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潤東的心裡，很看不起泥鰍。
不是軍校畢業，也沒有接受過系統的培訓，最擅長的是溜鬚拍馬，和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沒有長進。
若非楚凌雲，像泥鰍這樣的人，不知道哪次行動就掛掉了，哪有機會升任少校組長。
“許組長，我先回去了。”
泥鰍在監視點的時間不長，這個案子不屬於他們，是情報科的，他只是過來協助。
沒必要一直留在這，喧賓奪主。
更不用說，這個案子沒什麼油水可撈，他更沒多大興趣。
“多謝趙組長。”
許潤東微笑迴應，等泥鰍立刻後，很快他也走了，留下個隊長在這繼續盯着。
對這個案子，他同樣不怎麼關注。
……
日本，東京。
兩名中年男子跪坐在一個豪華的房間內，桌子上擺着精緻的小吃和清酒。
“近衛君，小林九郎控制不住內閣，這次時機已成熟，您可以不用再等了。”
細川明康喝完杯中的酒，微笑說道。
小林九郎是現任首相，今年剛剛上任，不過他接的是個爛攤子，本身能力和威望都不夠，無法協調如今龐大而複雜的國內關係。
他這個首相時間做不長，這點上下公認。
“細川君，你也認爲我應該站出來了？”
近衛武墨輕聲問道，細川明康則點了下頭：“衆望所歸。”
去年年初，便有人希望近衛武墨出來組閣，但當時局面複雜，被近衛武墨所拒絕，如今過去了這麼久，他也有了更多的準備，時機確實已成熟。
“那好，過兩天我去面見天皇。”
面對細川明康，近衛武墨沒有像對其他人那樣矯情，心裡明明願意，嘴上卻說着相反的話。
細川明康如今是他最大的支持者，細川家族口碑很好，雙方聯姻之後，對近衛武墨來說如虎添翼。
而且最近他們剛收到了個好消息，近衛武墨的女兒，細川明康的兒媳婦，已有身孕。
兩家的關係更近了一步。
“我會和其他人打好招呼。”
細川明康滿意點頭，親家當上了首相，對細川家族來說同樣意義很大，細川家未來能有更好的發展。
南京，軍事情報處。
楚凌雲正翻看最近蒐集到的一些情報，軍事情報處不僅反諜，同時也有打探敵人情報的任務。
連續繳獲了那麼多密碼本後，電訊科那邊的破譯工作，總算有了些進展。
重要密碼依然無法破譯，但一些不重要的電文，目前已經能夠做到部分破譯。
這些情報屬於絕密，部分會報送到情報科，除了許義和謝子齊正副科長外，一般的人沒有權利翻閱，有些情報，連謝子齊也不能去看。
不過楚凌雲提出要求後，處座大手一揮，馬上把所有破譯的情報，全部轉交給了楚凌雲。
情報不多，能分析出的東西有限。
但楚凌雲有後世的見識，通過這些情報他已經發現，日本對中國已是蠢蠢欲動，目前所缺的就是一個火藥桶。
儘管日本國內對如何與中國作戰還沒有達成一致意見，但全面侵略確實進入了倒計時。
楚凌雲拿出筆，寫出自己的想法和分析，最後着重表明，日本吞併中國之心早就有之，如今形勢緊迫，必須儘早做出決斷。
他很清楚，寫出的這些東西沒有任何作用，上面的決策層絕對不會因爲他這個中校而改變策略。
他寫這些的目的，是爲自己。
爲自己在戰後一些行爲做出鋪墊，讓那些行爲變爲有跡可循。
“處座，這是我根據情報的分析，做出的一些判斷，您有空的時候看一下。”
楚凌雲來到處長辦公室，把寫好的東西，以及之前借閱的機密情報，全部上交。
“這麼多？”
處座看到楚凌雲寫出的滿滿三張紙，有些驚訝。
內容不少，他們破譯的情報是什麼，處座非常清楚，他之前全看過，重要情報沒有幾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倒是不少。
當時他並沒在意，破譯本就是從無到有，如今能破譯一些電文已是巨大進步，這點他可是得到了老頭子的表揚。
接下來給他們時間，處座相信破譯組能夠破獲更多日本重要的電文。
“處座，我認爲日本很可能近期會對我們有大動作，所以多寫了點。”
“大動作？”
處座一怔，馬上低頭看向楚凌雲寫的東西：“你先別走，坐那等我看完。”
楚凌雲的能力他非常清楚，特別的敏銳，能從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找出問題，所以這次楚凌雲要看破譯情報，處座毫不猶豫便給了他。
如果日本真有大動作，他們軍事情報處卻一無所知，那便是失職。
楚凌雲在沙發那坐下，處座則認真仔細看着楚凌雲寫出的報告。
字寫的很好，這會處座沒心情欣賞他的字體，認真看完了每一個字。
十多分鐘後，他纔看完楚凌雲寫完的三頁紙。
“凌雲，你是不是有點太小心了？”
處座擡頭問道，按照楚凌雲的報告，日本不僅會有大動作，而且很有可能會發起全面戰爭。
這絕對不是小事，可楚凌雲分析的依據，只是一些調兵和國內的準備。
這些東西並不足以表明，日本真的會全面和中國開戰。
“處座，我裡面有寫，日本的民意很重要，特別是軍中的意見，如今日本軍中對戰爭的呼聲並不低，特別是那些軍官，雖然高級軍官不多，但這些中低級軍官絕不可輕視，東北的教訓不可以再有。”
日本侵佔東北的時候，同樣沒有做足萬全的準備。
或者說，他們不少高層還在顧忌。
但很多中級軍官，甚至低級軍官無法等待，貿然行動，最終導致東三省被日本佔據。
事情發生後，日本國內高層包括天皇，嘴裡說着不支持，但暗中卻給予了極大的鼓勵，最終東三省被他們強行佔領。
佔據東三省後，極大的刺激了日本的那些野心家，直到現在，依然有不少人呼籲，要全面佔領中國，拿下這片廣褒的土地。
“你再等等。”
處座神情嚴肅，低頭又仔細看了遍楚凌雲的報告，猶豫了下，最後說道：“走，跟我一起去見委員長。”
楚凌雲寫的非常詳細，除了破譯情報的分析之外，還有日本國內的局勢判斷，和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
這份報告很重要，處座不是一般人，他能看出來，裡面很多內容講的非常有道理，值得重視。
沒有楚凌雲的分析，處座不會做什麼，但既然有了分析，那就必須上報。
事情沒有發生，那是他們工作努力，只是判斷失誤，楚凌雲不過是個中校，沒人會對他追責。
可一旦發生了，哪怕只發生了裡面猜測的一件事，甚至相關的事，他們上報的話就屬於大功。
這買賣不虧，處座很果斷，立刻決定帶着楚凌雲一起上報。
“是。”
楚凌雲起身，他明白結果，自己這份報告並不是獨有，國內很多有見解的人之前便提出過類似的觀點。
但上面一直抱有幻想，對這些沒有理會。
這次他的報告結果估計也會如此，可如果真的能讓上面聽進去一點，說不定就能挽回不少的損失。
現在是五月七號了，距離大變正好兩個月。
出發之前，處座先打了個電話，然後帶着齊秘書和楚凌雲，一起乘車離開。
到了地方後，足足等了兩個小時，老頭子才接見他們。
“委員長。”
在老頭子面前，處座非常的恭敬，站在那彎着腰，眼前這位纔是他最大的靠山，如今他手中的一切權利全部來自面前這個人。
“漁農來了。”
老頭子笑呵呵迴應了聲，處座立刻點頭：“他就是楚凌雲。”
這次只有他們兩人進來，楚凌雲還是第一次真正面對面見到這位歷史上的人物。
“學生楚凌雲，見過校長。”
楚凌雲站着行了個筆直的軍禮，雖說現在的校長已不是眼前這位，但楚凌雲入學的時候，他可是實實在在的校長。
這個稱呼沒有錯。
“你就是楚凌雲，不錯，年輕俊才。”
老頭子微笑點頭，多次聽說過楚凌雲的名字，這次算是見到了人。
不是他不願意見，而是楚凌雲級別太低，沒有理由他也不會隨便見這樣的人。
“多謝校長誇獎，學生配不上這樣的讚譽。”
楚凌雲謙虛了句，老頭子笑的更開心了，不驕不躁，很是難得。
難怪大兒子和他關係那麼好，這段時間，也多虧了他陪着大兒子。
“委員長，楚凌雲對情報非常的敏銳，我們之前破譯了一些日方軍用和民用的電文，他看過後立刻寫出了一個報告，我認爲非常重要，就帶他來見您了。”
處座拿出楚凌雲寫的報告，雙手奉上。
老頭子接過報告，隨即翻看了起來。
他的笑容漸漸凝固，越往後看，眉頭皺的越緊。
作爲國內最頂尖的大佬，他知道的事比別人多不少，日本國內的確在鼓吹戰爭，很多人甚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軍中，讓他們爲國效力，來發動侵略戰爭。
之前也有不少人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但像楚凌雲這樣寫的如此詳細，並且有理有據的並不多。
看完之後，老頭子沉默思考了一分鐘，突然問道：“你說，他們發動全面戰爭，只差一個導火索，這個導火索是什麼？”
“內閣的支持。”
楚凌雲不假思索，立刻回道。
“詳細說說。”老頭子看向了他。
“是，如今日本的首相小林九郎，並不足以控制內閣，所以目前他們國內的局勢比較混亂。小林九郎今年剛上任，但這樣下去他幹不了多久，相信很快便會下臺，接下來日本軍方不會容忍沒有能力的首相，新上任的首先必須具備一點，他能調和各種矛盾，並且給予軍方極大的支持。”
“你認爲接下來會有誰來掌管內閣？”老頭子再次沉默，隨後問道。
“近衛武墨，除了他沒有其他人了，去年他組閣的呼聲便很高，只是被他拒絕，他能看清楚形勢，沒有被組閣所誘惑，但現在不同，他已經具備了組閣的條件，這次如果再邀請他的話，他不會拒絕。”
作爲敵人，老頭子對日本的瞭解並不少，很清楚楚凌雲說的沒錯。
“時間呢？”
“快的話這個月，慢的話最遲三個月。”
這次楚凌雲沒把話說滿，留下了很大的緩衝。
“你認爲如果近衛武墨上臺，他們會怎麼做？”
老頭子再問，處座在一旁低着頭，沒有說話，老頭子的態度已經表明，他對楚凌雲報告的重視。
“以近衛武墨的性子，估計他會傾向於蠶食，但日本軍方沒那麼聽話，我擔心，他們會控制不住局面，導致全面開戰。”
楚凌雲輕聲回道，老頭子坐在那裡，手敲着沙發，沒再說話。
“你們先回去吧，今天這份報告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足足三分鐘後，老頭子才重新開口。
“是。”
楚凌雲和處座一起應聲，退着離開。
等他們走後，老頭子又重新看了遍楚凌雲的報告，寫的確實詳細，雖然內容不多，但指向了要點。
如果日本真要全面開戰，接下來他該怎麼辦？
老頭子有點頭疼，如今的局勢對他並不是那麼有利，他還沒有完成權利的統一，本想多等幾年時間，肅清國內的敵人，再來全心全意對付日本人。
同時他又存在了僥倖，認爲日本不太敢全面開戰。
最終，報告被他放在了一旁，沒再去翻看。
“凌雲，今天表現不錯。”
出來後，處座對楚凌雲誇讚道，第一次見老頭子，不卑不吭，不愧是被他看重的人。
至於楚凌雲會不會威脅到自己，他則沒有任何擔心。
不說楚凌雲的資歷和年紀，以他現在和大公子的關係，老頭子也只會將他留給大公子，而不是放在自己身邊。
他們兩個同時服務這對父子，未來說不定能創造一段佳話。
“謝處座栽培。”
楚凌雲道了聲謝，處座則滿意大笑，報告交上去了，上面會不會重視他並不在意。
話提前說了，真出現楚凌雲報告中所寫的糟糕局面，他們軍事情報處不僅無過，而且有功，因爲他們提前便預判到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