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石田小山臉色陰寒，心裡卻沒有任何波動，情報是他傳出去的，不是李志羣，這點他很清楚。
傳出去情報的時候他便明白，這幾個人必死，現在所發生的事和他預料的差不多，唯一的偏差便是李志羣這傢伙竟然沒死，跑了回來。
“黃處長今天跟蹤鍾會，有人把他接走了，我們懷疑他是和上線接頭，跟蹤他們到偏遠的地方，我肚子疼去拉屎，沒想到突然傳來槍聲，等我反應過來，黃處長他們已被人給殺死了。”
李志羣小心的說着，這麼簡單的陷阱，黃士其卻沒看出來，他死的活該。
不過中國人怎麼會這麼快佈置了陷阱等着他們？
黃士其人雖然不怎麼樣，但畢竟出身軍事情報處，盯人還是有一手。
之前他獨自盯人沒有被發現，這兩天盯鍾會的過程中也沒有犯錯，不應該被發現。
況且他們二十四小時監視鍾會，沒見他有去傳遞情報的行爲。
這次的陷阱，分明就是知道了他們的存在，故意佈置。
“對方有多少人？”石田小山問道。
“數量不少，根據槍聲推斷，至少幾十人，長短槍都有。”
“有沒有用手雷？”
“沒有，他們人多，用槍就夠了，黃處長他們全都沒擋住。”
李志羣急忙搖頭，確實沒有手雷，這點他不敢說謊，否則石田一查便能知道。
“看清楚動手的人了嗎？”
“我距離太遠，看不到。”
李志羣再次搖頭，他早早的逃了出來，壓根沒敢過去。
“廢物。”
石田小山罵了句，跑出來一個漏網之魚，讓他有點頭疼。
好在中國人做事向來嚴謹，這次是殺一夥，留一夥，故意讓他們背黑鍋，自己的操作空間很大。
李志羣被罵，卻沒敢吱聲。
“你懷疑是誰出賣了黃士其？”石田小山再次問道。
“我不敢說。”李志羣低着頭。
“有什麼不敢說的，我讓你說你就說。”
石田小山一瞪眼，李士羣立刻回道：“誰最想我們死，而我們死了對誰最有利，誰就值得懷疑，屬下沒有證據，不能直接點名道姓。”
李志羣雖然沒說是誰，但和說了沒什麼區別。
“讓阮正廷過來。”
石田小山沒和他廢話，對身邊人下令，沒一會阮正廷便被帶了過來。
他的樣子有點狼狽，衣服破了，並且是個五花臉。
李志羣並不知道，在他之前阮正廷已經帶人回來，哭訴說他們暴露了，是黃士其的人出賣了他們。
他們監視好好的，對方沒怎麼出過門，自己怎麼會暴露？
肯定是有人出賣他們，目的是不想他們立功，出賣他們的一定是黃士其，阮正廷沒有證據，卻指名道姓的說出了黃士其。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李志羣見到阮正廷的樣子愣了下，阮正廷則是狠狠的瞪着他。
“石田組長。”
在石田小山面前，阮正廷沒敢放肆，低着頭打招呼。
“你說黃士其出賣了你們，黃士其卻死了，你怎麼解釋？”
石田小山憤怒問道，監視的人出了問題，他情緒必須有波動，這是正常反應。
“黃士其死了？”
阮正廷被嚇一跳，立刻看向李志羣。
“全都死了，有人泄露消息，我們是被中國人引誘過去的。”
李志羣咬着牙說道，雖然不知道阮正廷爲什麼這個樣子，但他心中早已認定，是阮正廷出賣的他們。
“石田組長，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有一定有人出賣了我們，以至於我們遭遇伏擊。”
阮正廷立刻解釋，黃士其死了，他之前的指控就變的無用，他同樣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可他明白，現在必須把自己撇清楚。
“夠了，把他們分別押下去，審問。”
石田小山怒喝道，李志羣和阮正廷互相指責對方，說是對方出賣了他們，這點事必須查，分開審問是最好的辦法。
兩人一起喊冤，可惜還是被帶了下去。
石田小山揉了揉腦袋，收拾了下東西，來到三井的辦公室。
“課長，我讓您失望了，偵緝處出了嚴重的問題，盯住的幾名中國特工全跑了。”
見到三井，石田小山首先認錯。
“把具體情況告訴我。”
三井剛纔便收到了行動失敗的消息，他沒有出去，一直在等着石田來給他彙報。
“哈依。”
石田把阮正廷，李志羣的交代詳細講出，雙方互相指責，目前全部接受審問，但事情已經發生，中國人確實知道了他們的監視，而且趁機伏擊了他們兩夥人。
三井一言未發，認真的聽着。
剛收到消息的時候，他確實火大，這次若是能抓到上海站的重要人物，他不僅能夠揚眉吐氣，也能給總課長一個交代。
星野在的時候抓了好幾個人，星野不在，他一樣能抓到人。
可惜事與願違，這麼好的立功機會竟然飛了。
“你認爲他們誰在說謊？”
三井緩緩問道，這件事很明顯，又是內訌，對於內訌他既熟悉，又痛恨。
自己可以內訌，但絕不希望手下內訌。
“目前不能確定，不過黃士其確實死了，法租界那邊給我們打了電話，讓我們去領屍體，我已經派人去了，至於阮正廷，他的人雖然遭遇了伏擊，但沒死人，並且擊傷了對方。”
“你懷疑是阮正廷？”
三井問道，他對石田倒沒有任何懷疑，雖然案子在石田的手中，但石田這次做的並沒有錯。
盯住人，擴大戰果，換成他也會這麼做。
交給中國人，同時派了自己人盯着，可以保證事情在他們的控制之內，整件事來看，石田小山的處置很對。
錯就錯在，他們都低估了這些中國人的膽子。
爲了陷害別人，竟然敢去泄密。
此時的三井壓根沒想，他陷害星野的時候，膽子同樣不小，他做的事一旦被查明真相，同樣會吃不了兜着走。
“不，我懷疑是李志羣。”
石田搖頭，三井眉頭一皺，仔細想想，石田說的確實沒錯。
李志羣是偵緝處的元老，沒有他偵緝處成立不起來。
之前他是隊長，所有人全是他的手下，星野對他非常看重，他是偵緝處的實際掌握人。
星野倒臺，石田將阮正廷提拔了起來。
事實上這是江騰空提議，自己找石田做的安排，阮正廷之前確實立功，他們這是給予忠臣的獎勵。
李志羣失去了所有權力，心理不平衡很正常。
黃士其本是李志羣的手下，結果騎在了他的頭上，阮正廷和他不對路，李志羣絕對有泄密的動機。
“你說的對，李志羣有重大嫌疑，審了沒有？”
“正在審。”石田小山回道。
“走，我們過去看看。”
三井起身，石田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到了刑訊室。
李志羣已被吊了起來，不斷喊冤。
“課長，我一心爲帝國，我不可能出賣帝國的利益，況且我幫着帝國抓了不少中國特工，早已沒有了回頭路。”
見到三井，李志羣突然大喊。
得知阮正廷同樣遭遇伏擊後，他便察覺到不對，要是阮正廷沒有出事，只有他們那邊出了事，他還有足夠的理由指責對方。
同時出事，他這邊的人全死了，就他自己逃了出來，他的嫌疑就變爲了最大。
他心裡暗罵，沒想到阮正廷竟然這麼狠，爲了除掉他們，放棄了即將到手的果實。
“課長，我們還有情報組的人留守，您可以問他們，我這幾天從沒有外出，沒和外界有過任何聯繫。”
李志羣再次喊道，三井則看向了石田。
石田輕輕搖頭，嘆了口氣。
李志羣這個小組，他派去的四名日本特工，全部玉碎。
他們被引出去沒多久，便有行動隊員對那兩名留守的特工下了殺手，兩人沒一個逃出。
這點石田已經派人證實，找到了他們的屍體。
四名特工死亡，三井心裡很是火大。
中國人死的再多他也不會心疼，但這四名都是他們特高課的精英，因爲中國人的內訌爲天皇盡忠，實在太不應該。
看到他們的神情，李志羣頓感不妙。
“課長，黃士其能找到中國特工，其實是我的功勞，我被阮正廷針對，派黃士其去找了我的師父季卿。他是上海的青幫大佬，黃士其卻將我師父給他的情報獨吞了，這些人本就是我的功勞，我絕不會故意泄露，不信您可以去查。”
爲了保命，李志羣說出黃士其的情報來源。
再不交代，恐怕三井會立刻對他用刑，他現在身體很虛，絕對撐不住刑罰。
“季卿？”
三井眉頭一皺，石田則看向了李志羣。
之前李志羣可沒對他說這些，竟然還對他有所隱瞞，李志羣絕對不能留。
“沒錯，您可以派人去問他，我說的句句屬實。”
李志羣快速點頭，三井看向石田，石田則是搖頭：“之前他沒對我說過。”
“石田組長，我不是有意隱瞞，黃士其出去幫我送信給師父，向師父求助，就是幫我找到中國特工，他是法租界的地頭蛇，只要他願意，肯定能找到，黃士其承認過，是我師父給他的情報。”
“那會他已經盯住了人，您又提升他爲副處長，我就沒敢說出這件事，怕被黃士其針對。”
“你說的都是真的？”三井問道。
“絕對真實，課長，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騙您。”
“石田，你派人去驗證一下，如果他說謊，立刻處決。”
三井對石田吩咐道，石田輕輕點頭，李志羣的刑訊暫時中止。
三井回到辦公室，腦子裡還想着李志羣的話。
他知道季卿，原本上海灘的第四巨頭，不過現在之前的三巨頭跑了一個，另一個沒有答應合作，只有姓張的投靠了他們。
季卿現在實力不弱，是他們要爭取的對象。
李志羣竟然是季卿的弟子，這點他還真不知道，想起李志羣的隱瞞，三井心裡便有點火氣。
不過李志羣還有用，三井目前沒打算殺他。
石田小山派去的人，很快帶來了回覆。
黃士其確實去法租界大通賭場送過信，信的內容也如李志羣所說的一樣，找師父求助。
季卿用兩天的時間，找到了胡國任三人。
找到他們的原因很簡單，三人一起居住，沒有工作，很少外出，又是外來人，季卿的徒子徒孫很容易便盯住了他們。
之後發現他們有武器，行事作風又和黑幫土匪不同，便判斷他們是特工。
季卿是青幫大佬，不需要充足的證據，只要懷疑到你就行。
結果對李志羣有利，但石田小山沒有辦法隱瞞。
他一旦說謊，三井很容易便能覈實，到時候暴露的就是他。
“這麼說，李志羣說的都是真的了？”
三井坐在辦公桌前，仔細聽完了石田的彙報。
“目前來看，應該是這樣，這幾名中國特工，確實不是黃士其的功勞，可惡，我竟然被欺騙了。”
石田懊惱的說道，三井則擺擺手：“中國人的齷齪心思，我能理解，李志羣第一時間沒有站出來爲自己爭取，你被騙很正常。”
對中國人三井向來沒有在意，他們誰發現的中國特工並不重要。
但這次的失敗，卻讓他很是惱火。
“阮正廷也有嫌疑，他的人竟然一個沒出事，他們盯着的人沒有出門，但他卻出去過，他去做了什麼，你去好好問問，務必要撬開他的嘴巴。”
三井命令道，石田小山猛一低頭，領命出門。
阮正廷這邊沒有死人，包括四名日本特工也沒事。
他們監視着阮正廷等人的一舉一動，而監視的兩天中，阮正廷確實單獨出過門，而且每天都有。
第一天出去了兩個小時，第二天則是一個小時。
“石田組長，我錯了，我不該出門，但我是去見翠紅，他是我的相好，您可以去問她。”
被帶到刑訊室，還沒用刑，阮正廷腿便軟了，主動交代他外出兩次的行蹤。
石田沒聽他的廢話，直接讓人用刑。
不到半小時，阮正廷便扛不住刑罰，主動承認是他泄露了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