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謝謝慕容老師的教誨。”
她的話讓我震撼,我之前還以爲自己的日子過的夠苦。她在安逸的環境下還能嚴苛要求自己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了。
“行了,該走了。”
重新坐在車上之後她拿出一本很舊的書,上面有很多批註,全部是用鋼筆寫的。
“這本書是我上初中時候看的,迄今爲止已經不知道翻了多少遍了。”
那本書雖然看上去已經很舊了,但是翻開之後還是很整潔,上面的字體也是很清秀的那種。
“博觀約取,厚積薄發。”
一路上她都在跟我講道理,她講的道理跟田淑雲不同。可以說着力點不同,慕容千雪着眼的是大局和我的未來,而田淑雲着眼的則是我的心情和感受。
“晚上就不要趕夜路了,找個酒店住下吧。”
我自然沒有意見,精力再充沛也不會有人喜歡開夜車的。開了兩個房間,躺在牀上我一直在思考路上她跟我說的那些道理,有人性,有道,有法,還有術。
一個人要讀多少書才能明白這麼多深刻的道理啊,跟她一比欠缺的就不僅僅是家境了。
想着想着竟然到了第二天清晨,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慕容千雪已經吃完飯,坐在餐桌上開始看書了。
“一晚上沒睡?”
“你怎麼知道?”
“我把活這麼久懂的道理一股腦全部教給你了,一晚上的時間還遠遠不夠你消化的。”
她笑着說道,然後指了指面前的早餐,意思是我可以先吃飯。吃完早飯退了房又開始趕路,因爲腦子裡面還在思考問題,所以車速不快。中午纔到了金陵,這個我生活了半年的城市。
“南方的天氣還真是夠潮溼的,這雨不知道已經下了多少天了。”
過了長江之後雨水便沒有斷過。
“金陵本身就是這樣的一個城市,北方人一般都不會太適應。”
即便是下雨也感受不到多少涼意,因爲慕容千雪的原因,車上的空調一直沒開,汗水早就把我的衣服全部溼透了。
“要不先跟我去見那個老太太?反正你們也是認識的。”
“我無所謂。”
昨天被慕容千雪那麼一說我都不太想去軍部了,現在想想這些事情跟小眼鏡敞開心溝通一下未必沒有結果。
“老太太,還是這麼喜歡聽戲啊?”
等我們到會所的時候老太太正在專心致志的聽戲,許靜安靜的站在她的身邊。
“小丫頭,聽戲的時候別說話。”
老太太白了慕容千雪一眼,然後繼續聽戲。按理來說慕容千雪應該不會是這麼不懂禮貌的啊。
一曲唱罷,老太太終於轉過頭來。
“我還以爲在有生之年見不到你這丫頭來金陵了呢。”
“我跟爺爺的約定在他死的那天就結束了,您應該慶幸比他活的久,要不然還真有可能見不到我了。”
慕容千雪輕輕拉起老太太的手說道。
“你爺爺就是一頭固執的老牛,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那些。就跟楚青花一樣,故步自封罷了。”
她緩緩站起身,許靜和慕容千雪都沒有去扶。我看她馬上就要站不穩了,趕緊上前攙住了她的胳膊。
“還是你小子懂事啊,她們兩個也是固執。我沒有那麼矯情,老了就是老了,廉頗不服老又怎麼樣?”
老太太看到我之後眉開眼笑,讓我很是受寵若驚。
“還是奶奶您看得通透。”
我適當的拍了一個馬屁,兩個女人都是冷哼一聲算是對我的不屑。
“這麼多年輕人我還就看你小子順眼,走,咱們去吃飯。”
老太太撫摸着我的手開心的說道,這次依舊像上次一樣全是素面。而我也沒有絲毫包袱,狼吞虎嚥,似乎把之前慕容千雪的教導拋在了腦後。
“小靜啊,他只吃素面肯定不飽,你吩咐後廚做點肉食來。”
“老太太,這裡沒有肉食您忘了,這可是當年您親自定下的規矩啊。”
許靜驚訝道。
“你只管去說,後廚肯定會準備的。”
“奶奶,我已經吃飽了,就別讓後廚再忙活了,下午還有戲嗎?”
我擦了擦嘴道。
“有。”
“那我就陪您一塊聽戲。”
我真就安靜的陪在老太太身邊聽了一下午的戲,不是裝的,是真聽進去了。因爲每每聽到戲的時候我都會想到夕陽西下時,捏着旱菸坐在門口的老頭子。
“小靜,晚上安排個好點的地方,慕容丫頭來了,我要喝上兩杯。”
許靜點頭之後便去打電話了,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老太太究竟是什麼身份。之前慕容魁提到的時候也是模棱兩可,能這麼稱呼慕容家老爺子還有田家老佛爺的人自然簡單不了。
去飯店的時候許靜讓老太太坐她的車,可是她卻執意坐在了我的車上。也不知道爲什麼她會跟我如此親近,在她面前我比慕容千雪和許靜都要吃香。
“小子,想吃什麼就自己點。中午就吃了點素面,肯定沒有吃飽。晚飯你就敞開了吃,酒也隨便喝。”
老太太將菜單扔在我的面前,我也不客氣,專門揀最貴的點,反正這頓飯又不用我花錢。
“刁民。”
許靜看到我點的菜之後撇嘴說了一句。
“刁民好啊,刁民不那麼容易死。所謂的正人君子全部都被束縛在套子裡面了,裝了一輩子也就成真的了,實在無趣。”
老太太立馬回了一句。
“老太太,您的偏心沒有必要這麼明顯吧?好歹我們兩個都是女孩子。”
慕容千雪竟然會撒嬌,還真是活久見啊。
“你們啊都是從小生長在父母身邊,有人疼,有人愛,受欺負了還有人幫忙。可是這個孩子不同啊,從小便沒見過父母,他爺爺吧又是一個榆木疙瘩,要不是年輕時候還有點瘋勁,老太太我恨不得直接用柺杖敲他了。”
老太太寵溺的摸了一下我的頭髮,她該不會是跟我爺爺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吧?之前在雞鳴寺的那個老尼姑好像也是,如果是真的,爺爺年輕的時候也夠風流的。
“你爺爺就是太把地位當回事了,所以纔會出此下策,他跟楚青花還真是絕配。”
老太太轉臉便開始數落起了慕容千雪的爺爺。
“就像您說的固步自封。像您這樣也挺好,兒孫雖然不至於身居高位,但好在富足平安,如果不是您的珠玉在前,我也不會從小便跟慕容家刻意拉開距離。”
“你跟靜丫頭都是聰明的孩子,小靜比你心思還要複雜一點,要不然她也不至於看不上林小子。”
老太太看一眼許靜說道,不過慕容千雪心思單純絕對不敢恭維啊,恐怕心眼多的比蜂窩煤還要更厲害。
“老太太,咱不是說好不提這事的嗎?你老是綁架男女關係是不是也有點固步自封,着相啊?”
許靜不滿道。
“慕容丫頭啊,以後好好幫襯着林小子,有你在雖然會有波折但不至於栽大跟頭。”
老太太這話怎麼都感覺像是在交代後事啊。我趕緊暗呸了幾下,這麼想太不吉利了。
“林小子幫我倒酒,好多年不喝酒了。”
我幫老太太倒了一杯,好在酒比較柔不至於讓好久不喝酒的她受不了。
“慕容家再過一兩年應該就度過危險期了,到時候你就沒有想過去接手?”
老太太沒有豪爽的一飲而盡,反而是小口小口抿着,這讓我放心不少。
“我對慕容家沒有興趣,還是做閒雲野鶴來的自在。您不是也一直沒有插手家族的事情嗎。”
“時代不同了,我們那個年代,女子無才便是德啊。”
接下來的對話幾乎沒有我的事情了,我便專心吃菜喝酒,聽着她們的對話受益匪淺。
“酒喝這些就可以了,還想多活幾年,看看這小子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對了,軍部你不用去了,那些不懂事的已經被我敲打過了。童丫頭這麼優秀竟然成了鬥爭的犧牲品,越來越不像話了。”
老太太使勁拍了一下桌子,臉上的怒氣讓我都不禁打了個寒戰。
“靜丫頭,你就自己回去吧,晚上我有些事情要跟林小子交代一下。”
這話聽來還是像臨終之人才會說的。
“奶奶,有什麼吩咐您就說吧。”
“你在島國是不是殺了兩個年輕人?”
我很爽快的點了點頭。
“雖然你的行爲我很贊同,但是這件事情帶來的後果還是比較嚴重的。因爲他們上面都有比慕容老頭更固執的人,說好聽點叫護短,難聽點就是拉不下自己的老臉,非要跟你過不去我也攔不住。”
老太太無不擔憂的說道。
“他們的身份很特殊?”
“說來也有些荒誕,他們都出自隱世的家族,在以前我們更願意稱他們爲武館。排資論輩在咱們華夏本來就盛行,他們的門派都綿延幾百年,自然被人神話了,這些人又沒點自知之明,虛張聲勢的本領倒是一個比一個強。”
老太太冷哼一聲,竟從自己的上衣兜裡拿出一小袋子菸葉,隨便撕了一張紙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