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志文被抓到的消息很快傳回駐地,是宋解放親自帶人找到的,地點就在宋家。
在宋家看到蔣志文的那一刻,宋解放就知道事情大條了。不管宋家在這件事情中究竟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他們是否無辜,但在這麼要緊的時刻跟蔣志文牽扯到一塊,宋家人肯定也不是什麼陽春白雪。
宋解放閉了閉眼,不管他對宋穆雲有多麼失望,但他也是宋家人,是宋穆雲的親兒子,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宋解放立刻給邢鋒去了電話,請求換人。這件事已經牽扯上了宋家,他再負責此事,明顯已經不太合適了。
即使邢鋒相信他的爲人,信任他的人品,卻不能公私不分。
接下來的時間裡,蔣志文被秘密帶回駐地,至於被具體關在哪裡,只有接手的人才知道。
秦建國和宋解放被排除在外,之後有關蔣志文的消息,他們暫時也打聽不到。
對比宋解放,此事對於秦建國的影響並不大。他雖然是蔣志文的直接上級領導,但因爲陸悠險些出事,也幾乎排除了他的嫌疑。
當然,他也因爲失職受到了處罰。
再加上最近駐地軍隊的一系列變動,邢鋒乾脆給他放了幾天假,讓他回家待着。除了不能出島離開以外,他的一切活動都很自由,甚至還能出海打漁。
至於宋解放,在事情還未查清楚之前,他徹底被閒置在家,不允許出島。
而宋家其他人,早就被秘密控制起來,進行隔離審查。
宋家出事後的第二天,蔣小玲回到了駐地。
她想回到蔣家,卻發現打不開門,仔細一看,大門的鎖好像被換了,跟她手裡拿的鑰匙根本就不匹配。
怎麼回事?家裡進賊了?
蔣小玲第一反應就是家裡進了賊,可很快她就反應,不對,不可能!
島上駐紮着軍隊,治安還是很好的。這時候她還不知道蔣志文乾的事,但不可否認,除非發生意外情況,島上的治安確實不錯。
就算真有手腳不乾淨的人,頂多就是順手牽羊,絕對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換鎖。
“到底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哥!媽!”蔣小玲的心裡有點慌,她急躁地踹了蔣家大門一腳,發出沉悶的聲響。
“喲,這不是小玲嗎?你不是回老家了嗎?咋又來了?”說話的是一位老軍嫂,大家都叫她劉大媽。
劉大媽的愛人是駐地食堂的軍士長,她這人性格比較直,喜歡誰就特別喜歡,不喜歡誰那是正眼都不瞧的。
巧合的是,劉大媽的家正好就在蔣家樓上,兩家平時多有摩擦,鬧了不少矛盾。
張翠華這人,能幹是能幹,對家裡人也是真的好。剛開始接觸,只要她不作,很容易給人留下勤奮熱情的好印象。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相處的時間長了,張翠華骨子裡的自私自利,以及匪夷所思的腦回路,就這樣暴露在大家眼前。
都是一個大院的,誰還不知道誰麼?
劉大媽平時最看不慣的人就是張翠華,連張翠華不愛說話的男人蔣志文,她也是一萬個瞧不上的。
她男人脾氣不好,有時候跟她鬧得急,偶爾也會動手。不過,每次動手的結果都是她贏。對於這一點,劉大媽非常滿意。
她認爲,這也是男人讓着她,疼她的表現。
對比自己的男人,再看蔣志文,只覺得這男人真是沒用到了極點。
明明有婆娘,每個月的津貼竟然不給自家婆娘捏着,給他媽寄回去……劉大媽認爲,男人揹着自己藏私房錢的行爲已經夠讓人生氣了,而蔣志文的做法,簡直不可饒恕。
劉大媽冷眼瞧了這麼幾年,也算是看明白了。
這蔣志文啊,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娶了婆娘回家,那是給他自己和家人當牛當馬!
他對誰都好,對他媽,他妹,那是真心捨得花錢。可對自己女人,那是鐵公雞再現——一毛不拔!
而他那個親妹妹,整天一副柔柔弱弱千金大小姐的樣子,呸!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資本家的大小姐呢!
懶也就算了,還不要臉,勾引她哥的領導!而性格方面,蔣小玲也是隨了她哥,一樣的狼心狗肺。
雖然吧,劉大媽是看不慣張翠華,可千人千性,她即使看不慣也不會多說什麼。
張翠華對外人怎樣暫且不說,但她對蔣志文,對公婆,甚至對蔣小玲這個小姑子,那是真真的好!
蔣家客房裡的傢俱擺設,樣樣都是花了大錢的,就是爲了給蔣小玲住!哪個女人要是能有一個這樣的嫂子,那真是做夢都要笑醒。
可蔣小玲非但不覺得幸福,人家還嫌委屈,認爲張翠華不配做自己嫂子。她自己不要臉也就罷了,還慫恿她哥不要臉。
嘖嘖……劉大媽覺得,整個家屬院裡,再也找不到這麼奇葩的一家人了。
“你這是剛來呢,還是壓根就沒回去呢?”劉大媽的眼睛就像兩隻千瓦大燈泡,明晃晃地照在蔣小玲身上,讓蔣小玲很不舒服。
這老女人還真是海水裡的官,管得真寬!
她回不回去,來不來的,關這老女人啥事?
蔣小玲的眼裡閃過一抹厭惡,不過現在她還有事要問劉大媽,不想得罪她。
“劉大媽,你知道我哥去哪了嗎?家裡怎麼沒人啊!還有,這鎖,這鎖怎麼換了?”蔣小玲急急問道。
劉大媽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地問了一句:“你不知道?”
她可是聽張翠華那個大嘴巴說了,蔣小玲就在長生市,壓根沒跟着回去。
人既然就在長生市,家裡發生了什麼,她咋會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我能知道什麼?自從上次出島,我這還是第一次回來!”聽劉大媽說着似是而非的話,蔣小玲的語氣有點衝。
劉大媽:……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第一次回來!長生市離駐地也就半小時的航程,隔三差五地回來一趟也不費事,更別說她媽林桂琴還在這兒呢!
“自家的事都不知道,我們這些外人又咋知道?”劉大媽翻了個白眼,蹬蹬上了樓。
“你!真是不可理喻!”見劉大媽頭也不回地走了,蔣小玲在原地跺跺腳,隨即黑着一張臉,往秦建國家走去。
秦建國被休假在家,閒來無事,他把家裡的活兒給包圓了不說,還整天拿着錘子釘子敲敲打打,做木工活兒。
別的不說,睡房裡的牀必須要修一修,以免再次發生塌牀事故。
他不知從哪兒拉了一三輪車的舊木頭,先給四條牀腿加粗,然後又把牀板重新鋪了一遍。
這樣一弄,兩口子就算是在上面打架,牀板也不會再塌了。
加固好牀,他又心血來潮,有模有樣地做了把躺椅。
“媳婦兒,快來,躺上去試試。”秦建國興致勃勃的把陸悠叫過來,見她躺在上面,四肢都舒展開來,看起來十分閒適的樣子。
他問:“舒服嗎?”
“舒服,特別舒服,而且……”陸悠躺在上面伸了個懶腰,別有深意地看了秦建國一眼,說,“很結實!”
很結實?秦建國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陸悠站起身子,在躺椅上用力踩了兩腳,他才恍然大悟。
隨即,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陸悠,眼裡閃爍着讓人無法直視的耀眼光芒:“媳婦兒,真的可以?”
“可以什麼?建國,你在說什麼呀?”陸悠眨了眨眼,表情純潔。
看着那雙乾淨清澈的眼眸,秦建國嘴角一抽,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難道,媳婦剛纔說的那句話並沒有特殊含義?她說躺椅結實,只是強調躺椅的質量,而不是……
“咳咳……沒什麼,那你先躺着玩,我再做幾個矮凳。”秦建國覺得自己太齷齪了,光天白日的,他怎麼能,怎麼能想到那種事上去?
還是趕緊做矮凳吧,青山附近的人家都喜歡坐矮凳。尤其是女人家幹活的時候,都喜歡坐在矮凳上,比較舒坦。
秦建國倒是無所謂矮凳還是椅子,他一個大男人,站着都行。矮凳是給媳婦坐的,就跟躺椅是一個性質。
“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陸悠坐在躺椅上,吹着帶着鹹溼氣味的海風,一不小心睡着了。
秦建國坐在木頭墩子上敲敲打打,每隔幾分鐘,他都要擡頭看一眼陸悠,好似這樣才能安心。
院子裡的蔬菜漲勢很好,小小的地盤,被秦建國用小石子劃分了好幾塊區域。一塊種着蔥薑蒜椒,一塊種小青菜,其他地方各自種着生命力強盛的品種。
院子裡的土是他從外面運回來的,比島上的土質更好。再加上陸悠每天用水系異能澆灌這些菜,改善着它們的生存環境。要是再長不好,那就說不過去了。
自從家裡種了菜,陸悠去長生市的頻率也變低了。反正家裡的蔬菜完全夠吃,還有餘下不少。多出來的菜,給關係好的幾家一家送點,也就差不多了。
秦家的院子裡,有一棵大樹,是島上原產的植物,名字叫子蘿樹,這是駐地獨有的植物,其他地方並沒有。
駐地的土質不適合其他植物生長,同樣的,子蘿樹也不適合在其他地方生長。因此,子蘿樹的果實就成了駐地的特產。
子蘿樹的果實就叫子蘿,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爲子蘿長得有點像菠蘿。只不過,子蘿很小,大概跟桃子差不多大。皮很硬,也很薄,削開皮之後,就能看到黃澄澄的果肉,跟菠蘿的口感有點像,但是更甜,也無需浸泡鹽水。
秦家的這棵子蘿是公有財產,等結了果子,後勤會派人過來採摘。等到了中秋節,海軍同志們都能吃到子蘿,這也是單位的福利。
因爲近水樓臺的便利,院子裡有子蘿樹的人家,其實也能偷偷摘幾個嚐嚐。
陸悠早就對這種從未見過的果實虎視眈眈,要不是爲了保持自己的光輝形象,指不定她也開始偷吃了。
清風拂面,子蘿的甜香繚繞鼻際,躺在椅子上睡着的陸悠,嘴角輕輕上揚,好似做了一個美妙的夢。
蔣小玲的到來,打破了小院的安寧。
陸悠淺眠,被“嘭嘭嘭”的敲門聲驚醒。
說是敲門聲,不如說是砸門聲。蔣小玲心中驚惶,她眼睜睜地看着宋家人被穿着制服的人帶走,同時帶走的還有她下半輩子的全部希望。
她已經勾搭上宋明志了,儘管宋明志有家有室,但那又怎樣?他完全可以離婚再娶,就像他爸宋穆雲那樣。
她相信,宋穆雲和鍾舒肯定能夠理解她,畢竟她和宋明志是真心相愛的啊!
沒錯,對於蔣小玲來說,她跟宋明志的愛情實在太浪漫了!她對他一見鍾情,非君不嫁!
可還沒等她成功嫁給宋明志,宋家就出事了!
當她得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她哥!她必須要找到她哥,讓他想辦法救救宋明志!
可等她回到駐地時,卻發現她哥也不見了,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她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可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她惴惴不安地走到秦家門口,手腳並用地敲打着門。
她並不知道秦建國也在家,以爲只有陸悠在,因此肆無忌憚。
被人擾了清夢,陸悠有點不爽。
她很清楚,稍微講點理的人都不會用這樣的方式敲門,只有胡攪蠻纏的人才會這樣。
“建國,外面是誰啊?”陸悠有點心疼自家的大門。
秦建國打開門,猝不及防之下,蔣小玲因爲慣性猛地撲了進來。秦建國迅速閃開,就見蔣小玲直接撲倒在地上。
“啊!”蔣小玲痛呼一聲,她趴在地上,臉上閃過一抹怒意。再擡頭時,已是兩眼含淚,楚楚可憐,“秦隊長,我,我好痛。”
“你有啥事?”看到弱不經風的蔣小玲,秦建國不爲所動。
不是他沒有仁慈之心,可面對這樣一個女人,他沒辦法仁慈。
秦建國爲人處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則,他對自己的工作矜矜業業。只要國家需要他,他就是部隊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他絕無二話!
可工作之外,他卻沒那麼偉大。
他想得很明白,身爲軍人,他不能侍奉父母,不能爲妻子遮風擋雨,不能隨時隨地陪伴在家人身邊,這已經是他的失職。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選擇了軍人這個職業,就必須扛起這份責任。對此,他不後悔。
但是,在他的私人時間裡,他會以家人爲重。
現在他被休假了,工作上的事,他就不能插手,這也是原則問題。除非上級命令他立刻歸隊,否則,他絕對不能把手伸得太長。
換做其他人,其他事,他肯定會盡力幫忙。但蔣小玲,呵呵,他自問不是聖人,沒有那麼博大的胸襟。
“秦隊長,建國哥,嗚嗚嗚,我哥他……”蔣小玲話未說完,就被秦建國打斷。
“你媽和你嫂子就在衛生所,你有什麼疑問,去問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