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半，皮膚科門診，鄭華亮已經完全淪爲了鹹魚。
“下一個！”
張天陽送走了上一個病人，推開門叫號。
一個五官略顯立體，皮膚明顯白皙的高挑妹子走了進來。
妹子身邊，跟着一個跟她眉眼有些相似，只不過老了二三十歲的阿姨，看起來是她的媽媽。
再後面，則是一個顯然有一把年紀的男人。
看面相，張天陽感覺他得有五十歲往上，可他除了兩鬢有絲絲白髮，整體看上去還挺精神的。
張天陽隱約覺得這男人有些眼熟。
可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應該，也是家屬吧。
張天陽接過妹子遞來的診療卡，點開妹子的就診信息。
“咔嚓！”
保溫杯跟桌子接觸的聲音略微有些大。
張天陽擡頭，皺眉。
卻見對面鄭華亮一臉見了鬼，卻要艱難維持住臉上笑容的樣子。
“這個病人有問題嗎？怎麼這個表情？”
張天陽心中暗暗給自己提了個醒，開始詢問，“有哪裡不舒服嗎？”
對面，鄭華亮絕望的差點閉過氣去。
他想插話，可事實已經無數次向他證明，張天陽開始表演的時候他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他拼命的給張天陽使眼色，可張天陽以爲這個病人很棘手，正全神貫注的觀察着病人雙手上的紅疹子和蛻皮。
完犢子了！
自家教授來視察，自己竟然在鹹魚的玩手機！
而且，一看就是已經鹹魚習慣了的那種！
要不然張天陽這個實習生不可能那麼熟練，他也不可能連話都插不進去！
鄭華亮動作僵硬，心中暗道“我命休矣”，一點一點試探着轉頭，卻發現楊教授好像沒有在看自己。
“不是來檢查我有沒有上班摸魚的？”
鄭華亮一愣，心中緊繃的弦突然放鬆，這才發現原來楊教授根本看都沒看他一眼，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張天陽身上了。
鄭華亮更迷惑了。
“來看張天陽的？可是，他不就是一個比較厲害的實習生嗎？”
......
楊教授之前瞪了鄭華亮一眼，沒讓他叫出自己的名號，其實就是爲了看看張天陽的成色。
現在所有教授都以爲他把張天陽拐到手了，剛剛不過是在羣裡逛了一圈，就收穫了不少羨慕的話語，這讓楊教授心裡無比的舒坦。
要知道，皮膚科雖然經常被各個科室請去會診，表面上大家都挺尊敬的，可醫院裡畢竟是一個用效益和科研說話的地方。
而偏偏，這兩個方面，東方醫院的皮膚科還都拿不出手。
好不容易讓那些臭屁的教授們真正羨慕了一回，哪怕只是暫時的，楊教授也爽的一筆。
尤其是他剛剛專門跑到感染內科在朱教授面前晃來晃去，美其名曰去看看之前會診的那個病人，實際上就是去炫耀的。
一想到朱教授黑下來的臉色，他就覺得莫名的爽快。
雖然自己也不過是自欺欺人，可是，先爽了再說別的嘛！
可惜，腎內科的劉教授出差了還沒回來，要不然還要再多上幾分的樂趣。
想到這裡，楊教授就越來越覺得張天陽這孩子的好和優秀，也就越想親自來見見他。
而現在，看到張天陽竟然蓋過了自家主治醫師的風頭，像模像樣的在給病人問診，他不由得更滿意了。
其實這個混血妹子，本來是來找他的。
但他卻把妹子帶進了張天陽所在的診室。
歸根結底，就是想看看張天陽的能力。
他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的，畢竟張天陽這個名字，已經被好多教授誇過了。
可萬一，實在萬一張天陽診斷不出來，他一個堂堂皮膚科教授杵在這，怎麼着也能幫着兜個底。
那邊，問診已經開始了。
“醫生，你看看我的手。”
妹子伸出雙手，滿臉憂心忡忡，開始陳述自己的病情。
三個月前，妹子的兩隻手小手指肚上開始起一個個直徑大約1mm的小水泡。
一個個小水泡裡，隱約能夠看到一個小小的白色的點點。
平時隱約感覺起這些水泡的地方有些癢癢的，去按或者去輕輕抓的時候，又覺得有點輕微的痛。
妹子沒有在意，可後來，小泡泡越來越多，不止小拇指，示指肚上也出現了。
再後來，妹子覺得越來越癢，稍微用力一點抓，這些小泡泡就會破。
破的瞬間，裡面會有一小股液體噴出來，破裂的地方會有燒灼感，而且會凹下去一個小坑。
“我本來以爲破了就破了，重新癒合之後就好了，畢竟以前長痘痘的時候，也會破，把那個白白的東西擠出來之後就慢慢好了。”
妹子長的像個混血，可中文卻很標準。
就是情緒激動了點，張天陽一邊問病史，還得時不時的點頭以示安慰。
妹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繼續說。
“可沒想到，小泡泡破了之後，整個手掌就開始癢了起來，洗完澡之後之前起泡泡的地方就會漲起來，像是皮膚起了泡一樣。”
“再然後，靠小拇指的那半邊手掌和後面兩個手指就開始蛻皮，一大片一大片的褪，褪皮之後下面是鮮紅色的，又嚇人，又癢，我還不敢抓。”
“然後我就去約醫生，國外約醫生要約好久，就等醫生的那幾天，手掌蛻皮的地方從小拇指那半邊蔓延到了整個手掌。”
“是真的癢啊，可是一抓又疼。”
妹子苦着臉，想起這三個月的經歷就覺得難受。
“好不容易約到了醫生，她說不知道我這是什麼病。後來約了不同的醫生看了好幾次，他們給我開了藥，可是沒用。
有的藥抹上去好了兩天，然後又開始了。
還有的藥，一抹上去就更癢了。
他們還給我開了口服的藥，也沒用。”
“這三個月，反反覆覆，我都快被折騰成神經病了！後來那邊醫生甚至當着我的面翻文獻！”
“還有，你不知道我導師要求多嚴，平時都不讓請假的，可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你知道嗎，我找他請假的時候，他一看我的手，直接給我准假了！你不知道他臉上的驚嚇！”
足足三個月的癢、痛，想抓不敢抓，百爪撓心的痛苦，讓妹子情緒急需發泄。
她咬着下脣，把再次發展成褪皮後遍佈着一塊又一塊鮮紅的新皮的手掌展示給張天陽看。
“醫生，我這個病，是不是很麻煩？是不是，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