老朱也知道大孫是被冤枉的,因爲大孫的水力作坊裡一直有他的眼線,他早就知道這逆孫把刀劍改成了刀坯,還把鎧甲改成了甲片和鐵絲、牛皮等物,而且是分開發貨,用以躲避自己的監察。
朱允熥聞言當即領着護衛,跟着幾個大臣走進兵部庫房,自信滿滿地掀開馬車上的苫布。
“我……”
“啊?”
事實上,這些農具根本就不是什麼人訂購的,只是他爲了完成供銷社供貨體系,提前轉運到上元縣的倉庫而已。
“重重地打!”
“父皇,別打了,兒臣知錯啦,哇嗚嗚嗚……”
“只是咱有言在先,若是查出對你不利的證據,咱可決不輕饒!”
“你這孩子心善,對任何人都掏心掏肺,從不願意懷疑別人,也不願意惡意揣測別人。”
“孫兒只是恨自己蠢,着了別人的道道!”
“孤的作坊很久沒生產兵器了,這車上哪來的兵器?”
“諾!”
老朱說到這兒,不由嘆息一聲。
朱值和朱權聞言跟瘋了似的,一個勁地叫嚷着。
相較於傅友德的求情,孔訥的目的就明確多了。
張宗浚尤善此道,還獨創了一些快速查賬的小竅門。並且憑藉這一手查賬的手段,成了財政部下邊核查司的司長。
“陛下,只要查閱一下兵部的入庫賬簿,就知道這些兵器鎧甲出自何處!”
“來人!”
可以說,大孫的庫房裡都沒有組裝好的鎧甲,以及打磨好的兵器,着嗎車上的東西是哪來的?
張宗浚在“憑空”兩個字上咬了個重音,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朱允熥早就猜到老朱是故意的了,因此聽到這話臉上沒有絲毫驚訝。
如果不能把這件事想明白,他就算被皇爺爺打死都活該!
只見應該擺放着農具的馬車,不知何時被換成了兵器和鎧甲!
朱允熥滿臉的不可置信,嘴裡喃喃自語。
茹瑺早就安排妥當了,命人提前守候在兵部庫房的門口。見到皇帝陛下等人到場,這才幾人合力打開庫房。
“大孫,你看看這兵器是否出自水利作坊!”
這明顯是有人擺了他一道,他若是傻乎乎地喊冤,豈不是更讓人看笑話?
“孫兒知罪,請皇爺爺責罰!”
“父皇,這不可能,大侄子絕不可能幹出此等事情,一定是有人栽贓嫁禍!”
“沒有!”
錦衣衛對朱允熥道了聲“得罪”,隨即將其拖到門口按在地上打起來。
他這次是故意擺兵部一道,這才臨時轉運了幾十車的農具。
只有傅友德和孔訥跪下求情。
換句話說,他自己的作坊裡都沒兵器,這裡的兵器是哪兒來的?
現在聽到老朱讓他自己查,他也不客氣,當即命人去文華殿將一羣人叫過來。
茹瑺聽到這話,心底登時一喜。
朱允熥渾不在意,但朱值和朱權就沒那麼好運了。
“兵部武選司擅自設卡,阻攔本該發往上元縣的農具,耽誤百姓正常的生產生活!”
“父皇,兒子就是見兵部欺人太甚,這才替大侄子出氣的!”
“朱值、朱權兩兄弟,毆打朝廷命官,事後不知悔過,着重打四十大板,也扔到錦衣衛大牢裡反省!”
“證據……”
老朱聽了這話,笑吟吟地看向朱允熥。
“請陛下查驗!”
“不可能!”
“您不是一直教誨兒臣,說咱們朱家人要親善互助嗎?”
朱允熥此言一出,整個大殿上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老朱坐在大孫的牀邊,掀開大孫蓋在屁股上的紗布,看到錦衣衛打得還沒自己打得重呢,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朱允熥看到皇爺爺這般表情,心裡頓時生出不祥的預感。
很多官員看向朱允熥,一個個眼珠子都冒紅光。心道這孫子哪來的臉說這種話,他們還沒集體上書彈劾他呢,他竟然還有臉彈劾別人?
好在邊上還有個傅友德,這老倌是行伍出身,知道一些兵部的運轉規則。
“啓稟陛下,此事乃武選司史來恭負責,微臣也不甚清楚。”
老朱見衆人數落得差不多了,這才慢悠悠走進庫房,從馬車上拿下一把兵器,拿在手裡揮舞了幾下。
“咱當年何嘗不是這樣?”
“然而,一個郭桓案直接把咱給嚇到了。”
“大明總共有十三個布政使,共有十二個捲入其中!”
“上至六部尚書,下至縣衙小吏,全都上下其手來騙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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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