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股市都動了,他還能不知道你是誰?”陳昊覺得自己簡直越活越回去了,以她的性格,別說和蕭然重新開始,就算是原諒他,都絕無可能。明知道是這樣,可當初,她和蕭然親密的樣子始終揮之不去,就像是從一開始就刻在他腦子裡一樣,任他怎麼壓抑,都無法忘記。
簡直就像是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他垂眼,心中的苦澀越加氾濫。他在香港雖然僥倖騙過蕭然一次,那時卻是蕭然根本靜不下心。云溪對操控股票的手段,沒有人比他更熟悉。睡在枕邊那多年,擔任蕭氏第一操盤手的她,蕭然怎麼會一直被蒙在股裡。
云溪回頭,看向垂眸的陳昊,忽然,璀璨嫣然:“我既然敢動手,就沒想過他認不出來!”
貌美如花,嫣然如玉,這般文雅,渾身卻是熾烈冷炎,彷彿能將周身的一切燃燒殆盡,統統踢進地獄。
“所以,你當初並不是爲了幫祁湛,而是從一開始,就打算對蕭然出手?”陳昊慘然一笑,他竟然忘了,她是多麼睚眥必報的女人。怎麼會爲了一個祁湛,連冷家都不理不顧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狠蕭然也好,怨蕭然也好,從頭到尾,那個祁湛不過是個藉口,一個公正嚴明能放到太陽下的藉口。那麼他呢?他千方百計隔開她和蕭然直接的一切接觸,是不是在她看來反倒是多此一舉,讓人厭惡呢?
云溪眉目間閃過一道陰影,嘴脣收攏,幾乎不見一絲弧度:“你認爲我是藉着祁湛的原因報復蕭然?”從明面上說,冷家和蕭然進水不犯河水,她如果輕易挑釁的確會讓所有人覺得莫名其妙,甚至處於完全被孤立的狀態。而如果是爲了替朋友,乃至前男友出面,那麼卻是另外一說,至少情理上來看,的確外界一直覺得蕭氏對金茂單方面的壓制才換來如今她的動手。
“難道不是?”陳昊在朦朧的月色下,臉上漸漸收起表情,“如果你真的是爲了祁湛才站出來,那你應該明白,作爲一個男人,被自己心愛的女人護在身後,有多麼屈辱!”
再青澀的男人都不願意是個被女人保護的軟腳蝦,哪怕輸的精光,也不願意再自己心愛的人面前露出一分窘迫。
可如今,整個北京城的人怕是都傳遍了,金茂之所以能存活下來,完全是因爲被一個女人給護着。咱不提那個男人曾經在上海如何呼風喚雨,只這一條,便能將他的自尊打的粉身碎骨,體無完膚。
云溪表情一窒,雙眼幾乎有些呆滯。
陳昊看見她這反應,心中那種吞嚥不下的感覺,奇妙地舒緩下來。
原來,不是他想的那樣。
幸好,不是他想的那樣。
他忽然覺得,原來,老天並不是那麼絕情。至少,云溪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在乎蕭然。
那麼,是不是,是不是代表他還有機會?
“我和云溪的事情,什麼時候需要你這個外人插手?”就在陳昊欣喜萬分,幾乎感謝上蒼的那一瞬間,背後一道陰冷的聲音突然打破了僵局。
云溪呆呆地看着那個消失了很久的人,雙手緊緊捏住,像是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樣。
如果陳昊剛剛沒說那麼一席話,她原本以爲,她雖然當初害得金峰被蕭氏打壓,但至少對祁湛是沒有虧欠的。可,是不是,祁湛也是這麼想的?她爲他的公司奔走,在這個自尊心極強的男人面前,是不是,真的反而傷了他最深的反而是自己。
“我……”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被祁湛揮手打斷。
“什麼也不用說,我都知道。”祁湛疲憊地捏着眉心,他在上海的時候,曾經在外灘請過蕭然吃飯,那次,云溪的包間就在他們隔壁,房間裡放着的音樂竟都是adele的歌曲,那時,他心底隱隱有過幾分模糊的猜想,卻沒有想到,當初自己一心寵溺的孩子,如今竟然能站在他身前替他擋住一切明槍暗箭。
而陳昊,明顯知道,云溪和蕭然之間的一切淵源。
當初求而不得的真相已經近在眼前,如今,他卻反而害怕地不願意再去接觸。
“我有話和你說。”看也不看陳昊,轉身便朝着校外的方向走去。
云溪望着他的背影,所有到了嘴邊的話,終化成一聲嘆息。
“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過兩天我再和你聯繫。”丟下這句話,云溪朝祁湛走去。
陳昊靜靜地沒有一點動靜,整個人靠在寢室樓邊的湖水旁,連眉毛都沒有動。似乎,全身都僵硬住,雙眼落在那湖面的月光上,良久,毫無反應。
“我說,”這時,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慢慢從樹梢後傳來,王綱叼着根草在嘴邊,一臉不屑地看着他:“人都走了,還裝什麼!”
“你回來幹什麼?”剛剛還一臉傷情悲涼的男人,忽然擡頭。月光印在那俊美的五官上,越發讓人覺得遙不可及,簡直就是個引人入魔的尤物。
而這尤物眼下正勾着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懶懶的睨着他,哪裡還有什麼深情男配角的憂傷悲涼,簡直一副波心蕩冷月無心好吧。王綱一身寒顫:“怎麼,人剛走你就過河拆橋啊?”
陳昊眼風一掃,那當初的邪性彷彿一下子又重回本尊,透着骨子裡的邪氣讓人心臟都忍不住一顫。
王綱忍不住嘆息,這哪裡還有剛剛明媚憂傷的深情男半分精髓,分明是個極品腹黑可好。“我被你強抓過來演出一把苦情戲已經夠傷心傷肺的了,兄弟,你能不能別擺出這幅男女通吃的表情,好歹爲我心臟考慮考慮。”
陳昊要是連一個功夫底子都沒有的人站在一邊偷聽都發現不了,早不知道死在哪條街頭了。那祁湛也真心夠悲催的,早不來晚不來,非在陳昊“不小心”道出云溪和蕭然之間有貓膩的時候出現,運氣背成這樣,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同情了。
說起來,那祁湛不過是冷云溪的前男友,他有必要這樣嗎?
當初爲了個笪筱夏,弄得個陰死陽活的,成天魂不守舍,現在倒好,情商一下子上拔到這個高度,難道真的是物極必反?
陳昊沒說話,只是輕輕地在他脖子那比了個手勢,嚇得王綱立馬閉嘴。
湖水在夜晚顯得格外清幽冷寂,陳昊望着云溪和祁湛消失的方向,漸漸勾了勾脣。
既然是情敵,就不能怪他下手太狠。怪只能怪他還沒修煉到家,根本沒到水平。
既然老天都再給他一次機會,這次誰也別想和他來搶。
幽深漆黑的眼神在夜光下發出淡淡的光芒,王綱瑟縮了一下,覺得這位發小中毒不淺。
離開湖邊的兩人卻不知道今晚前前後後被人給擺了幾刀,走到學校正門口的一間咖啡館裡,各自點了杯咖啡坐下,氣氛一時間凝重如冰。
云溪不知道前前後後,他聽了多少,索性等着他平復心情,只一口口地啜飲着,眼神溫柔而平和。
“你和蕭然……”他只開了個頭,卻已然說不下去。
就和陳昊所說的一般,他自出生起便是天之驕子,站在人上人的高度,別說是失敗,就算是挫折都極少遇到。
當初在上海遇上云溪的時候,他寵着她,膩着她,認爲這一輩子她都離不開他,沒想到,轉身,他的公司,他最驕傲的一切卻是憑着她才勉強保住。
原來,自己再心高氣傲,再手段果敢,到了蕭然面前不過是個擺設。
他苦笑,原來,從頭到尾,最沒有看清楚形勢的,反倒是他自己。
云溪是不是藉着自己和蕭然對上,現在又有什麼關係?
祁湛澀澀地緊抿雙脣,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沒被云溪納入強者的範疇。
“我和蕭然的矛盾有點複雜,”云溪用湯匙劃開奶沫,任那咖啡的顏色一點點變淺,最後化爲脣邊一道複雜的弧度:“無論剛剛你聽陳昊說了什麼,我只告訴你一次,我從來沒利用過你對付蕭然。”
這個身體的原來主人是多麼愛着眼前的男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愛而不得的絕望,她自己已經體味了太多,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不希望這個男人因爲她,從此變得失去自我。“我……”
“不用說了。”祁湛搖頭,即便臉上依舊蒼白,卻已經可以勉強地帶出幾分笑意:“本來就分手了,你還幫我保住了公司,應該是我好好謝你纔是。”
既然不是戀人,再多的解釋又有什麼用。早就回不去了,只不過是他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我晚上來找你,主要是聽說‘古玉軒’最近缺少貨源。”強逼着自己轉開話題,心臟再痛也會有個極點,沒有關係,跌到了沒什麼可丟人的,祁湛心底一邊自嘲,一邊努力將自己的表情調整到最自然的樣子:“我聽到一個消息,或許可以解決你的麻煩。”
“什麼?”云溪一愣,沒想到他消失了那麼久,今晚突然來找她竟然是這個緣故。
“聽說英國那邊有人收購了英國著名的皇室珠寶礦源,如今還沒有正式公佈消息,如果來得及,乘對方還沒有合作方的時候敲定合作,古玉軒的問題完全就會迎刃而解。”
云溪詫異地望着祁湛,怎麼會這麼巧?
“是誰收購了礦源?”
“x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