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術法
天色尚早。
陳安沒有耽擱，徑直往辦公室去了。
辦公室在走廊盡頭，門扉虛掩。
陳安敲了敲門。
“請進。”
門內傳來應答。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會兒是中午午休，辦公室裡的位置大多空着，只有靠窗戶的邊上，坐着一個成熟女人。
她正拿着紅筆批改作業，聽見動靜，便擡起頭來，見是陳安，女人微微一怔，旋即露出笑容。
“是陳安啊，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對於陳安的情況，身爲班主任的劉夢竹自然是知道一些。
這孩子命途多舛，多災多難。
明明平時相處下來，性格什麼的都很不錯，學習方面也從沒讓她操過心。
可惜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難人。
劉夢竹雖然憐惜這孩子的處境，可她畢竟也有自己的生活，除了在學校時能多多照看一下，實在沒什麼餘力了。
“劉老師，我想跟您請個假。”
陳安走上前，道明來意。
劉夢竹聽得一愣，她將手中紅筆放下，彎下腰在櫃子裡翻找。
一邊找，她一邊語氣柔和的問道：“怎麼啦，突然就要請假？”
“想去醫院檢查一下。”
少年平淡的話語，卻讓劉夢竹動作一頓。
她想到什麼，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
她拿出請假條，撩了撩垂落在耳旁的髮絲，神色嚴肅。
“陳安，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如果有什麼不適，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老師，不要一個人憋着，好不好？”
她語氣越發柔和，生怕觸碰到這孩子的自尊心。
十六七歲的年紀，最在乎這個了。
但她的擔憂顯然有些多餘，就算是沒有歷經九世之前，陳安也不可能因此而有什麼太大的心裡波動。
“老師，確實是身體出現了一些變化……”
他接過請假條，隨手拿起桌上的中性筆，開始填寫起來。
談到這，陳安忽然挑了挑眉毛，“不過是好的方面，所以您也不用太過擔心，說不定等下醫院診斷出來，我就和常人一樣了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當然最好……”
劉夢竹嘆了口氣，她握住陳安的手，緊緊看着他，“答應老師，不管如何，不要輕易放棄好嘛？”
“老師會一直站在你身後的。”
感受着手中傳來的溫熱觸感，陳安笑了笑，他抽出手。
“老師，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說完，他便拿起那張請假條，起身往門外走去。
“誒！”
女人叫住了他。
陳安回頭，看見後者捏起一個小拳頭，衝他揮了揮拳。
“加油！”
……
……
剛走出辦公室，陳安便聽見一陣喧囂。
擡眼望去，掛着高三一班的牌子門口，擠着好一堆人。
走的近些，發現是吃瓜羣衆自發圍成了一個圈。
圈裡站着一男一女，男生留着時下最潮流的中分，麪皮白嫩，垂在身側的右手拿着一個信封，信封的封口處還用了愛心模樣的火漆。
他這會兒臉色十分難看，手指死死抓着那封信，恨不得立馬找個地縫鑽進去。
對於這個年齡段的少年來說，沒有什麼是比當衆表白，卻被無情拒絕更令人難堪的了。
聽着那些若有若無的議論和嘲笑，高青陽只覺臉頰滾燙，好似有火在燒一般。 這輩子他還從來沒這麼丟人過！
他尷尬的偏過頭，正巧看見一個眼熟的男生朝這邊走來。
高青陽隱約有些印象，這應該是他的同班同學。
至於名字什麼的倒是記不太清了，只記得每次一有體育課或者體力活動，準是躲的飛快。
平時在班上也不活躍，純純一小透明，拿來背鍋正好！
他想着，不由眼神一亮，急忙擠開人羣，走到對方身邊，接着故作熟稔的拍了拍肩頭。
“你看吧，我早說了，就算換我上，林大校花依然不會收下的。”
高青陽嘖了一聲，將手中信封塞進了陳安手裡。
旋即轉身瀟灑離去。
只留下一干目瞪口呆的圍觀羣衆。
這一手推脫玩的很巧妙，高青陽也表現的十分自然，就連那被告白的女生，此時都微微擡眸，看了過來。
她五官精緻，臉頰明豔照人，即使穿着普通的藍白校服，也依然掩蓋不住少女的顧盼生姿。
但陳安沒有看她。
把手中的信隨手丟進過道上的垃圾桶，陳安甚至連解釋都沒一句，就這麼自顧自走了。
他很懶的。
解釋這種事情，一向就很麻煩。
關鍵是很多時候，就算你解釋半天，人家也多半不會聽。
而有時候，實際行動遠比言語來的有力。
“二班的高青陽啊……笑死我了，不愧是他。”
“那他真是幫別人遞信？”
“這你都信？你腦子不好還是我腦子不好？”
“嘖，我看還真不好說，你沒見那人也沒反駁嗎？”
“沙比，我看人是懶得搭理。”
有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傳來，這事估計能成爲他們口中好一陣茶餘飯後的談資。
至於陳安，早就走遠了。
他走下樓梯，來到二中大門。
門口的保安室坐着一個老大爺，他脫下鞋，兩隻腳伸得老長，擱在桌子上，人往椅子上一躺，小帽再往臉上一蓋，看上去愜意極了。
陳安敲了敲玻璃窗。
老大爺腳趾頭動了動，但沒醒。
陳安再敲了敲。
這次老大爺有反應了，他取下帽子，稍稍起身看了一眼，便又躺了回去，不再動彈。
“條子拿來。”
陳安依言照做，把請假條通過半弧形的小窗遞進去。
老大爺眯着眼檢查了一下，甩甩手，打開了閘門。
走出大門，午後的陽光有些毒辣，陳安用手擋了擋。
他站在馬路邊，想着該怎麼去醫院。
如果按照普通人的思路，肯定要麼坐公交，要麼打車。
畢竟醫院離學校還是有段距離，約莫十來公里的樣子。
但陳安今天想試試跑步過去。
他在現實生活中，還從未全力奔跑過。
於是，少年緩緩半蹲下來，學着印象中那些長跑體育生訓練的動作，身子略微前傾，踮了踮腳尖。
下一刻，他腿部用力，躥了出去。
耳邊吹來陣陣風聲。
陳安心想，跑步的感覺確實還不錯，難怪這世界上那麼多人喜歡跑步。
不過，速度還是太慢了些。
他微微蹙眉，心中默唸。
“神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