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明領着肖芒走到一家僻靜的小飯店門口。
“我們就在這裡說話吧。這裡環境比較安靜,沒人打擾。”
“挑這麼僻靜地方幹嘛?還是換一家吧。”
擔心自己答應的太痛快令何文明起疑心,肖芒故意說道。
她留意着何文明的神色,見他聞言臉色微微泛白,左手不斷搓弄着衣角。
前世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肖芒太清楚何文明此刻的這個小動作代表着什麼。
他緊張了。
“這裡……這裡挺好的,我來過幾次,菜做得很不錯。再說我已經提前把菜都點好了,不如就這家吧。”
何文明略微結巴地說着。
“哦,這樣,那好吧。”
肖芒心底一陣冷笑,還沒開始做賊,已經心虛成這樣。
“哦,既然你都事先點好了菜,那就這裡吧。”
肖芒似不在意般地答道,同時默默打量起這家小飯店的周圍環境來。
僻靜,人少,而且在小衚衕裡,真是個下手的好地方。
可見何文明爲了選定這個地點,一定煞費了不少‘苦心’。
肖芒眼中劃過一道寒芒,那道寒芒轉瞬即逝,沒入她幽深的瞳仁中。
一種冰寒徹骨的感覺同時沁入她的五臟六腑之內。
雖然馮揚把何文明與朱小荷的計劃全部詳細告訴了她,但肖芒其實並沒有完全相信,因爲前世這個時期的何文明還是很老實的,他變質是兩人結婚十幾年後的事。
儘管肖芒不想承認,但她心底其實還是覺得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何文明會在頭腦冷靜後放棄朱小荷的提議。
然而,這一丁點的可能,在她看到這間偏僻的小飯店後,也全部打消了。
能把準備工作做得如此充分,何文明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要對她使用非常手段了。
肖芒擡眼看向前方的背影,那幾乎刻進她骨子裡的男人,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在不餘遺力的傷害着她。
仇恨,如同潮水般瀰漫而上,瞬間將肖芒整個席捲。
兩人一前一後走入小飯店內,見有客人上門,一名服務員忙走上前來招呼他們二人。
肖芒跟在何文明身後,清楚的看到那名服務員對着何文明悄悄使了個眼色。
“您二位坐在這桌吧。”
服務員將他們兩人讓到一張桌子旁坐下,緊接着要去拿菜單。
“不用拿了,我已經提前點好菜了。”
何文明出言攔住了他。
“哦,對,我記起來了,您事先訂過菜的。那我去告訴廚房一聲,馬上給你們上菜。”
服務員一拍腦袋,作出剛剛纔想到的樣子。
那拙劣的演技,看得肖芒都替他尷尬,可那服務員與何文明還絲毫不知,一唱一和配合的很來勁。
“同志,菜您點完了,那二位要喝點什麼呢?”
最關鍵的來了,肖芒心底暗道。
“汽水吧。”
何文明也沒問肖芒,自己就做了決定。
點完汽水,他目光飄忽着,左顧右盼不敢與肖芒對視,明顯心虛得很。
隔了一世,再次與何文明面對面坐着用餐,恍然間肖芒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兩個人上一次這樣坐在一起吃飯,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肖芒幾乎不需要多想,那答案就刻在她的腦中,太過清晰,哪怕隔了一世,仍歷歷在目。
前世她墜樓的前一天,好不容易何文明肯留在家裡吃一頓飯,飯桌上他卻只顧着吵鬧要離婚,最後還把桌子給掀了,告訴她這個婚離也得離,不離也得離,因爲那個小三已經懷孕了,他們的孩子決不能做私生子,必須要有一個名分。
小三懷孕了?孩子要名分?
肖芒撫着自己的小腹,整個人都已經傻掉了。她只記得自己不斷問着,那她肚子裡的孩子,又怎麼辦呢?
那是她拼了命,不知做了多少次試管遭了多大的罪,纔在四十出頭的高齡上好不容易懷上的小生命啊!
那也是他何家的親骨肉啊!
但是沒有人理會她,何文明沒有,婆婆沒有,包括回來孃家串門的小姑子何鼕鼕也沒有。
所有人都對她冷眼相待,只有公公似乎想說句什麼,最後到底一句話也沒說。
那天她崩潰了,一改往日的溫順懦弱,哭喊着在婆家大鬧了一場。
結果換來的是何文明瘋狂的拳腳相加,婆婆與小姑全都站在一邊叫好助威,沒人在意她是否懷着何家的骨肉。
肖芒拼命的護着小腹,拼命的哀求着,得來的卻是更狠厲的暴打。
直到她被何文明打到流產。
鮮紅的血順着她的小腿蜿蜒而下,那一道紅刺得她雙目彷彿被灼燒了一般,她絕望的眼挨個朝何家人看過去。
那一張張面目可憎的臉,她要一個個的都記住,記得清清楚楚,哪怕進了地府,喝了孟婆湯,她也不要忘記。
這些人,就是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她所受的凌辱,還有她孩子的命,她會讓他們一個不落的償還。
一個不落的償還……
垂在身側的雙手不受控的顫抖着,肖芒拉回思緒,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不能被何文明看出任何端倪,決不能……
她不斷在心底對自己說道。
好在這時候服務員端着菜盤過來上菜,嘴裡還跟着報起菜名,這一打岔給了肖芒轉移注意力、整理情緒的時間。
等服務員擺好菜離開時,她已經又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