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部長在根據地從事的情報工作。
他最清楚李萬實這種情況意味着什麼，還好，李萬實已經撤退，但有這個隱患，以後他絕不能再做潛伏工作，否則遲早出事。
“吳部長，不好意思，昨天我喝的有點多。”
第二天醒來李萬實主動道歉，其實他沒喝醉，但昨晚確實放鬆了不少。
“沒事，你先喝點粥，晚會我派人送你們走。”
“走，去哪？”
李萬實微微一怔，昨天和柯公聯繫後，柯公讓他暫時留在根據地，等待以後對他的工作安排。
李萬實潛伏經驗豐富，人又聰明，這次是緊急撤離，未來他就算不能去保密局，也能繼續潛伏。
武漢肯定不行，別說武漢，爲了安全，幾個大城市都不能去，要去小一點的地方。
“延州。”
吳部長笑道，李萬實不知道，今天一大早他就給柯公做了彙報，得知李萬實昨晚說夢話，夢話中說要給自己送情報，柯公嚇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是吳部長，也幸好楚凌雲發現了他，讓他撤離。
如果是保密局的人，李萬實絕無活命的可能。
柯公對李萬實有了解，但真不知道他說夢話這點。
李萬實自己沒有彙報，他老婆也沒有彙報過，柯公對他的瞭解多是在工作上。
喜歡說夢話的人，很容易被針對。
一旦他被強行和其他人住在一起，精神緊張之下說出不該說的夢話，不用證據便能證實他的身份。
“回延州？”
李萬實更愣了，柯公沒讓他回延州啊。
“沒錯，今天早上柯公發來電文，讓你和家人立刻去延州，這是電報原文。”
吳部長拿出電報，李萬實不適合做潛伏工作了，必須回老家。
“真讓我回去。”
李萬實很是驚訝，昨晚還讓他就地留下，今天早上便讓他回去，而且沒說原因。
“沒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回去見到柯公就明白了。”
吳部長笑道，他沒有解釋，一切等李萬實到延州再說，他非常清楚這些潛伏人員的心理，長時間的潛伏，讓他們精神高度緊張，反而適應不了老家安逸的生活。
在外處處勾心鬥角，保護自己，老家生活太安逸，讓他們感覺不現實。
“好，吳部長，昨天打擾了，非常感謝您。”
李萬實沒有追問，的確是柯公的命令，他會服從，回趟延州也好。
“還有個好消息，你身邊的四名同志全部安全脫險，有兩人在我們根據地，正在趕來的路上，你和他們匯合後一起返回延州。”
“太好了，謝謝您。”
李萬實非常高興，同志們都沒事就好，這是他今天得到的最好消息。
上午吳部長便送李萬實他們離開。
李萬實他們人少，可以走小路去延州，等到了老家李萬實不可能再有出來潛伏的機會。
武漢，謝子齊親自帶着湖北站找了一天半，最終確定，李萬實已經離開了武漢。
不僅李萬實，覈查他經常接觸的人又發現失蹤了三個，看來這三人和他一樣，都是紅黨。
和之前的歐陽博一樣，一跑好幾個，這兩波人最終一個沒能抓到。
人是跑了，但沒人敢說楚凌雲辦案不行。
相反，這次的案子再次展現了他超出常人的能力，他來到武漢的時候歐陽博早就跑了，歐陽博的跑和楚凌雲沒有任何關係。
是他查出歐陽博帶有別的身份，至少讓鄭廣濤明白是誰騙了自己。
至於李萬實，餘江東倒是懷疑到了他，可惜沒有證實，那麼長時間沒能證實，楚凌雲只查了一天半，便鎖定住真正的人，高下立判。
“謝處長，再見。”
武漢碼頭，餘江東正在送謝子齊，他臉色並不好看，他是被齊局長強行下令，來送楚凌雲和謝子齊回南京。
沒錯，楚凌雲他也要送。
楚凌雲當衆打了他兩個耳光，現在又要讓他來送行，他的臉皮沒有這麼厚，更不是烏龜，可惜局長下的死命令，他實在沒辦法，只能跟過來，主要是送謝子齊。
和楚凌雲他一句話都沒說。
“這次的事就此結束，局長是爲你好，以後千萬不要再和督查室有任何衝突。”
謝子齊輕聲說道，他和餘江東關係一般，能說這些也是爲了湖北站着想，畢竟他在這裡做過一段時間站長，對這裡有感情。
任務完成，謝子齊返回南京，楚凌雲這邊事情辦完，兩人一起回去。
來的時候比較急，坐的飛機，回去則是輪船。
整個保密局其實對飛機都有點陰影，戴老闆死的太詭異，能不坐飛機還是不坐的好。
“凌雲，以後一定常來武漢。”
楚凌雲這邊有人送，陳子州非常熱情，他回到武漢後便親自帶人來保護楚凌雲。
鄭廣濤徹底淪落爲跟班。
陳子州在這，哪有他的位置。
都是侄子，人家的叔叔是陳木土，委座身邊的大紅人，果黨上將，手握重兵，他的叔叔平時挺厲害，但和這樣的人一比又算不了什麼。
再看看陳子州，對楚凌雲的態度比他還要強。
雖說沒有巴結奉承，但鄭廣濤能感覺到，陳子州對主任是發自內心的敬重，並不是虛情假意。
本就對楚凌雲心服口服的鄭廣濤，現在更不用說了，心態放的更平。
“放心，有空我就來，就是別人可能不歡迎我。”
楚凌雲看了眼遠處的餘江東，陳子州同樣回過頭看了眼，笑道：“小人而已，不用理會他，在武漢他不敢對你怎麼樣，你放心，有我在這，誰敢對你伸爪子，我立馬給他剁下來。”
陳子州級別不算高，就是個團長，可他背後的人級別高啊。
他手中一千多人不夠看，陳木土那幾十萬人誰敢忽視？
這叔侄倆靠着楚凌雲賺了那麼多，保護楚凌雲的安全是他們必須要做的事，否則以後可就沒得賺了。
“好，有機會一定再來。”
楚凌雲的聲音不小，故意讓餘江東聽到。
田庭和江德權同樣來送行，戰情組被打散後，戰情組的人不管到哪感覺都不舒服，完全沒有以前的感覺。
以前他們在潛伏，但組長對他們很好，薪水和獎金從沒有少過，而且從不讓他們拿命去搏前程。
爲了安全，他們願意花非常多的錢來降低危險，戰情組做任務的時候，向來是以安全第一。
哪怕完不成任務，也要先保住性命。
犧牲兄弟的家裡，組長一直派人送錢，現在依然在送。
不一次給，是怕給其他人給搶走，家裡沒有了頂樑柱，錢太多不是好事。
戰情組每個人對楚凌雲都是絕對信服，可到了地方，他們發現和戰情組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這邊的人想的更多的是自己，爭權奪利，有任務的時候，除了少數心腹外，根本不在意其他手下的死活，能給他們帶來功勞，死了也沒事。
這麼巨大的變化，讓一些人無法接受。
兩人也是，很長時間無法適應湖北站的做事風格。
謝子齊在的時候還算好，謝子齊走後，他們對湖北站更加不滿，餘江東又把他們調離一線，去了電訊和總務組做副組長。
說是副組長，其實沒任何權力，手下的人根本不在乎他們，當他們是空氣。
這種情況下組長來到武漢，湖北站的人拿槍對着組長，他們要是能幫湖北站纔怪，兩不相幫都沒有，毫不猶豫站在了組長那邊。
“你們放心，餘江東不敢對你們做什麼，這是陳子州，我的好兄弟，你們要是覺得有危險的時候，立刻通知他，他能會幫你們。”
楚凌雲對田庭兩人說道，餘江東膽子沒那麼大，對田庭下手就相當於自掘墳墓。
但爲了防止萬一，楚凌雲還是給他們加了層保險。
“放心吧，凌雲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後你們要是受了欺負，立刻給我打電話，不把他打的滿地找牙我都不姓陳。”
陳子州立刻做保證，田庭和江德權心裡則滿是溫暖。
組長還是那個樣子，哪怕不在保密局，對他們同樣關心。
他們一直在武漢，很清楚陳子州的影響力，別看餘江東比陳子州級別高，但論影響真比不過陳子州。
手中的兵更沒陳子州多。
“謝謝組長，謝謝陳團長，你們放心，我們絕不會有事。”
他們不會隨便麻煩陳子州，不過有了組長今天的話，陳子州以後就會成爲他們在武漢的一個後臺。
還是很厲害的後臺。
餘江東不針對他們還好，真敢針對，一旦惹來陳子州出面，到時候他要吃不了兜着走。
“很好，你們回去吧。”
楚凌雲輕輕點頭，戴老闆打散戰情組，楚凌雲確實不捨，但沒辦法，戰情組沒有了存在的必要，這些人必須分散。
接下來他還會見更多戰情組的老人，進行最後一次篩選。
這次篩選的結果會彙報給柯公，讓他選擇出一批人，儘快發展進組織，以後給組織更多的幫助。
上次楚凌雲派到根據地的十人，早已被柯公他們策反。
楚凌雲選人的時候，用的是出身貧寒，對窮人有着同情之心的人，他們都是和日本人作戰，從來沒和組織發生過沖突。
這樣的人做工作更容易，提前過去，他們以後也可以承擔起策反其他戰情組成員的任務。
南京。
楚凌雲和謝子齊下了船，保密局有來接謝子齊的車，同樣，督查室那邊也有來接楚凌雲的車。
“凌雲，我先走了。”
碼頭人多，謝子齊沒和楚凌雲說太多，這次武漢之行兩人都比較滿意，謝子齊完成了他的任務，齊利民更不能對他做什麼。
楚凌雲本來無法查收保密局湖北站，結果因爲一次受騙，讓他成功獲得了主導權，並且找出了真正的同志。
最初楚凌雲的計劃是同志如果能繼續潛伏，就幫他找個替死鬼。
這樣的事楚凌雲不是第一次做，替死鬼並不難找。
但發現李萬實說夢話後，他立刻改變了主意，找到替死鬼沒用，李萬實有這個隱患在，未來遲早會因爲夢話暴露。
他必須回去。
計劃趕不上變化，所以楚凌雲給柯公發報，讓他儘快撤離。
撤離的越早，對他們便越有利。
“主任，您慢點。”
鄭廣濤也回來了，他帶去武漢的貨賣的差不多了，若不是這次被騙，他能賣的更多，做的更好。
“回你辦公室吧。”
都到了督查室，鄭廣濤依然屁顛屁顛的跟到楚凌雲這邊，這些天鄭廣濤是天天跟着他，趕都趕不走，鄭廣濤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讓做什麼做什麼，非常聽話，讓楚凌雲很是無奈。
“是，我這就回去。”
鄭廣濤臨走之前又特意給楚凌雲擦了擦桌子，這才滿意離開。
“叔，我回來了。”
他沒回自己辦公室，第一時間去向叔叔彙報，楚凌雲也會去，但不需要現在去。
在他們這裡做事，一舉一動都代表着很深的意義。
如果楚凌雲是鄭廳長的人，完全依靠鄭廳長，那他回來第一時間就要去彙報工作，自己辦公室都不能回。
如果兩人是普通上下級關係，那他回來後休息會也要過去，不能太晚。
可惜楚凌雲這兩樣都不是，他今天去彙報就行，時間隨他心意。
這就是地位和身份不同的影響。
“你們主任呢？”
鄭廳長立刻問道，楚凌雲這次在武漢做的非常好，超乎他想象的好。
雖然最終沒有抓到騙子，但查明瞭騙子的身份，並且查到歐陽博去了延州，想抓他已經沒有任何可能。
這不是楚凌雲的責任，責任在保密局和中統。
沒有楚凌雲，這些白癡甚至不知道自己放跑了多麼重要的一個人。
還有楚凌雲的強勢，他是幫自己出氣的，就該那麼做。
“剛回辦公室，正在處理工作。”
鄭廣濤說完，又急忙解釋：“最近我們督查室有不少的工作需要主任處理，您知道他，向來工作第一，特意讓我來向您先彙報武漢的情況。”
楚凌雲根本沒讓他來彙報，是他自作主張的解釋，生怕叔叔對主任有了意見。
鄭廳長眼神中很有深意，笑意更濃。
侄子太年輕了，剛步入社會沒多久，他這個謊言實在太低級。
該彙報楚凌雲自己會來，不需要鄭廣濤來說，多此一舉的事楚凌雲根本不會做。
鄭廣濤低估了楚凌雲的影響力。
他是廳長沒錯，但真沒辦法對楚凌雲做什麼，人家的背景更硬，根本不是他能動的人。
別說他，就算是老頭子現在也不會輕易去動楚凌雲。
這次又是他請楚凌雲幫忙，人家去幫他出了氣，做了事，又不是他的馬仔，根本沒必要回來就彙報，哪怕不來彙報他也不會生氣。
鄭廣濤知道的不多，有些人到了一定的地位，職務反而不是那麼重要。
“行，你說吧。”
鄭廳長沒有戳穿侄子，他是好意，侄子能全力配合楚凌雲最好，這樣可以減少他不少的麻煩。
鄭廳長知道結果，但過程並不清楚。
鄭廣濤說的很激動，唾沫星子亂飛。
什麼一點桐油便知道騙子身份不一般，問問話便知道了誰是臥底等等，在他的口裡，楚凌雲成了無所不能的人。
能聽出他對楚凌雲很崇拜。
“很好，你這次在武漢，跟着你們主任學到了什麼？”
鄭廳長很欣慰，侄子畢竟是自家人，非常的親，打斷骨頭連着筋，侄子若能成長起來，對整個鄭家來說不是壞事。
“學了很多，叔叔，我想跟着主任學做特工，他真的厲害。”
鄭廣濤立刻回道，楚凌雲這次破案讓他歎爲觀止，更是那麼的帥氣，讓他對特工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哈哈，你不是那塊料，特工就別想了。”
鄭廳長大笑，特工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做的，心要細，更要敏銳，還要有超強的記憶和分析能力，一般的人哪能做的了。
“其實你這次還是沒學對，只看到了你們主任破案的能力，沒看到他別的亮點。”
鄭廳長繼續說道，他這是教侄子如何做事，侄子年輕，有時間去學習，楚凌雲又是非常傑出的人才，哪怕他學不到楚凌雲的一半，能學個兩三成對他來說也是足夠的成長。
“其他亮點？”鄭廣濤不解。
“沒錯，你們主任不僅特工能力強，做人處事方面更強，你現在最要學的是這些。”
鄭廳長點頭，楚凌雲懂事，會做人，這纔是他有如今影響力的根本原因。
特工能力再強有什麼用，最多不過抓幾個間諜，收集些情報而已。
僅靠這樣的能力，楚凌雲現在出不了軍統，最多在軍統做個情報處長，連局長都做不到。
“是我讓他去的武漢，給你撐腰，順便幫我給保密局和中統點教訓，他非常清楚這次去武漢的真正目的，所以到了後，藉助你說的那個警察被抓的機會……”
“柴鏞。”鄭廣濤突然說道。
鄭廳長愣了愣，隨即笑着搖頭：“對，柴鏞，他明顯是被保密局栽贓陷害，這就是機會，所以楚凌雲出手打保密局的站長，就算人死了，他也能查出柴鏞是被陷害，有了這樣的底氣，他什麼都不用怕。”
“動了手，其實他就已經完成任務，幫我出了氣，但他沒有任何邀功，繼續調查。”“他查騙子，其實還是對付保密局，騙子有沒有身份並不重要，就算沒有，楚凌雲也會想辦法給他扯上個身份，這是關鍵，到時候讓保密局的人下不了臺，更讓我這邊有理由對齊利民下手，你明白嗎？”
鄭廣濤懵懵搖頭，他真沒聽明白。
“算了，你要知道他做事很有分寸，而且絕不是盲目去做就行了，這次結果非常不錯，我成功敲打了齊利民，讓他道了歉，保密局內部，齊利民的威望再次降低，對我們很有利。”
爭權奪利在哪都有，鄭廳長哪願意甘心做一個掛名局長。
有機會把手伸進保密局，他不會放過。
楚凌雲就是這麼做的，趁機把自己人在湖北站提了起來，順便讓齊利民把情報組長溫漢武調回了總部。
“是，我們主任確實厲害。”
鄭廣濤不由點頭，鄭廳長微笑看着他，隨即說道：“湖北站那個應付你的情報組長，也就是抓柴鏞的那個人，已經被楚凌雲調回了南京，現在保密局督察處的副科長，人回到了南京，你想辦法把他弄掉，這是給你的任務，也是對你的鍛鍊。”
“好，您放心，我一定弄死他。”
鄭廣濤大喜，那個溫漢武當初一點沒把他放在眼裡，他去要人竟然說保密局的事外人不能過問。
還說柴鏞是紅黨，問他是不是要幫紅黨逃跑？
這樣的大帽子他哪敢接，沒辦法，忍氣吞聲回去，直到主任到了武漢。
“這是小事，不要麻煩你們組長了，有什麼不懂，或者不知道怎麼做，你來問我。”
鄭廳長點頭，不能讓鄭廣濤什麼事都找楚凌雲，楚凌雲是好刀，要用在關鍵的地方，這種小事他親自來教侄子怎麼做就行。
“是，謝謝叔叔。”
鄭廣濤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還在興奮。
他來彙報真是對了，叔叔竟然沒怪他騙的事，隻字未提。
幾萬大洋啊，主任也沒提過，這件事總算過去了。
讓他賠的話，他可賠不起。
他哪裡知道，在鄭廳長的心裡被騙是小事，保密局和中統不給面子纔是大事，前者不過損失點錢而已，後者丟的是威望，是權力。
寧可丟錢，威望和權力絕不可失。
延州，李萬實帶着家人和同志，翻了好幾座山，總算是到了。
“組長，我們回來了。”
李萬實的下線兼報務員高興的說着，電臺他們沒帶，留給了根據地的同志。
電臺並不是直接給他們，而是告訴他們地方，自己去拿。
他們是緊急撤離，不能攜帶電臺，不過電臺早被他們藏好，知道地方就能取走，目前已被根據地的同志安全帶了回去。
電臺對組織來講是非常重要的戰略物資，一部也不能丟。
“是啊，回來了，回家了。”
李萬實很是感慨，終於回來了，他足足八年沒有回過延州。
“還是家裡的空氣好。”
李萬實老婆笑道，她和李萬實是在武漢成的家，之前她就是自己的同志，同樣來過延州。
“老李，來坐。”
進到城內，柯公親自接待了李萬實，李萬實坐在板凳上，笑呵呵問道：“柯公，是不是有什麼任務給我？”
柯公一怔，馬上明白，李萬實不知道回來的原因，以爲讓他急着回來是給他委派新的任務。
“沒錯，的確有任務給你。”
柯公哈哈一笑，李萬實更高興了：“您說，我保證完成。”
“最近有一些果黨特工潛伏到我們這邊，鋤奸部的人手不夠，讓你回來幫他們一把，你對果黨那邊的人更瞭解，可以很好的找出這些人。”
李萬實出不去了，他說夢話是致命的缺點，有這點在不可能再讓他潛伏。
“沒問題，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幫鋤奸部的同志。”
李萬實並沒有懷疑，緊接着問道：“柯公，我是怎麼暴露的？”
他被通知緊急撤離，便明白自己暴露了，可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暴露的，他已經處於蟄伏狀態，連他的幾個下線都變爲蟄伏。
甚至電臺都是提前藏好，密碼本銷燬，避免被發現。
“你沒有暴露。”
柯公微笑回道，李萬實愕然，沒有暴露爲什麼讓他撤離？
“但你暴露是遲早的事，所以必須撤離。”
“爲什麼？”
“因爲楚凌雲去查這個案子，他的能力不用我說你也明白，你以前做過的事，在餘江東那你還能藏的住，但在他面前你沒有藏住的可能。”
柯公不會說出楚凌雲的身份，事實上這個問題他也問過。
楚凌雲給他做了回答。
首先便是武昌組那邊可以確定有我黨同志，七十多個人排查起來並沒有那麼難，他問了一些武昌組人的話，便發現李萬實身上有嫌疑。
餘江東沒告訴他們懷疑到了誰，但楚凌雲相信，裡面一定有他。
其次，他在問話的時候知道李萬實有說夢話的習慣，這是大忌，若不是這點，他可以推個替死鬼出來，但有這點，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李萬實撤離。
楚凌雲的敏銳柯公從不懷疑，連自己都被楚凌雲發現過，更不用說別人。
“我知道他很厲害，但只是懷疑沒有證據，我只要小心點，應該沒事吧。”
李萬實遲疑問道，柯公則變爲嚴肅：“你太小看他了，我研究過他的案子，在他面前不要存在任何僥倖，你認爲天衣無縫，他一樣有辦法找出破綻，你可能不知道，督查室的貨是咱們的同志拿的，已經被他查出了真實身份，好在人撤回了老家，沒有出事。”
“是，我明白，多謝柯公，以後我不會再有任何僥倖之心。”
李萬實馬上點頭，楚凌雲確實厲害，不僅他知道，軍統所有人都知道。
特別是那些年輕特工，可以說楚凌雲就是他們的偶像。
“你好，你去向韓部長報道，他會安排給你工作。”
柯公點頭，李萬實平時做的不錯，也足夠小心，若不是說夢話這點，楚凌雲有辦法把他留下。
說夢話不行，必須撤回來。
“是。”
李萬實高興領命，自始至終他不知道自己被撤回來的真正原因。
南京，楚凌雲正在開會。
他這次去武漢好幾天，這邊的工作基本上沒有過問，督查室跟着他去了幾個人，回來立刻把這次主任在武漢做的事傳了個遍。
賈昌國，麥華，傅俊虎等人都知道了楚凌雲在武漢所做的事。
特別是鄭廣濤，見人就說，把他們主任誇上了天。
別的不說，楚凌雲在武漢行事那麼霸道，完全震懾住保密局和中統，保密局局長派情報處長親自過去協調，姿態放的很低。
又那麼快查到了紅黨，極大的鼓舞了督查室的士氣。
“最近他們老實了不少。”
聽完三個科長彙報，楚凌雲笑着說道，他在武漢所做的事帶來的影響還沒有結束。
如今督查室在各地對他們的監督順利了很多，湖北站是教訓，無論是保密局還是中統現在都特別注意，以免被楚凌雲再拿到把柄。
“那是，主任您在，他們誰敢不老實。”
鄭廣濤立刻接話，楚凌雲看向他，鄭廣濤正在笑，發現主任神色不對，笑聲漸漸停止，最後低下了頭，問都沒敢問。
“明面上的老實沒用，我們是監督他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不要被他們的表面所迷惑，該查的一定要查，千萬不要被以他們所麻痹。”
楚凌雲淡淡說道，他們害怕的是自己，不是整個督查室。
明面上不敢做，背地裡照樣該幹嘛幹嘛。
“是，主任。”
幾位科長一起應道，他們和這些情報部門天生對立，說好聽點他們是幫情報部門清除隱患，避免他們內部出現問題，難聽點就是找茬。
督查室想要功勞，就要再這些情報部門身上下手。
人家對他們越客氣，他們想得到有用線索就越難，鄭廣濤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不過鄭廣濤的態度讓其他人很是驚訝。
主任僅僅看了他一眼，就讓他像小貓一樣的乖，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平時仗着叔叔的關係，鄭廣濤在督查室可沒看得起過誰。
去武漢之前，他明面上對楚凌雲尊敬，背地裡一樣敢編排，這次回來簡直變了個人，到處說的全是主任的好話，沒一句差的。
“繼續加大對他們的監督，把他們的外財納入調查之內。”
楚凌雲命令道，所有人愕然，包括楚原。
無論是保密局還是中統，哪個當官的不撈錢，他們經不起查，一查肯定都有問題。
私下查他們撈了多少，會引來他們強烈的反對，甚至是反撲。
“主任三思，這個不能查啊。”
賈昌國急急勸道，這一查可就捅了馬蜂窩，這些人爲了自保，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
他們督查室，擴大之後也不到兩百人，這幾個機構哪個人少，就算保密局是軍統縮減而來，一樣有好幾萬人。
“主任，查這些我們是不是要上報？”
鄭廣濤小心提議，他又不是傻子，知道這個馬蜂窩有多麼的可怕。
“不用，查歸查，不一定用，秘密調查，我會給你們找個強硬的後臺，不用擔心。”
楚凌雲搖頭，這個必須查，查了能讓他們擔驚受怕，人心惶惶，沒心思去做別的事。
督查室的衙門還是太小，二廳也不行，這次牽扯的不是一個人，是好幾萬人。
必須有個能鎮得住他們的人帶頭。
人楚凌雲選好了，大公子。
“是。”
所有人領命，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着，既然是主任的安排，他們聽着就是。
“凌雲，快來坐。”
看到來拜訪的楚凌雲大公子非常高興，抗戰勝利後，大公子的地位越來越高，特別是他掌握了三蜻團之後，一時間成爲了能和二陳等人對位的大佬。
大公子雄心勃勃，可惜他爹還沒老，做的越多，其實越不好。
“師兄，您瘦了。”
楚凌雲把提着的禮物放在桌子上，禮物很普通，就是一些吃食，他來大公子這，不需要帶多好的東西。
“太忙了。”
大公子嘆了口氣，見到楚凌雲他彷彿有說不完的話，立刻發起了牢騷。
他和楚凌雲不是患難之交，但至少他在微弱的時刻，楚凌雲是唯一陪在他身邊的人，這種感情別人很難相比。
況且楚凌雲很優秀，優秀到讓父親忌憚。
父子倆多次聊起過楚凌雲。
老頭子對大公子有過好幾次叮囑，楚凌雲可用，可重用，但絕不可給軍權，包括楚凌雲的心腹手下，否則以後他掌控不了，能力越強的人，一旦失控帶來的危害也就越大。
權力之爭向來殘酷，他們常家不允許手下出現張居正那樣的人。
“師兄，三蜻團有點變味了。”
等他說完，楚凌雲才淡淡說道，大公子立刻停下，沒再說話。
三蜻團實力很強，裡面有非常多的年輕俊傑，大公子一直想給三蜻團升級，但老頭子沒有同意。
三蜻團不少骨幹甚至看不起果黨的那些大人物，認爲他們老了，該給年輕人讓位。
有這種思想，他們被很多人不喜。
“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幫我改變？”
大公子明白這一切，但這艘船太大，已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下命令容易，轉變他們的思想很難。
“沒辦法，改變不了。”
楚凌雲搖頭，三蜻團和果黨一樣，思想成型後哪是那麼容易更改。
“不過我今天來，是有件事向您彙報，我準備先在保密局和中統進行試點，清查他們個人的外財情況，以後再慢慢擴大，督查室太小，承擔不起來，需要您的支持。”
楚凌雲說明來意，大公子則低頭沉思。
他明白楚凌雲要做什麼，清查個人，可以瞭解到他們很多情況，貪不貪，貪了多少，貪在了哪等等。
好處他很清楚，只要查了，這些人以後就不敢那麼放肆。
查清楚後，更是能對他們形成很大的威懾，相當於楚凌雲手裡有了把柄，這些人若是不聽話，隨時可以收拾他們。
但弊端也很明顯。
反撲太大。
哪怕只是在情報部門，一樣會引來極大的反彈，這股反彈連他都很是忌憚。
“你給父親彙報了沒有？”
大公子問道，楚凌雲搖頭：“還沒有，我不能去，去也是您去。”
“我去？”
大公子馬上明白，楚凌雲是讓他來主導這件事，確實，他來主導非常合適，而且查不代表辦，只查不辦，以後這些人對他就不敢再有二話。
其實他的三蜻團裡面，就有不少特務。
“行，我去說。”
想了會，大公子點頭，幹事的是楚凌雲，拿好處的是他，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您說的時候要特意說明，情報部門不同於其他，無論是出賣情報，還是被策反，都會帶來極大的危害。”
楚凌雲提醒道，大公子立刻點頭。
他明白，情報部門一旦爲敵人服務，帶來的破壞實在太大，當初楚凌雲就做到了，幽齋文社簡直成了果黨重要軍情來源地。
每次大戰，幽齋文社都會給他們提供大量的重要情報。
“委座不會反對，他會同意，但會做出一定的限制，比如什麼級別以上的不能查，另外有可能給您加個副手，不管什麼條件，只要是您主導這件事就直接答應，不用在意，我們要的是未來，只要先把框架打起來，哪怕只調查少數的人，未來也有機會將其擴大。”
楚凌雲緩緩說道，大公子立刻會意。
說白了，不在乎現在能查出來多少，要的是給他們權限，能查的權限。
現在不起眼，哪怕不查，以後一旦需要，這個權限就能帶給他們很大的便利。
楚凌雲是在爲他着想，他很感激。
外人都知道，楚凌雲是他的人，而且老頭子默認過，以後楚凌雲將會是他最重要的助力。
所以眼下楚凌雲被壓制，級別一直升不上來。
不升沒關係，等以後他掌權後，遲早有升上來的那一天，不過到時候楚凌雲肯定要離開軍隊，這是必然。
“計劃書帶了嗎？”
大公子主動詢問，楚凌雲點頭，計劃書並不複雜，就是這麼做的原因，方法，以及最初的範圍等等。
“明天我就去說，今天我們先吃飯，你很久沒來過，我們師兄弟好好喝兩杯。”
看完計劃書，大公子擡起頭，楚凌雲是在幫他，爲他着想，他不至於說都不敢去說。
“好。”
楚凌雲沒有拒絕，飯菜並不奢華，就是簡單的家宴。
哪怕再簡單，也不是誰都能留下來吃這樣的飯，楚凌雲絕對是最有資格的一個。
第二天一早，大公子便來到行營，把楚凌雲的計劃書呈給了老頭子。
“這是楚凌雲主動提出來的？”
老頭子認真看完，擡起頭問道，這可是極其得罪人的事，他沒想到楚凌雲會主動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