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戰鬥,青石大哥砍翻了一個胡人,本想取下他的一串狼牙,卻被黑龍‘黑狼’的搶了先,青石跟他理論,被他們三個人圍攻。剛纔我從胡人的衣兜找到一塊金子,‘齙牙’的和另外的一人,楞說人是他殺的,搶走了金子。”羅浩忿忿說道。
“是嗎?”雷少軒問耶律青石。
“是的,我看他們人多勢衆,一串狼牙也不算什麼大事,就沒跟他們一般見識。”耶律青石陰沉着臉道。
“他們爲什麼這麼做?”雷少軒奇怪地問:“戰場之上,誰先撿到的東西就是誰的,這規矩誰都懂。”
“故意的!一則死囚犯都窮,難得撿到好東西,尤其金子、珠寶之類的珍貴東西,最多的是皮衣、皮靴;二則是挑釁,據說牛繼宗讓手下不停對小幫派挑釁,挑起事端,試圖兼併。我跟黑龍幫的一個小頭目熟悉,他警告我躲遠點,所以上次的事我就沒跟你說。不過看情形,遲早咱們得跟他們對上,要及早打算。”
忽然,牛繼宗感覺到了什麼,看了過來。
雷少軒向牛繼宗走去,耶律青石等人面面相覷,急忙跟了上來。
牛繼宗、齙牙、黑龍幫的其他人看見雷少軒等人走過來,都停止了說話。
“小子,幹嘛呢?”黑龍幫的一人喝道。
“牛幫主,”雷少軒對那人不理不睬道,“你們黑龍幫的‘黑狼’拿了我大哥的一串狼牙,這東西雖然不值錢,但我大哥是胡人,拿這東西當寶,能否將這東西還給我大哥。還有,我四哥先拿到了一塊金子,卻被你們‘齙牙’搶走了。”
“‘齙牙’也是你叫的嗎?”一個聲音尖叫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叫你大爺的外號。”
雷少軒看向這人。
此人尖嘴猴腮,兩撇山羊鬍子,一聳一聳,滿口黃牙參次不齊,右邊兩隻犬牙外翻,果然是齙牙。
“你待怎的?”牛繼宗微微變色,雷少軒名聲在外,盛名之下無虛士,凡事小心點好。。
“你看你手下,張着滿嘴狗牙搶說話,一點規矩都不懂,所以我想過來教一教他規矩,你看如何?”雷少軒不緊不慢地說。
“黑龍幫是一家人,一家人哪裡那麼多規矩。”牛繼宗心裡暗凜,有些不安,隨口道。
“‘齙牙’搶了我們的黃金,這怎麼算?”耶律青石怒道。
“搶了你們的黃金?我怎麼沒看見?你們看見了嗎?‘齙牙’,你竟然敢私吞黃金?”牛繼宗手裡拿着一塊黃金,看着齙牙道。
齙牙咧開嘴誇張地叫道:“沒有啊,這小子胡說八道,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黃金什麼樣,黃屎倒見過不少。他一開口,我就知道他拉什麼屎,他肯定拉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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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幫的人轟然大笑起來。
雷少軒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牛繼宗。
“這麼說你吃定我們了?”雷少軒不卑不亢道。
牛繼宗突然感到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一種不安和恐懼在心頭隱隱升起,渾身有些發冷,不由握緊了刀柄。
“幹什麼呢?”
身後傳來一聲喝喊,打斷了雷少軒的目光。
雷少軒轉過身一看,王海峰帶着幾個軍士走過來,一路喊道:“收兵,繳兵器,列隊,清點人數,快點……”
“算了,小六。”回到營帳,耶律青石說。
“你這胡人,怎麼這麼慫?這次算了,下次呢?”羅浩忿忿不平。
“要不先算了。”凌軍說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人多勢衆,忍一忍不算什麼。死囚營誰沒有吃過虧?他們無緣無故搶咱們東西,無非是挑釁,藉機兼併咱們,實在不行,表面上加入他們也可以。”
“加入他們?絕對不行。如果加入他們,碰到什麼事,他讓咱們爲他們拼命怎麼辦?那時要是不聽他們的,他就能名正言順執行家法。”曹傲然幫派出身,一眼看出關鍵,“對他們可以適當忍讓,但是絕不能加入。”
“忍、忍到什麼程度?忍到何時?”羅浩嘟囔道。
“住嘴!”耶律青石一腳踹在羅浩屁股上,“你嫌熱鬧不夠是不是?小六,忍是爲了能活下去,也是爲了走出去,別因小失大。咱們不加入他們,但是也別惹他們。退一步海闊天空,咱們人少,他們不會太在意咱們。”
“我知道,”雷少軒道,“我不會犯傻,咱們走着瞧就是了。”
死囚營的日子一天天過去,雷少軒每日到袁文伯那裡聽課,到張青處練刀槍,不時跑去和胖姑聊天。
雷少軒喜歡到胖姑那聊天。看到胖姑,就有說不完的話,嘮叨半天,心就平靜下來。
當然,每次雷少軒在胖姑那裡賴着不走,王海峰就直翻白眼,雷少軒只當看不見。
我和姐姐聊天,關你什麼事?雷少軒想着。
除了張青外,營裡沒人是雷少軒對手。張青內力深厚,全力對陣,雷少軒打不過,但是僅憑招數,張青卻打不過雷少軒。
雷少軒悟性極高,思路天馬行空,變化神鬼莫測,正符合三十六式之意,張青成年後學刀,原有陋習已成,束縛極大。舊習難改,難免被雷少軒所乘。
當然,張青功力深厚,雷少軒一槍頂在張青喉嚨,張青也許沒事,而被張青抓住槍頭,一竹棍子就能讓雷少軒鬼哭狼嚎。
“師傅,能否別那麼賴皮?又用內力。”雷少軒哭喪着臉說道。
雷少軒一路走回自己營帳,巡邏和值守的軍士如今已經不大理會他。
雷少軒一個少年,參加大小戰鬥無數,竟然能好好活着,如今在死囚營也算有些名氣,加上王海峰經常在營裡關照,因此軍士們大多都知道他。
死囚營雖然自由,但是本質上依然是牢房。
白天,每個營區都有軍士值守和巡邏,囚犯並不能亂走動。只有雷少軒這種熟人,軍士才睜隻眼閉隻眼當看不見。
到了晚上,營裡沒有軍士值守,只有高臺瞭望,營帳裡也就不允兩人以上並排行走,否則必被高臺的軍士射殺。
雷少軒正想着心事,轉過一個營帳,忽然發現一個少年抱着膝蓋坐在在營帳邊的地上哭泣,發現有人走過來,驚恐地擡頭。
這少年眉清目秀,皮膚很好,沒有喉結,烏黑的頭髮很零落,不仔細看,還以爲是個女子,此刻驚慌的樣子,愣愣地看着雷少軒。
雷少軒感覺有些驚奇,死囚營裡竟然有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的少年,不由多看了兩眼,卻沒有管閒事的意思。
正要走過去,那少年忽然對他說:“救我!救我!……”
雷少軒不由站住,看着少年。
“我知道你跟黑龍幫的人勢不兩立,”那少年急急說道,“那天戰後,我看到你與黑龍幫牛繼宗的人理論,手裡拿刀差點衝上去,不過軍士及時出現……”
“你看錯了。”雷少軒盯着少年說:“不要亂說話。”
“幫幫我!”少年眼裡露出絕望的目光,身子簌簌發抖。
儘管不知道少年經歷了什麼遭遇,同齡少年那絕望的目光,依然激起雷少軒的同情心,不過他還是忍住了衝動,快步走開。
雷少軒回想着身後少年絕望、孤獨、弱小的身影,莫名其妙的,他忽然想起了押送路上,一個名叫如意的小姑娘,她那純潔、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甜甜地叫着:“哥哥!”
“在回來的路上,有一個少年在那裡哭泣,你去打聽一下怎麼回事。”雷少軒一回到營帳,馬上對羅浩說道。
“不用打聽,我知道這個少年。”凌軍道。
“死囚營裡只有一位少年與你年齡相仿。此人是南平郡王府的一位小太監,剛來死囚營不久。南平郡王造反,府里人多被砍了頭,這小太監,多半未滿十六歲,因此被流放。據說此小太監生的眉清目秀,原來是侍候府裡王妃的,不過到了死囚營,被黑龍幫老三霸佔了。這老三好男風,據說在死囚營裡有多個男‘妃子’,噁心死人,最好別落到我手裡,否則我砍死他。”凌軍惡狠狠道。
雷少軒瞪大了眼睛。
噁心、悲哀、痛恨、同情夾雜着莫名憤怒涌上雷少軒心頭,想起了剛纔少年絕望的眼神,羞愧噬咬着他的心。
雷少軒想起白娘子瘋狂求死之意,讓雷少軒想起來都不寒而慄。
雷少軒一字一字地對凌軍道:“出去,馬上把他叫來。”
耶律青石看情形不對,剛要說話,雷少軒擺了擺,對他說:“大哥,此事一會再說。”
不一會,那少年跟着凌軍進來,侷促不安地站在衆人面前,不等衆人說話,說道:“我跟他們勢不兩立。”
“求你們救我!”少年跪在衆人面前。
“護住這小子,等於直接打黑龍幫老三的臉,奪妻之恨,黑龍幫再如何,也丟不起這面子,恐怕不死不休。”沈小寶道,“咱們甚至還不知道這小子的名字,爲了這小子,小六,你得想好。”
聽到“妻”字,少年恨意滔天,滿臉憤怒猙獰:“我叫李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