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們早就知道廳長對主任態度不一般，可沒想到會這麼低。
鄭廣濤還好，他了解的事情多一些，明白他們主任的厲害，主任之所以沒有提升是因爲現在不能晉升，否則以後大公子就沒辦法給他獎賞。
路達康心裡完全是震撼。
廳長的態度放的太低了，明明是楚凌雲咄咄逼人，廳長卻是步步相讓，甚至不顧身份強行把楚凌雲拉了回來。
主任再厲害，和廳長中間還差兩個級別呢。
副廳長之後纔是廳長，主任現在並不是副廳長，督查室主任和二廳各處處長平級。
“凌雲，是我的錯，你別生氣。”鄭廳長好言安撫，馬上擡起頭怒斥道：“路達康，一開始我怎麼對你說的，不想幹就給我早點滾蛋。”
“廳長，是我錯了，主任，您別生氣了，卑職認打認罰。”
路達康急忙彎腰道歉，心裡卻是無比震驚。
廳長竟然直接挑明認錯？
就算主任能力很強，可廳長畢竟級別高的多，怎麼會認錯，而且是態度這麼低的認錯？
就因爲督查室那個小金庫嗎？
錢是很重要，可廳長不是爲了錢面子不要的人。
路達康的認識還是有點淺，他不知道鄭廳長和楚凌雲之前有過不成文的約定。
小金庫歸鄭廳長負責，督查室則全由楚凌雲掌控。
一年來，楚凌雲從不插手小金庫的事，完全放權，鄭廣濤遇到困難，他是鼎力相助，之前被騙親自去了武漢，這次又幫着出謀劃策。
甚至加船保證大家的利益不受影響。
楚凌雲仁至義盡，他沒有任何對不起鄭廳長，但路達康的事上，鄭廳長確實對他有所隱瞞。
楚凌雲沒有搭理路達康，鄭廳長則訓斥道：“滾出去，別在這礙眼。”
他要安撫楚凌雲，路達康在這純粹礙事。
“叔……廳長，主任，我先出去了。”
鄭廣濤跟着離開，他明白自己不該留在這。
“凌雲，我承認他是先來了我這，我以爲你知道，他說沒向你彙報後，我馬上讓他過去，這小子不聽話，你該怎麼處置怎麼處置，我絕不阻攔，辭職的話千萬不要再提。”
楚凌雲不能走，不是因爲小金庫，而是楚凌雲真要走，他恐怕也要拍屁股走人。
財路，前程全在人家的手中，態度不低不行。
“廳長，路達康這個科長先別幹了，停職反省。”
“沒問題，你寫報告，我馬上批准。”
鄭廳長一口答應，楚凌雲鬆口就好，至於路達康，他現在保不了。
“這次巡視是委員長親自下令，不能出任何岔子，學生們的想法您清楚，都是倔驢，牽着不走打着倒退，對他們不能用強硬的手段，必須懷柔的方法先把他們安穩下來。”
“你說的沒錯，我正頭疼這事呢，一般的人恐怕做不好，必須有能力的人過去才行，凌雲，你若是有時間，不如親自帶隊跑一趟，這次巡視以你爲總指揮，各地全要服從你的命令。”
鄭廳長急忙回道，楚凌雲緩緩點頭：“多謝廳長信任，我先回去想想。”
“好，你慢慢想，不急。”
鄭廳長沒有二話，這次的確是路達康犯錯，被楚凌雲抓了個正着。
可這次楚凌雲能知道路達康的事，卻是他侄子告的密，想想他便頭疼。
侄子對楚凌雲的態度他清楚，本來覺得這樣挺好，楚凌雲有能力，侄子若是能放下姿態，認真跟在楚凌雲面前學習，以後肯定會有所成長，甚至是脫胎換骨。
名師出高徒，他樂的看到這樣，讓侄子好好跟在楚凌雲身邊學習。
萬萬沒想到，侄子會毫不猶豫把路達康給賣了。
搞的他這麼被動。
不過錯確實在路達康的身上，以爲和他關係近，竟然忘記他最初的叮囑，越過楚凌雲來找他，這次活該給他個教訓。
天津他別想去了。
“多謝廳長理解，我剛纔衝動了，您別在意。”
見好就收，楚凌雲主動道歉，這次收穫不小，路達康那小子被他徹底壓制，翹不起尾巴，同時拿到了總巡視的權力。
他負責巡視，至少能保證學生們不受傷害。
之前的巡視中，被害的學生數量並不少，不止天津，全國各地都有。
“哈哈，凌雲你這麼說就外氣了，我怎麼可能在意。”
真不在意嗎？那純粹是騙人，這次他在老鄉和侄子面前丟了面子，心裡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在意。
但在意也不能說出來，他現在體會到了齊利民的感受。
有個能力超強的手下是幸福的事，但這個手下背景同樣超強，不見得是好，一旦遇到矛盾會很被動。
“廳長，我先回去，好好構思下這次巡視的事。”
楚凌雲起身，巡視權到了他的手裡，不可能再交給別的人。
爭巡視權的人不少，誰都知道，外出巡視相當於欽差大臣，到了地方油水多多，地方上的人誰敢不孝敬，這邊就查他們的問題。
二廳權力不小，能查的人非常多。
那些人爲了自保，必須大把撒錢。
結果被路達康這麼一鬧，鄭廳長只能放棄，用這個條件來安撫楚凌雲，以免真的鬧翻。
“好，巡視交給你我最放心。”
鄭廳長說着違心的話，巡視哪有他親自安排人好，不管安排誰，都要給他送上一筆。
楚凌雲也會送，但那是以後孝敬收上來後再給他送上一份，遠沒有他自己安排人收的多。
路達康一次越級上報不要緊，至少讓他損失幾萬大洋。
想想他就心痛。
“主任。”
路達康和鄭廣濤一直在外面守着，看到楚凌雲出來，路達康可憐巴巴的看着他。
楚凌雲看了他一眼，卻對旁邊的鄭廣濤說道：“跟我回去，有事交代你。”
至於路達康，被他當成了空氣。
路達康想跟，卻不敢跟，重新回到廳長辦公室。
“什麼，撤職？”
結果讓路達康傻了眼，他萬萬沒想到，就這麼點小事，竟然把他的科長給撤了？
撤職反省，連給個副職代理工作都沒有，這懲罰相當嚴重。
“怎麼，你還覺得自己沒錯？”
鄭廳長看着他的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他搞這麼一出，現在他正高興的安排人，然後收錢。
全被路達康攪和了。
“早就對你說，一定要聽你們主任的話，任何事先向他彙報，我答應過他不過問督查室的事，你呢，立了點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不在意他，你以爲你是誰？別說是你，你看看保密局的齊利民現在敢違揹他的話嗎？混蛋，真是氣死我了。”
楚凌雲和齊利民的約定外人不知情，但到了鄭廳長這個級別能猜出來一些。
楚凌雲離開這麼久，齊利民卻沒對楚凌雲的人有任何調整，連最重要的情報處和行動處都沒動，他的頭號心腹徐遠飛依然還只是個區長。
聰明人都能看出，肯定是楚凌雲離開之前，和齊利民達成了協議。
楚凌雲不走，齊利民坐不穩局長的位置。
齊利民對楚凌雲的話都不敢有任何異動，路達康倒好，竟然直接越過楚凌雲，他還以爲這是小事。
這次若不是他舍下面子，路達康鐵定完蛋。
楚凌雲手段多着呢，整死路達康像捏死只螞蟻那麼簡單，更何況他屁股並不乾淨，他是怎麼離開天津的？
“廳長，我錯了，我沒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
路達康低下了頭，他是真的後悔了，此次此刻他終於明白，自家主任是何等的厲害。
廳長和主任關係好，並不是他們有多深的感情，而是有共同的利益，一旦有人違背，楚凌雲完全可以不給廳長一點面子。
剛纔發生的事便讓他有了清醒的認識，廳長一樣不敢得罪他們主任。
“沒想到？你想到了什麼？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先撤職反省吧，天津你就別想着去了。”
鄭廳長生着悶氣，冷冷的說道，路達康心裡難受，但還是領命：“是”
胳膊拗不過大腿，他現在方明白，自己和主任之間根本不是胳膊和大腿的關係，在主任面前，他不過是個螻蟻。
立了功，晉升級別又能如何？
在主任面前根本沒用。
“主任，您消消氣，爲路達康那樣的小人生氣不值得。”
另一邊，鄭廣濤正在勸楚凌雲，他是真心真意爲楚凌雲着想，哪怕是現在，也不認爲出賣路達康是錯。
路達康犯了錯，就該告訴主任。
“我沒生氣，你做的很好。”
楚凌雲表揚道，鄭廣濤立刻咧嘴直笑，主任誇讚了他。
“廳長讓我負責這次的巡視，巡視很重要，可惜你有重要的任務，不能跟我一起過去。”
“主任，您要是需要，我可以陪您去。”
他確實不想去，但要看跟着誰，若是和主任一起，他非常樂意。
“讓我想想。”
楚凌雲擺擺手，這次出去巡視，他必須帶上自己的心腹，這樣他們才能嚴格按照自己的指令來做事。
學生們是對的，他們沒錯。
但用錯了方法，一味的強硬不可取，態度和觀點是表明了，但卻低估了果黨的殘忍。
任何一個學生都是寶貝，不能損失。
鄭廣濤不是他心腹，卻是會完全執行他命令的人，把他派到近一點的地方，再讓其他人協助他，可以對學生進行很好的保護。
上海就不錯，同時不會耽誤後勤組的事。
到時候讓保密局和黨通局上海站協助，還有上海的軍情六局，原本二局的副局長譚樹被調到了上海，成爲新的軍情六局局長。
北平和天津，楚凌雲親自去。
重慶和成都交給楚原，傅俊虎派去武漢和長沙，抽調保密局沈漢文等人去幫他。
廣州，昆明等地，交給賈昌國。
福州廈門則讓泥鰍幫忙，督查室這邊隨便派個人過去即可。
東北，西安，杭州等地，讓鄭廳長派人。
不能一點人不交給他。
不過人員必須統一交由他來指揮，他第一個命令就是安撫，絕不能對學生下狠手。
誰若是捅了馬蜂窩，讓他承受外界的壓力，他先把誰處置掉。
不管是誰。
不是督查室的人，楚凌雲一樣有辦法弄他。
楚凌雲很快想好計劃，得知主任把最重要的上海交給自己去巡視，鄭廣濤非常興奮。
最重要的地方給他，不僅證明主任最信任他，同時認可他的能力。
生意現在已經步入正軌，他們收法幣後貨不愁賣，找可靠的人幫他們收錢花錢就行，反正他已經有很多客戶和供應商，這些是他前期努力建立的關係。
主任的事最重要，這次一定要辦好。
楚凌雲這邊還沒出發，北平學生遊行的時候和警察發生衝突，警察們沒敢動手，黨通局北平站卻突然對學生下手，好在他們沒有用槍，不過還是打傷了十幾名學生，並且扣押了一百多人。
衝突升級，北平各界集體抗議，特別是學生，鬧的更厲害，天津距離北平最近，這邊的學生立刻響應。
緊接着則是全國。
“凌雲，時局緊張，你必須立刻出發，先去北平。”
鄭廳長叫來楚凌雲，他知道楚凌雲還在安排，並沒有準備好，不過北平衝突爆發後，局勢更不可控，沒辦法讓他有充足的準備。
“是，廳長，我馬上出發。”
“你是對的，確實不易造成更大的衝突，這些學生不少被蠱惑，根本不知道後果有多嚴重，你一定安撫好他們。”
鄭廳長叮囑道，他本來對楚凌雲的懷柔政策並不感冒。
對付這些學生，不能純粹的懷柔，也要讓他們知道害怕。
否則他們會得寸進尺。
但這次的衝突讓他看到，這些學生全是愣頭青，根本什麼都不在乎，他又不可能把所有鬧事的學生全部抓起來。
真那樣做，這股火會把他給燒掉。
抓全國那麼多學生，誰也承受不起後果。
殺更不用說了。
能考上大學，並且讀的起大學的，大部分家庭都有一定的資產，殺了那麼多人，他必死無疑，老頭子也不敢保他，更何況把學生們殺了，未來的中國怎麼辦？
老頭子根本不會讓他這麼做。
回到督查室，楚凌雲立刻召集衆人開會。
“形勢緊迫，廳長命令我們立刻出發，現在公佈任務，鄭廣濤負責上海和杭州……”
會議簡短，吩咐完所有人的任務，楚凌雲便宣佈散會，所有人早就知道自己要去哪，現在不過是正式下令。
沒做好準備也要走，特別是楚凌雲，原本打算乘坐火車，現在時間緊迫，他必須坐飛機前往北平。
楚原被派去了別的地方，楚凌雲這次去北平，身邊帶的是內務組長房立科。
“主任。”
機場，負責北平的兩名督查室人員帶着外圍來迎接，喬元才和黨通局北平站站長錢寧輝也在。
楚凌雲這次來需要他們的配合，更何況之前的事就是錢寧輝捅出的簍子。
“楚主任。”
兩人同時過來打招呼，喬元才自認和楚凌雲關係更近，把錢寧輝擠在一旁。
“保密局這邊給我準備辦公室和會議室，現在過去開會。”
楚凌雲沒有耽誤時間，被抓的學生還沒有放，受傷的學生依然在醫院，需要安撫。
他沒時間和這倆人客套。
“是。”
喬元才立刻領命，得意的看了眼錢寧輝，馬上跟在楚凌雲的身後離開。
開會不僅僅有他們的人，還有警備司令部，駐軍，警察局和教育局的人，人數不少。
楚凌雲是巡視員，老頭子派來的，任何人不敢馬虎。
更不用說楚凌雲早就打出了他赫赫威名。
“錢寧輝，馬上拿出一筆錢，先安撫好醫院裡受傷的學生，補償給到位，警察局那邊立刻把關押的學生全部放了。”
楚凌雲坐在主位，毫不客氣的下命令。
黨通局的人可惡，但他現在不能追究黨通局的責任，上層顧忌學生，心裡卻認可黨通局的做法。
甚至在老頭子的眼裡，黨通局沒有做錯，純粹是方法不好。
“是。”
錢寧輝立刻應道，楚凌雲的命令他不敢反對，出錢就出錢，回頭找幾個冤大頭把這些錢補回來。
警察局長莊幹陽卻是一怔，急忙說道：“楚主任，關着的全是帶頭的學生，他們出去肯定會繼續帶着學生鬧事，到時候就不好控制了。”
“這是命令。”
楚凌雲臉色拉了下來，莊幹陽低下頭，委屈道：“是，我馬上放人。”
放了人，學生鬧事，到時候又要他們警察提心吊膽的維護秩序，在座的全是大爺，就他們警察局是小媳婦，哪個都不敢得罪，幹活的卻是他們。
“我親自去放人。”
楚凌雲補充道，莊幹陽雖然質疑了他的命令，但他說的並沒錯，這些學生正是上頭的時候，如果發現警察局怕他們，把他們放了，出來後指不定做出什麼來。
果黨不是不敢殺人，而是不敢殺太多人，主要還是顧慮影響。
他們的命在果黨眼中什麼都不是。
做的真是太過，真有人敢動手，這次若不自己過來，換成別的人，恐怕會殺一儆百，挑出幾個帶頭的來警告其他學生。
“是。”
莊幹陽再次鬆了口氣，楚凌雲親自去最好，他可是怕了那些學生，每個嘴巴極其會說，你根本爭辯不過他們。他們個個手無縛雞之力，對警察們來說打他們容易，可打了就是捅馬蜂窩，這次黨通局就是。
楚凌雲都來了，現在沒處置他們，不代表結束後不處置。
房立科一直做記錄，見楚凌雲起身，急忙跟着起來。
他是督查室的管家，而且沒有財權的管家，在督查室並不起眼。
不過他很聰明，在督查室看的明明白白，透透徹徹。
他是鄭廳長安排的人，說起來，督查室三科三組，他和鄭廣濤，路達康都是鄭廳長的人，傅俊虎原本跟着楊瑞剛，楊瑞剛倒後，肯定投靠了鄭廳長。
六個管理層，四個都是廳長的人。
也就主任，副主任，和一科科長賈昌國不是。
偏偏廳長對督查室做不了任何事，說出去恐怕都沒人相信，他們主任卻做到了，他早就清楚，自家主任能力非常的強，強到不可想象。
路達康被免了職，副科長暫代職務。
他免職的原因大家知道，有鄭廣濤在，這樣的秘密保不住。
路達康越過主任，向廳長請命，想去天津巡視。
結果惹怒了主任。
放在別的部門，這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可在他們督查室，卻讓路達康停職，而且廳長沒有任何反對。
可見主任對督查室的控制力有多強。
房立科很聰明，他又不是鄭廳長的絕對心腹，純粹是派來的人，做好他的管家就行，不管主任要做什麼，他全力支持，有什麼事他也不去彙報，反正廳長能知道。
萬一被主任知道他是個二五仔，看看路達康的結果就會清楚。
僅僅是越級上報就被停職，他若是事事打小報告，只怕最終命都會沒了。
楚凌雲一行人很快到了警察局監獄。
還沒進去便聽到裡面鬧哄哄的，關押的一百多個學生在裡面並沒有消停，正有人慷慨演講，周圍不斷有人鼓掌鼓勵。
天真，也很可愛。
熱血沸騰的青春。
可惜不知道掌握方法，而且他們辨別是非的能力並不強，容易被蠱惑，由此也可以看出果黨做的到底有多過分，學生們早就不信他們的謊言。
“開門。”
莊幹陽命令手下，看管的獄警急忙打開門，讓他們進去。
楚凌雲走在最前面，其他人則跟在後面。
裡面的學生頓時停止了演講，全部看向他們。
進來的只有十幾個人，以楚凌雲爲首。
不過有人認出了莊幹陽和錢寧輝，這倆人一個是警察局長，一個是黨通局的大特務，殘害他們同學的人。
“血債血償。”
一名學生突然喊道，其他學生跟着大喊，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
“諸位同學，安靜。”
楚凌雲擺擺手，學生們並沒有聽他的，還在大喊。
“安靜。”
楚凌雲突然吼道，他的聲音很大，這次終於讓學生們安靜了下來。
“我叫楚凌雲，不知道有沒有人聽過我的名字？”
“我聽說過，你是軍統的大特務，打倒特務。”
一名學生回道，學生們又鬧騰了起來。
楚凌雲的臉都綠了，莊幹陽和錢寧輝則暗暗發笑，對這些人竟然還想着懷柔，楚凌雲太天真。
接下來看他怎麼收場。
楚凌雲笑了：“你說我是大特務，我承認，我知道你們討厭特務，那我問你，我做過哪些讓你們討厭的事？”
剛纔回答的學生愣在了那。
他的確聽說過楚凌雲的名字，楚凌雲在軍統很厲害，和局長齊利民競爭，不過最終卻被擠出了軍統。
但楚凌雲做過什麼，他是真的不知道。
“我哪知道你做過什麼，你又沒在北平，你能競爭局長，肯定做過不少壞事，不然那麼年輕，怎麼可能升那麼高？”
學生大聲回道，這些學生有少數知道楚凌雲，並不是很多。
畢竟他們的家庭都不是太差。
“別這麼說，我聽說過他，抗戰之前抓了不少日本間諜，後來還提供了不少日本情報，所以升的很快。”
一名瞭解多點的學生主動楚凌雲解釋，學生就是這點好，天真，還沒有學會那麼多的爾虞我詐，或者說沒有那麼多爾虞我詐的學生。
“抓日本間諜立的功？”
一些學生不說話了，抓日本人肯定是好樣的，不管是誰，抵抗日本就是正確。
“你們不知道，我來告訴你們。”
楚凌雲往下壓了壓手，緩緩說道：“民果二十五年，我進入武漢軍事情報處，軍統的前身，我先後搗毀日諜三個情報小組，一個觀察員小組，一個訓練小組，抓捕、打死的日諜有近二十人，漢奸數十名。”
楚凌雲不算太大，但這會學生安靜了下來，全好奇的看着他。
那麼早之前，這個人就抓了那麼多日本間諜嗎？
那時候他纔多大啊？
“你吹牛的吧？”有學生忍不住反問。
“是不是吹牛，你們出去後可以隨意去打聽。”
楚凌雲這些功勞通報過，不難查，哪怕是在北平一樣能查到。
“我因功調任南京總部，在南京，我抓捕打死的日諜總數超過五十人，漢奸數百名，春節後的第四天，我在南京四個地方槍決日諜和漢奸一百多名。”
“這事我知道，那時候我還小，當時不少人拍手稱快，說他們該殺。”
一名南京來的學生驚訝道，那時候他只有十來歲，已經記事。
“上海淪陷後，我組建戰時情報組，潛伏在上海收集日本情報，這一做就是八年。”
“八年中，我收集到多次重要軍事情報，幫助作戰，我炸燬日本運輸彈藥的船，炸了他們的倉庫和實驗室，制裁投降漢奸上百人，殺死多名漢奸巨頭，我派出的手下陳展禮潛伏在上海76號，最終成爲76號主任，挽救了無數人的性命。”
楚凌雲一點一點的說道，學生們全被驚住了。
這個看起來不比他們大多少的年輕人，竟然做過這麼多厲害的事？
學生們崇拜英雄，喜歡英雄，被抓進來的這些同樣不例外。
楚凌雲身邊的人沒有說話，他們知道這些全是真的，若沒有這麼多大功，楚凌雲會有今天？
若非他是大公子的人，就這些功勞，讓他升到廳長都不爲過。
“你說的都是真的？”有學生不相信。
“剛纔說了，你們可以去問，去查，若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
楚凌雲舉手發誓，不少人選擇了相信他，因爲這些並不難查，況且他們被關着，眼前的人沒必要欺騙自己。
“那是之前，現在日本投降，我們都想要和平，現在呢，全是貪官污吏的天下。”
一名學生不服氣說道，楚凌雲笑了：“我也想要和平，痛恨那些貪官，離開軍統後，我在二廳督查室工作，先後查了中統和保密局，因爲我，他們上百名鉅貪人頭落地。”
“什麼，你殺了那麼多特務？”
不少學生驚呼，在他們的印象裡特務就是壞人，殺特務的就是好人。
“這些你們只要找對關係找對人，一樣能問出來。”
秘密處決，不像剛纔楚凌雲說的事對外公佈過，但真想打聽，一樣能打聽出來，知道這些事的人很多。
“他們就是特務，你爲什麼帶着他們？”
一名學生指着錢寧輝問道，楚凌雲對他伸了伸大拇指：“問的好，因爲他們犯了錯，我是來懲罰他們的。”
“我不信。”問話的學生立刻搖頭。
“你不信，問他怕不怕我？”
楚凌雲指向錢寧輝，錢寧輝愣了下，你好端端的吹捧自己，幹嘛要踩我？
但他真不敢說不怕。
現在說不怕逞個嘴能，回頭楚凌雲能整死他。
更何況他是真怕楚凌雲。
見學生們看着自己，錢寧輝硬着頭皮說道：“楚主任確實批評了我。”
“我相信他，他說的一些事我知道，是真的。”
裡面一個學生弱弱的說了句，他家裡的親戚出過一個漢奸，就是被楚凌雲抓的，家人對楚凌雲比較關注，他知道一些事。
楚凌雲確實抓了很多日諜和漢奸。
“你來做什麼，感化我們嗎？”
最初演講的學生問道，不過他的語氣明顯緩和了很多，沒有了那麼多敵意。
楚凌雲做了很多他們做不到，甚至想不到的事情，值得他們敬重。
“錯了，我不需要感化你們，我知道你們想法是對的，但方法不對，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國家現在是有不少貪官壞官，但你們要看到整頓的決心。”
“你們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學到知識，未來一起改變這些不好的現象，而不是喊口號，擾亂秩序，我和你們打個賭，現在你們不要管那麼多事，三年，三年後咱們國家肯定會有改變。”
楚凌雲伸出三個手指。
“要是沒有改變呢？”
“沒有改變，我親自去殺貪官，每年不少於一百個。”
楚凌雲笑道，三年後不可能沒有改變，而且是非常巨大的改變。
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撫，先讓學生們回學校，不要鬧事。
“戰爭呢，你沒說戰爭，我們反對的是戰爭。”
又有人喊道，楚凌雲看向他：“把你們的訴求寫下來，所有人聯合簽名，我向你們承諾，保證送到委員長面前，親手交給他老人家，讓他明白你們的心願。”
這份聯名請願他肯定會交，不過老頭子的反應不用猜他也知道。
先穩住這些學生，47年過去了一半，大反攻很快就要到來，等各地解放後，他們根本不會再鬧。
“好，我相信你，我們寫，你拿紙筆來。”
領頭的學生重重點頭，他們抗議遊行，不就是想讓上面的人知道他們的訴求，楚凌雲願意幫他們把訴求轉達到最上層，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似乎所有問題都能解決。
“我今天來是放你們出去，等到你們學校再寫，我會親自去取。”
楚凌雲笑着搖頭，一百多個人寫哪夠，越多越好，讓老頭子明白現在的民心是什麼。
就算他不做，至少未來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
楚凌雲自始至終對他沒抱過任何希望。
“現在就放了我們？”
“對，現在，打開牢房，把他們的東西還給他們，派車送他們回學校，誰敢動手動腳，我饒不了你們。”
楚凌雲點頭，對身邊的莊幹陽吩咐道，莊幹陽急忙低頭領命。
看到警察局長的態度，又想起剛纔大特務錢寧輝主動的承認，這些學生暫時相信了楚凌雲。
別的不說，楚凌雲肯定是大官，能控制住這些人。
送走所有學生，楚凌雲返回保密局。
喬元纔不是他的人，但這個站長卻是因爲他當上的，對楚凌雲不敢有任何怠慢。
“錢站長，把動手的人交給我。”楚凌雲看向錢寧輝。
錢寧輝猛的一怔，積極說道：“楚主任，他們是被逼急了才動的手，您是不知道這些學生當時有多猖狂，實在是沒辦法，就算這樣他們也沒動槍，就是生氣下手狠了點。”
“交給我，放心，他們死不了。”
楚凌雲搖頭，這些人不能處決，處決的話不僅錢寧輝不會同意，鄭廳長也不會同意。
但要做出懲罰，讓學生們消點氣。
“是。”
錢寧輝無奈，好在楚凌雲說了不會殺人，他真怕把自己的手下給槍斃了。
楚凌雲絕對敢這麼做。
回到學校的學生們，立刻開始想辦法打聽楚凌雲說的話，有些事不難查，特別是很多功勞都登過報紙。
他們有不少老師，老師們知道的更多。
還有北平城內的一些官員，多方打聽下，結果讓他們越來越吃驚。
楚凌雲陸軍軍官學校畢業，和他們一樣是大學生。
人家可比他們厲害的多，畢業之後很快去了武漢，在那邊真的抓了不少日本間諜，南京的日諜被他清楚了很多，包括不少漢奸。
一些知名的漢奸也是楚凌雲查出來，比如唐次長，不僅是楚凌雲查出來，還是他把唐次長制裁。
抗戰期間，楚凌雲更是屢立大功。
這些戰後果黨有過通報，包括武漢大戰，棗宜大戰，長沙大戰等等，楚凌雲多次提供重要情報，幫助了很多果黨士兵。
上海很多漢奸戰時是被他制裁。
戰後因爲和局長齊利民不和，被擠出軍統，擔任二廳督查室主任。
結果今年對黨通局和保密局大開殺戒，真的殺了他們一百多人。
楚凌雲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他做的事讓不少人崇拜不已。
確定楚凌雲所說的話爲真後，這些學生很激動，馬上寫聯名書，很多學生在聯名書上簽字，他們相信楚凌雲一定會把東西交給委員長。
北平的學生，被平息了下來。
從楚凌雲到這，僅僅一天，學生們便答應不再鬧事，安心學習，鄭廳長收到彙報很是高興。
有能力的人就是不同，他的侄子一樣到了上海，現在正在發愁。
不能對學生動手，去勸他們又不聽，還把他罵了出來，讓鄭廣濤很是惱火。
可惜再生氣也要聽主任的話，他現在正在想着懷柔政策，聽從陳展禮的建議，買了很多美食給學生們送去，暫時先堵住他們的嘴。
“把楚凌雲成功的過程通報給所有人，讓他們儘快解決學生的問題。”
鄭廳長下令，他知道老頭子最近正在火大，紅黨出來後他這邊不僅沒能把人家消滅，反而被連連突破，損失很大。
不管損失多大，必須把這夥人徹底消滅。
紅黨兵力不多，消滅掉這些，對他們的打擊會很大。
這個時候最需要穩定，學生們鬧事讓他老人家很心煩，鄭廳長要儘快解決此事。
“不愧是主任，厲害啊。”
得知楚凌雲不到一天便成功安撫北平的學生，鄭廣濤連拍大腿，偶像就是偶像，他在上海做着同樣的事，知道這些學生有多難纏。
打不能打，罵不能罵，說又說不過他們，天天給他們買好吃的也不是個辦法。
好在主任給他們打了個樣。
鄭廣濤自己做不到，比葫蘆畫瓢總可以，他馬上照做，學着楚凌雲的樣子和學生們談判，可惜他沒有楚凌雲的輝煌戰績，沒辦法讓學生們信服。
他沒有，但有人有。
陳展禮被他推了出來，學生們對陳展禮很信服，認爲他是英雄，不怕危險，和日本人鬥智鬥勇。
在陳展禮幫忙勸說下，上海的學生暫時穩定了下來，不過聯名書少不了，鄭廣濤見不到老爺子，但主任可以，到時候一起交給主任呈交。
北平，楚凌雲處罰了動手打學生的特務和警察。
把他們關進了牢房。
關的時間不會太長，學生們消了氣就會把他們放出來，他們在牢房的待遇可比學生們強的多。
不僅家人隨時可以探望，還好吃好喝的供應着他們。
得知手下沒有被刑罰，錢寧輝鬆了口氣，都說楚凌雲是殺神，殺性很大，看來也不是不講道理，理解他們的難處。
楚凌雲那麼快解決了學生問題，讓他很佩服，有能力的人就是不一樣，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