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皇爺，張神仙來啦！
開封，周王府。
周王朱橚在將大侄子拒之門外後，就整天該吃吃，該喝喝，全然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周王妃馮氏卻整日裡憂心忡忡，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這一日，朱橚在書房練習書法之時，王妃馮氏端着一盤子糕點走進來。
朱橚見是王妃，當即獻寶似的將新寫好的書法作品拿給她欣賞，以圖對方能誇他幾句。
馮氏看了看，敷衍地說道。
“寫得真好，都快趕上王羲之了。”
朱橚一聽這話，老臉當即一沉。他寫的乃是草書，跟王羲之有什麼關係！
“把糕點放下，然後叫妙定進來伺候就行。”
朱橚喜歡舞文弄墨，本就不喜正妃馮氏，嫌她出身粗鄙，不通文墨，不解風情。
“周王殿下，咱們是在這兒行刑，還是把其他人攆出去再行刑？”
“不算吧……”
常森領着人回程的時候，正好跟三皇孫的隊伍碰面，千戶周源看出常森想法，當即提議道。
至於她本人麼，則一直站在旁邊等着，等着王爺挨完板子好隨時伺候着。
尋常婦人看到流血就以爲多嚴重呢，殊不知打出血反而是小事。
周王氣哼哼地罵道。
“父皇也是瞎了眼，怎麼就給孤說了你這麼個蠢婦！”
朱允熥回京的路上，一直在領着人繪製施工圖紙。
馮氏見實在勸不動自家殿下，只能氣呼呼地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王妃趕緊命人將王爺擡回去療傷吧，卑職還得趕緊回京覆命呢！”
“兒臣……兒臣領旨謝恩，嗚嗚嗚……”
雖然常森已經決定看在王妃和大嫂的面子上，對周王網開一面，但他本就是習武之人，手上的力氣大得很，哪怕他不故意使壞，周王也被打得鬼哭狼嚎。
“是個道士打扮的人！”
在常森打完四十大板後，周王更是疼得直接昏死過去。
“王爺，出大事啦，皇帝陛下命人來傳旨啦！”
畢竟那幫寫聖旨的官員最喜歡拽文了，從來不考慮他們這些傳旨的錦衣衛能不能認識。
“現削減周王府一衛兵馬，再命錦衣衛重責四十大板！”
“皇……父皇……”
常森聞言心裡大驚，咱皇爺的聖旨這麼隨性嗎？
“若不是常家兄弟手下留情，王爺恐怕沒有半年下不來牀了！”
徐六子聞言，心虛地嘿嘿笑着，隨即命人將常家三爺給追了過來。
“孤又沒想着造反，就算那孫子將來當了皇帝，又能拿孤怎麼樣？”
然而，他這邊剛拿起奏摺，就看到二虎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請王妃自重！”
老朱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見常森依然回答得這麼認真，當即擺擺手將其打發出去。
“這聖旨怎麼了，確實是咱皇爺的親筆呀？”
“你們這些挨千刀的狗東西，這是要把我家王爺打死嗎？”
馮氏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聽常森這樣說，就知道常森不會過分爲難自家王爺，行刑的時候能手下留情了。
“自稱張邋遢！”
“斥責就斥責，還能掉塊肉咋地？”
雖說她不敢奢望能把王妃廢了，然後讓王爺把自己扶正。但只要讓王妃不痛快，讓王爺厭棄她，她們這些當側妃的纔有出頭之日。
“欽此！”
老朱聽到二虎再次說出這個自己夢寐以求的名字，激動得趕忙從椅子上蹦起來，然而走了沒幾步，就覺得腳底下一滑，差點一個跟斗栽倒在地上。
陪同常森前來傳旨的錦衣衛千戶周源，還以爲常升遇到不認識的字了呢。
這次常森沒推辭，朝着馮氏拱了拱手道。
“回去吧，好生在錦衣衛當差！”
王妃馮氏將糕點放下，人卻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常森聞言也非常意動，想去看看自家外甥，再找三皇孫打聽下二哥境況。
馮氏訓斥完王府裡不懂事的妃子，隨即轉身朝着常森盈盈一拜。
“三皇孫，卑職好像看到常家三爺從咱們前邊過去了，要不要卑職招呼他一聲，帶他過來見見你？”
“來人，給天使們每人封上一包銀子，讓他們路上買茶吃！”
“你就給卑職個痛快話，這旨接不接吧。你要是不接，卑職這就拿回去還給皇爺！”
“回稟皇爺，周王對皇爺還算恭敬，領了旨，謝了恩，也領了罰。”
“卑職深受皇恩，豈能幹此等徇私枉法之事！”
“喂！”
“什麼人？”
“多謝常森兄弟手下留情，妾身代王爺謝過了。”
“諾！”
“再大的喜事也不能如此慌張啊，顯得像咱沒見過世面似的！”
“皇爺，大喜事啊！”
“成何體統！”
馮氏見狀趕忙撲上去查看傷勢，見自家王爺被打得皮開肉綻，趕忙對常森千恩萬謝。
“周大哥，你看着聖旨……”
周王一聽這話，氣得當場從地上站了起來，指着常森罵道。
“都給我閉嘴！”
“三舅，你去北邊有啥公幹啊？”
周王的幾個妾室聞言趕忙退了出去，像是生怕被濺一身血似的。只有周王的正妃馮氏，趕忙從頭上摘下一根金簪，爬着來到常森面前，強行將金簪塞到常森手裡。
“卑職就算狐假虎威，那也是仗了皇爺的勢，仗着皇爺的威！”
“王爺，都這時候了，您就彆嘴硬了！”
“你別以爲你們常家傍上了三皇孫，就以爲你們常家可以上天！”
他相信再有三兩年時間，大明的鋼鐵產量就應該能供得上了，到時候再正式動工也不遲。
自己不過是沒讓朱允熥那混蛋登門，就能引得父皇發下這般雷霆之怒？
周王想到這裡，只覺得委屈得都要爆炸了。
“周大哥，這咋念呀，要把皇爺的語氣念出來嗎？”
“帶過來吧，正好問問他去北邊做了什麼事！”
“常家三爺，求求你看在你家大嫂，也就是我親姐姐的份上，對我家王爺手下留情呀！”
“好吧！”
老朱當着常森的面打開書信，見只是請安問好的話，看完之後也就將信扔一邊了，詢問起周王那邊的情況。
“朱橚，你個狗東西，咱咋就生了你這麼個狼心狗肺的玩意！”
“周王，卑職不是罵您，是皇爺聖旨上就這麼寫的！”
“這個呀，伱自由發揮吧，甭管念成啥樣，也不待有人敢嫌棄的。”
“家父在京中曾經託人給妾身送過信，說父皇最疼愛三皇孫了，若是讓父皇知道咱們怠慢了三皇孫，一定會下旨斥責咱們的！”
“常副指揮使，求您手下留情，我家王爺身子骨弱，可扛不住四十大板呀……”
周王一想到自家老爺子的隨性聖旨，也就悻悻的重新跪下了。
周王跪在地上有一會兒了，見常森跟另外一個錦衣衛千戶嘀嘀咕咕好一會都不宣讀聖旨，當即有些不耐煩了。
“皇帝詔曰！”
官道上，朱允熥乘坐的特製馬車裡，朱允熥正跟幾個學生伏在桌子上寫寫畫畫。
常森冷哼一聲道。
常森聞言扭扭捏捏的道。
常森一臉嫌棄地將金簪扔到地上，身子更是向後退了幾步，掙脫了馮氏的雙手。
常森聽到周王催促，當即咳了咳道。
倪妙定見王爺又跟王妃置氣，心裡暗暗一喜，準備添油加醋地說幾句。
“比如說遇到山怎麼辦，是修隧道還是繞過去。遇到河水的時候，是架橋還是怎麼着……”
“還是別了，等到下個宿頭一起歇吧。”
“妾身在這裡給您磕頭了，嗚嗚嗚……”
“只是卑職礙於周王殿下的身份，沒敢下重手而已……”
覺得這纔是錦衣衛指揮使該有的氣魄，現在的蔣𤩽算個什麼東西，連當個應聲蟲都不合格！
“你大侄子好心好意拜訪你，你竟然緊閉城門，連門都沒讓人進，你特孃的還有良心嗎！”
朱允熥聞言將信將疑，想着五叔都不在開封，皇爺爺給他送什麼賞賜？
“三舅，我這兒有封給皇爺爺的信，你幫我捎回去吧，再跟皇爺爺說，我回程的時候去中都拜祭過祖陵就回去。”
雖然周王心裡恨得要死，但又不敢抗旨不遵。他今天若是抗旨，明天老爺子就能派人來鎖拿他進京，把他關進錦衣衛詔獄裡！
“規矩，規矩不能壞，嘿嘿嘿……”
“你特孃的罵誰狗東西呢？”
常森本來都放棄見三皇孫了，見到三皇孫主動派人來叫他，趕忙顛顛的跑過來見禮。
常森騎着馬，緊緊地跟着朱允熥的馬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
“就算陛下要責罰王爺，也沒說讓你們打得這麼重吧？”
不多時，周王穿戴整齊，在院子裡擺上香案，這才領着全家老少跪接聖旨。
錦衣衛裡慣會打板子的人，幾十板子下去，可以讓人皮都不破，但裡邊的骨頭能給你打粉碎。
“既然王妃這樣說了，常森肯定會照顧一二。”
“他總不至於冒天下之大不韙，派兵滅了孤吧？”
馮氏說完周王，隨即滿臉哀求地看向常森。
現在看常森這麼跋扈，一點都不像他二哥，他這纔打心眼裡認可。
老朱聞言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道。
“那卑職就代弟兄們，謝過王妃賞賜啦！”
“不不不，怠慢了！”
“怎麼了？”
本來周源等一干錦衣衛老人，還對常森有點意見的，覺得這孩子太年輕，恐怕不能擔當起錦衣衛指揮使的重任。
“快快快！”
“你剛剛說誰？”
“副指揮使，弟兄們都跑累了，咱們到前方的驛站歇一會兒吧。”
“來人，將王妃帶出去，莫要讓她誤了皇爺的差事！”
“其他人都退出去，本官要替陛下行刑啦！”
“張邋遢！”
周王也覺得馮氏有些丟人，回身對其呵斥道。
“扶咱去宮門口，咱要親自迎接張神仙！”
老朱見常森連這點小事都說，對常森的印象更加好了幾分。
“張神仙來啦！”
“諸位，金通鐵路大致的路線就這樣定了，你們在接下來幾個月裡，沿着路線走上幾遍，把每一個細節都敲定了。”
皇家興盛則勳貴興盛，皇家若亡則勳貴皆亡。
常森回到京城，將三皇孫的書信交給老朱，老朱聽聞大孫要去拜祭祖陵，臉上也是樂得見眉不見眼。
雖說現在的大明還不具備修建鐵路的能力，但他也沒打算現在就修，只是想先命人鋪出路基，方便以後鋪設枕木和鐵軌之類。
老朱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呆住了，過了好一會兒纔再次確認道。
“尊命！”
“周王咋樣了，可曾有怨懟之言？”
“哦哦……”
“王爺！”
“你們這是苛待藩王，我們要寫摺子告你們！”
本來他還想好生替外甥出一口惡氣呢，現在兩家又沾親，又帶故的，還讓他怎麼打？
殊不知，這就是老朱的目的，通過血緣這張大網，把皇家和朝中勳貴全都綁在一起。
朱允熥正和學生們討論具體細節之時，隨行的錦衣衛千戶徐六子敲響了馬車的窗戶。
“沒啥，皇爺想周王了，讓卑職給周王送了點賞賜。”
周王可不想被當着妻妾的面打板子，當即對常森說道。
馮氏聽到這話，氣得都快哭死了。
常森想到這層關係，嘴裡跟吃了蒼蠅屎似的難受。
錦衣衛新任副指揮使常森，見周王一家跪得差不多了，這才當着衆人的面打開聖旨。
“看不出，這逆孫竟然還有這份孝心！”
“周王妃還賞賜給卑職和其他弟兄每人二十兩銀子，讓卑職等人路上買茶吃。”
王妃馮氏聽到幾個小妾的言語，當即揚起巴掌挨個打了幾巴掌。
“你夫君是個沒本事的人，這輩子註定只是個當王爺的命了。”
“朱橚，你個狗東西！”
“還能是誰，當然是那個悍婦馮氏了！”
常森拿過手下遞過來的板子，走到周王面前寒聲問道。
“是皇爺在罵您！”
“能拿到賞賜，看來你是手下留情了？”
“常家兄弟，那妾身就怠慢了！”
“皇爺，宮門外有人求見！”
“兒臣恭請聖安！”
“讓其他人都退出去！”
常森唸完這一句就卡殼了，因爲整篇聖旨除了第一句話，後邊的實在不像是聖旨該有的樣子。
周王聽到這話，趕忙推開膩在自己身上的倪妙定，然後火急火燎地回到房裡換衣服。
只是礙於對方乃是父皇賜婚，又是宋國公馮勝之女，這纔對其尊重幾分。
“殿下，您上次沒讓三皇孫登門，妾身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妥。”
“卑職常森，見過三皇孫！”
“諾！”
老朱將常森打發出去，就不再關注周王那邊的事情，繼續處理起朝政。
他也是讀完聖旨才知道，皇爺爲啥點他來開封府傳旨，敢情周王跟三皇孫不合，將三皇孫拒之門外，讓咱這個孃家人來給三皇孫出氣來啦！
常森想到這裡，再看向周王的表情就不那麼友善了，目光已經開始瞟向周王高高撅起的屁股，想着一會要怎麼打，才能讓這廝知道疼！
“本王就算是死，也不會求這等腌臢小人！”
“潑婦！”
朱橚見馮氏竟然敢給自己甩臉子，在其走遠後登時一頓謾罵。
“周王殿下，您這是想抗旨嗎？”
朱橚聽到這話也有幾分生氣了。
“聖恭安！”
“但皇爺說了四十大板，那必然是一板子都不能少。王妃與其在這兒爲難卑職，不如早點將王府內的醫官叫來，提前給王爺準備着……”
躲在門外的幾個側妃，見裡邊沒動靜了，趕忙跑進來獻殷勤。看到王爺被打得昏死過去，屁股上還有鮮血流出，當即對常森等人謾罵不已。
“謹遵三皇孫之命！”
常森將聖旨塞到周王手裡，隨即對着身後的錦衣衛道。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呢，王府的太監總管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殿下這是跟誰發火呢？”
“快念！”
“你倆幹嘛呢，還能不能好好地讀聖旨啦？”
“把板子帶上來，咱要親自給周王殿下行刑！”
常森這兩句話，聽得周源一陣熱血沸騰。
常森聞言心裡暗暗一嘆，到底是勳貴家的女人懂規矩，有見識。
“還不趕緊滾出去，別留在這兒丟人現眼！”
周王在聽完聖旨後整個人都懵了，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常森宣讀完聖旨，整個院子裡的人都傻了，也包括他這個宣讀聖旨的人。
“是！”
只是一想到身上肩負着皇爺的差事，他就不敢有絲毫怠慢。
自己也是父皇的親兒子呀，比不上太子大哥也就罷了，現在連個孫子都比不過，還不如死了算逑！
常森見周王許久不說接旨，當即陰仄仄地問道。
周源伸過頭一看，只見聖旨上都是大白話，不解地問道。
即使如此，在就藩不久，他就接連娶了三個側妃，並且親自爲其改了名字，分別爲倪妙定、楊妙秀、穆妙福。
“常森，你別狐假虎威！”
常森聽朱允熥要拜祭祖陵，趕忙應承下來。隨後又跟朱允熥打聽下二哥的境況，見二哥在大同混得不錯，也就打馬告辭了。
“蠢婦！”
“三舅，咱們之間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吧？”
“聖旨？”
其中倪妙定，琴棋書畫無所不精，乃是他最爲寵愛的妃子。
因此，馮氏從地上爬起來，趕忙命人叫醫官。
“諾！”
幸虧二虎在旁邊護着，一把拉住了他，要不然他今天丟人丟大了。
周王被常森這麼一擠兌，氣得差點當場哭出來。
常森見馮氏這樣說，頓時想起來自家大哥的遺孀馮氏，跟周王的王妃乃是親姐妹。
周王正罵着的時候，一陣香風襲來，美人徐妙定從門外飄了進來。
“孤告訴你，孤再不濟也是大明親王，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糟踐的！”
常森見周王發飆，趕忙解釋道。
“王妃請起！”
“馬上傳旨六部官員，讓他們都去宮門口迎接！”
“對了，哪個宮門口？”
“回皇爺，張神仙在洪武門外！”
“那就命百官去洪武門外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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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