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菱,不要逞強!”冰涯已經覺得血脈上涌,頭腦有些發脹:“我們先上去,再想辦法!”
“我還受得住,我一定要找到離溯!”子桑菱說着,腰肢一扭,便潛入了滄海神島的一處森林中。
冰涯無奈,他此時已經極限,如果再不上去,反而會連累子桑菱,於是咬了咬牙,雙足蹬地,急速往水面上方游去。
見只有冰涯一人回來,濯焰蹙眉道:“子桑菱呢?”
“她、她去找她的未婚夫了……”冰涯已經變回了少年模樣,坐在沙灘上,大口喘氣。
“未婚夫?”濯焰聽到這個詞,心底不禁咯噔地響了一下,重複道:“水底怎麼會有未婚夫?”
“那是她從小定下的親事,等一會兒你見到就知道了……”冰涯躺在沙灘上做挺屍狀,好像一個眨眼的功夫,便已經要睡熟。
說不出什麼滋味,濯焰緊緊望着遠處的海水,碧波泱泱,橫無際涯。
子桑菱在一片光怪陸離的森林中穿梭,按照記憶,終於到了森林正中的一朵輪迴磨盤上。所謂的輪迴磨盤,乃是一顆長得像香菇一般的巨樹。巨樹的頂端如蓋,片片綠葉撐起亭亭華蓋,綻放出幽藍色的瑩光。從樹冠的外邊緣,垂下千千萬萬根髮絲般粗細的銀絲。銀絲雪亮,帶着月華般的光澤在水中飄蕩飛舞,伴隨着穹頂上的藍色光暈,美輪美奐。
輪迴之果,便是出自這棵輪迴巨樹,五千年開花,萬年才得一果。便是那一顆,給了子桑菱生存的權利。而輪迴巨樹,除了締結輪迴之果以外,還有一個只有滄海神族的嫡系知道的秘密。
子桑菱站在巨樹根部,默唸口訣,接着,額頭的破禁珠飛了出來,圍繞着巨樹轉了一圈。於是乎,巨樹上的萬千銀色突然飛舞而下,將子桑菱托起,往巨樹中央樹幹處一塞。
就好像突然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眼前是巨樹之心,此時已經開始枯萎,而巨樹之心下面,有一個透明的、發着濛濛瑩光的氣泡。
在看見氣泡的瞬間,子桑菱屏住了呼吸。藉着柔和的光暈,可以看到,昔日承諾等她百年的人,此時正靜靜地躺在透明的氣泡中,安靜地彷彿睡着了一樣。他的肌膚是健康的古銅,輪廓如刀削斧鑿般深刻,五官英挺陽光,若古希臘雕塑一般俊美非凡。
“離溯哥哥!”子桑菱輕輕飄了過去,手掌貼在氣泡上,望着氣泡中人恬靜的睡顏,心底不禁一片酸澀。
“小菱!”氣泡上傳來熟悉的呼喚,幾分歡喜幾分眷念,令子桑菱渾身一震。“離溯哥哥,是我,我回來了!”
可是,再沒有聲音響起。
是了,這聲呼喚,是他百年前留下的,穿越百年的時光,讓她的眼不禁泛起煙雨般朦朧。
突然,子桑菱的目光落在離溯散在一旁的髮絲上,心底不禁一顫!他墨色的發稍,已經開始漸漸變得透明,這是凝丹開始融化的跡象!如果凝丹徹底融化,那麼,他終將如她別的親人一樣,化爲海中泡沫消失不見。
顧不得許多,子桑菱輕念口訣,將手穿過了氣泡,落在了離溯的手腕上。靜聽良久,脈搏已經微不可查。他不會有事的,他承諾了等她百年後回來,他還在,那麼,他也必然還能再醒過來!
子桑菱握住離溯冰冷的手掌,靈氣順着掌心透過,卻宛如石沉大海……
“離溯哥哥,你等我,我帶你上去,我請濯焰治好你!”子桑菱喃喃道,一手緊緊拉住離溯的手,往輪迴巨樹外飄去。
鑽出巨樹的瞬間,山嶽般的壓力襲來,子桑菱望見驟然變扁的氣泡,一顆心好似揪到了喉嚨。頓時,重力空間化爲一個條狀的口袋將氣泡罩住,子桑菱拉着離溯往水面游去。
驟然失去重力空間的保護,子桑菱承受着雙倍於先前的水壓,只覺得胸腹間一陣翻滾,噗地便噴出一口血來。可是,她不能鬆手。努力地頂着萬鈞水壓,耳膜生疼鳴響,子桑菱憋着一股氣,拉着離溯急速上游,絲毫不敢放鬆半分神經。
漸漸地,頭腦越來越脹,先前內腑受傷的破壞力開始顯現,子桑菱只覺得眼前開始不斷冒出點點星光,視線也越來越暗。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下去之時,終於,遠遠地,頭頂出現了一輪太陽,子桑菱一喜,轉頭對着離溯粲然一笑道:“離溯哥哥,你看,你又能看見太陽了呢!”
遠遠地,濯焰便看見一臉蒼白的子桑菱,手中緊緊拽着氣泡中一個人的手,從遠處的海面游來,很快,便已經到了近前。
“濯焰,求你救救他!”子桑菱的雙足剛剛踏上沙灘,腳下便一軟,手卻是緊緊握住不放。
求他?濯焰微微側目,她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此時,她渾身溼透,頭髮緊緊貼在蒼白的小臉上,小小的肩膀單薄而嬌弱。然而,她握着那個人的手卻格外有力,望着他的眼神灼灼帶着幾分希冀幾分乞求。
“他是誰?我爲何要救他?”濯焰不悅道。
“你不是要滄海玉蓮麼,我採給你,所以,請你以此爲代價救他!”子桑菱急切地道。
“滄海玉蓮不過只是一味治好功力暫時失去的藥,有沒有這個藥,我都照樣不會有生命危險,而你帶來的這個人,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他已經快死了。子桑小姐,這代價似乎有點不公平吧?”濯焰的聲音冰冷,全然不爲所動。
是了,過去他是喜歡她,纔對她予取予求,如今他忘了她,在她面前,自然是世人所言的見死不救了。可是,無論如何,他是她唯一認識的煉藥師,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
“過去我總得罪你,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子桑菱緊緊望着濯焰:“你現在就把我以前不懂事、寫給你的情書撕掉吧,水底地宮之事,也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只要你救了他,我承諾不再出現在你面前讓你生氣、我承諾你現在就替你將滄海玉蓮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