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頓家宴的時間，衆人重新審視起這個流浪在外的趙家子孫，十七歲的年紀，身邊帶着的居然是出手闊綽的同齡少女。不對，或許是他投奔了這名身份成謎的少女，藉着她的力量重新回到趙家。
意識到這一點的桑家人不敢再大意輕敵，而同樣曉得其中利害的趙家更是憂心忡忡，單憑一個價值連城的帝王綠，趙老太太再不喜歡趙哲母子也不得不承認今非昔比的趙哲足以成爲趙家不可或缺的助力。
在這樣的迷惑之下，大多數人對於羅雯的忌憚轉移了注意力，倒是鮮少有人關注趙哲的賭石能力。
桑立波一直記掛着那帝王綠的項鍊，這會看着大廳裡密密麻麻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
邱民站在一邊宣佈規則，所有下人都退下了，此時只有桑跟趙兩家人在。
“這麼多，出綠的機率有多大？”趙家老太太對翡翠這一行不太瞭解，大廳裡堆滿大大小小的石頭晃得她眼花，一時間蹙起了眉頭。
桑老太咯咯在旁邊笑出了聲，“趙姐恐怕不知道，邱先生可是行內的好手，多少人要看一趟他的貨都得眼巴巴等上十天半個月，出綠的機會自然要大過其他家的。”
邱民見桑老太給他打廣告，頷首謙虛道：“桑老太太過獎了，都是混口飯吃。”說着，他講視線轉到挽着袖子的兩個人，“趙少爺，桑少爺，你們兩人各選一邊，挑出的毛料當場解石，出綠的情況下以翡翠檔次品種比高低，如果是相同種類，便以水頭色澤一較高下，兩位同意嗎？”
桑立波跟邱民熟識，自然信得過他的人品，“聽邱先生的。”
趙哲也沒有意見。
兩家在大廳裡擺上了桌椅跟茶水，趙哲跟桑立波兩人一左一右進行選擇，邱民事先擺放很有講究，兩頭多爲小塊毛料，數量相等，越接近中間毛料的體積逐漸加大，可最大不過籃球大小。
羅雯掃了一遍全場，四百塊毛料裡面就五六塊出綠，品種檔次參差不齊，這在毛料裡面已經算是難得的了。
“媽，你看，立波就是聰明，挑的皮色都不錯。”桑家老太太那邊嘰嘰喳喳變成嘀嘀咕咕，六個女人一臺戲，一個勁在那邊誇着桑立波。
羅雯理所當然坐在了趙靈芝的身邊，瞧見趙靈芝神色緊張，輕輕擡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笑道：“阿姨，別擔心，你還信不過阿哲嗎？”
冰涼的小手覆蓋着趙靈芝同樣低溫的手背，後者一愣，想到趙哲，這纔將目光投到另外一邊，蹲在地上查看的兒子後背已經很寬廣，足以撐起一片天了，對的，她應該相信自己的兒子。
趙家老大卻是在一邊有些擔憂，“這趙哲怎麼回事，專看不選，桑家都選了好多了，品相都很好，出綠的機會很高啊。”
趙家老太太也看到了兩邊明顯的對比，原本滿滿的信心此時也有些打鼓。趙哲小時候憑感覺就摸出了大大小小許多翡翠，趙老爺子對他極爲**愛，就算後來趙老太太當家，趙哲也私底下開出了不少好東西貼補家用，可這兩年不見，天曉得他的感覺還準不準。
要是這個時候掉鏈子，往後在朱家的事情上就被動了。
可是事到如今，他們除了幹看着也無濟於事。
令羅雯驚訝的是，桑立波挑出的十來塊毛料裡邊就有三塊出綠，看來確實有幾分本事。
兩人搜尋過去，正好到中間的地方，趙哲伸手要去撿其中一塊碗大的毛料時候，桑立波眼明手快就給截了下來。
“嘿嘿，這可是我先看到的，對不起了。”桑立波笑嘻嘻抓着毛料沒有半點想讓的意思，笑話，戰場無父子，何況現在事關朱家的主持權。
趙哲聳了聳肩，“我無所謂，反正也不是特別看好。”說完，當真是錯開身體又去別處搜尋了。
桑立波鬧了個無趣，撇撇嘴不再吭聲，研究起手中的毛料，一看之下卻是蹙起了眉頭。
這毛料皮色好，質地細膩光滑，顏色更是高級翡翠的喜愛土壤，可掌心一道裂縫令他躊躇不定，口子不大，卻很深，剛纔壓在地面沒看到，現在翻過來，在燈下可以一眼看到裡面白花花的石頭，看不到綠。
他估摸着這毛料就算出綠，沿着釦子的內徑切掉一個圓圈，那剩下的比一個雞蛋還小，價值也難高。
趙哲剛纔沒看到這口子，想必也是被騙了，想到這裡，他眼珠子一轉，蹲在地上微微轉身遮住了衆人的視線，手裡抓起地上的一些泥沙，細細將那條縫隙也填埋上，再死死壓緊。
做好這一切，他揣着石頭一路繼續尋過去，再挑了兩塊毛料，回頭的時候正好見趙哲手裡拿着一塊，隨即笑道：“趙少爺，別說叔叔欺負你，挑毛料還是要經驗跟速度，我已經挑了不少好的，這一塊就讓給你了。”說着，他走到趙哲的身邊，將剛纔那塊兩人看中的毛料遞給了趙哲。
趙哲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晚輩，也便點了點頭，“謝謝叔叔。”
桑立波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羅雯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最後，桑立波從十來塊毛料裡頭挑出一塊最爲上等的，個頭有半個籃球大小，而趙哲二選其一，最後還是選擇了桑立波讓出來的那一塊。
“阿哲，你可想好，現在沒有限制時間，你還可以好好找找。”趙老太盯着那塊黑不溜秋的石頭，還是桑立波讓出來的，心裡頓覺沒底，禁不住出聲提醒趙哲，言語中不乏嚴厲。
趙哲卻是搖了搖頭，“不用了。”賭石這東西，每個人看的都不一樣，也沒有硬性的標準可以衡量。
可趙老太可不懂，還想再勸，邱民卻是已經上來，“既然兩位都選好了，那現在就解石吧。”
說着，解石師父已經上場，小型的解石機擺在客廳，兩臺，兩塊毛料同時進行。
趙哲看向一邊的羅雯，見對方眉眼彎彎，眼帶笑意，他的嘴角也露出笑容，看來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