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雯給我選了好幾件衣服，大都是運動裝。
“正裝就不給你選了，畢竟你要去軍部，想必應該也用不上。”
這機身運動裝可是不便宜，花了兩萬多塊錢。
“謝謝姐。”
這一幕讓我想到了之前夏晴給我選運動裝的情景，而她給我買的那身衣服已經被我無奈拋棄了。心裡有些傷感，不過隨後也就釋然了，既然決定斷絕關係那倒不如徹底一點。
童雯又給我挑選了一些生活用品，回去的路上她的臉上佈滿了一層陰雲，眉頭緊鎖。
“姐，是想姐夫了嗎？”
在知道張明軍真正的身份之後我便改了對他的稱呼。
“沒有，他死得其所，我應該爲他高興纔是。”
嘴上雖然這麼說，眼睛開始泛紅已經出賣了她的內心。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這個經歷了喪失弟弟又喪失丈夫的堅強女人。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們到了童老爺子所在的將軍巷，下車之後我的手機傳來了劇烈的震動。我都忘記自己把手機調成振動有多長時間了。
“喂，你好。”
號碼的歸屬地是青山的，但是這個號碼我並不認識。
“我已經把今年污水處理廠的盈利全部打到了你的賬號上。”
電話是蓉姨打過來的，而這些收益也是教授給我爭取過來的。只是蓉姨對我的態度讓我不是很舒服。
“好的，那就謝謝蓉姨了。”
我乾笑一聲回了一句。
“初一我會去一趟金陵你有時間嗎？”
掛電話之前突然聽到了蓉姨的問題。
“應該沒什麼事情，您來了之後可以直接打我的電話。”
“那好，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相互問候一聲雙方都把電話給掛了。
“小林，過來陪我下幾盤棋。”
回到家之後童老爺子把我叫到了他的身邊，我老老實實坐在他的對面。
“那天見老齊的時候你是故意那麼做的吧？”
童老爺子擡起頭，他的眼睛閃着明亮的黑光，犀利中卻又帶着一絲溫暖，這是一個很矛盾的眼神。就這眼神好像能把我給全部看透似的。
“看來還是沒有瞞過老爺子您啊。”
他之所以拉着我下棋就是要坦誠跟我交流一下，老爺子真誠我也就沒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把犀利的眼神收了起來，再看一片祥和，讓我浮躁的心靈很快平靜了下來。
“因爲我不相信他，或者說我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想怎麼做？”
童老爺子饒有興趣的問道。
“他對我的看重利益大於愛才，可是我身上又有什麼利益可以讓他利用呢？”
“不止這些吧？你要知道他可是軍部的二把手，可謂真的是權力通天，他需要利用你嗎？”
“這就是我不安心的原因，他這種權力的人爲什麼要對我一個小人物感興趣呢？”
童老爺子的問題我也僅僅回答了一半。
“還有呢？”
“因爲我不想去京城，那裡有我不想面對的敵人。”
我有些心虛道。
“你啊，總是對任何人都保持一道防線，即便是對我也是如此。”
老爺子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問我問題，而是專心看着棋盤上的棋子。
“老爺子，我錯了。”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老爺子失望的眼神我沒來由的心裡一疼，此時的童老爺子好像瞬間老了十歲似的。
他鬆開要放下的棋子擡起頭重新看向我。
“既然您都已經知道我是在裝，想必齊老應該也能看得出來。我這麼做確實太魯莽了，我之所以不想去都城軍部其實最終的原因還是怕死。”
說出這句話彷彿用光了我渾身的力氣，臉上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孩子，想活着又不是一件錯事，爲什麼你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童老爺子不解的問道。
“因爲我覺得自己活着就是一個錯誤，給很多人帶來了壓力和負擔。我爺爺的死，我師父的死，馬帥和他父母的死都是因爲我的原因。想活着的我太過自私，太過惡毒了一些。”
我很是傷感的說道，身上的戾氣也是瞬間從心裡一點點往外散發。手裡緊緊握着一枚棋子，渾身發抖。
“每個人活着都是有用處的，死也是一個道理。你這種情緒我之前也有過。在抗漂亮國戰爭的時候，我們一整個連就只有我活下來了，多少有些苟且的意思。”
老爺子遞給我一支菸，自己也點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
“活下來的我成了萬衆矚目的英雄，我算他孃的哪門子英雄啊，那些死了的戰友他們纔是啊。”
煙被他死死捏住，拇指和食指有些發白。眼神也陰沉無比，好像現在的他正處於滿是敵人的戰場。
“我活下來了，可是連他們的家人都沒有辦法照顧。因爲我不能貪財，我只能奉獻。現在我有那麼點能力了，可是戰友的家人卻基本都沒了。”
他渾身的無力感我看到也是心疼無比，這個老人究竟經歷了怎樣的痛苦啊。也只有這樣的老人才能把親生兒子死的那種痛苦深深埋藏而不表現出來。
“可是後來我釋然了，你知道爲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
“因爲我之前的想法進入了誤區，只是站在我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卻沒有想過那些死去兄弟的理想。他們不就是希望咱們國家和平和安寧嗎？我活下來了，就要爲這些事情奮鬥纔對啊。”
老爺子剛纔還如死灰的眼神又出現了光彩。
“所以這幾十年我都是在爲他們的理想奮鬥，只有這樣到時候我纔有臉去見他們啊。”
“老爺子，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因爲你的心裡只有仇恨，而我現在也沒有辦法幫你消除這些。只是希望你可以保留最後的底線，那個任何人都不能觸碰的底線。”
童老爺子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這身怨恨是有人故意爲之，旁人只能疏通卻沒有能力化解。只有你真正到了那個層次才能明白，才能通透，才能重新活出自己。”
“是誰？”
我激動的站起身來。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雖然有些權利但並不代表任何事情都可以知道的。”
聽到他的話我有些絕望了，連童老爺子這種身份的人都不敢窺探，那這個人的勢力肯定大到了天際了。
“所以你必須要活着，只有活着你才能達到那個層次。”
我的感覺就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面，那種空虛感洶涌襲來，陰冷的氣息蔓延全身。
“下棋。”
他重新把棋子擺好，笑着看了我一眼說道。
“你看，就這麼點信息你的心就已經不能平靜了，這樣怎麼能成大事，又怎麼能跟背後的那股巨大勢力抗衡呢？”
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棋局之上，滿腦子都在想那個人究竟是誰。這盤棋輸的徹底，看我失魂落魄老爺子提點了我一句，點上一支菸等着我擺棋。
沉默好久之後我重新擺棋子，第二局依舊是慘敗，第三局也是。我們兩個連晚飯都沒有吃，一直下到凌晨兩點鐘。
可是這一整個晚上我一盤棋都沒有贏，只是棋局變的比之前好了一些而已。
“小浩，你不吃飯我爸還要吃呢，行啦，別下棋了，趕緊過來吃飯吧。”
也不知道餐桌上的飯菜被童雯熱了多少遍，我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坐在了餐桌上。
沒有吃菜，只是一個勁的喝酒。兩斤白酒下肚我徹底醉了，跑到衛生間按着馬桶狂吐不止。
也不知道是怎麼進入臥室的，腦袋沉的厲害。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雖然城市不允許放鞭炮，但是在這種闔家歡樂的日子裡還是傳來了零星的鞭炮聲。
“醒了啊？”
我下樓的時候童雯正在廚房裡面炸東西，北方過年一般都會這麼做，沒想到身處南方的童雯也是如此。
“姐，我沒有失態吧？”
我倚靠着廚房的門心虛道。
“沒有，只是把我爸最疼愛的一個瓷瓶給打碎了，還拿着毛筆在宣紙上亂塗亂畫，滿口髒話，除了這些之外也就沒什麼了。”
聽童雯這麼一說我就想逃跑，這酒品也太差了吧。
“姐，老爺子不會讓我賠吧？我現在可沒多少錢。”
我沒有看蓉姨給我轉了多少錢，估計應該不會太多，老爺子最喜歡的瓷瓶自然是價值不菲的。
“那你自己去跟他解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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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咱們一塊去吧，我怕老爺子能把我給斃了。”
我拉着童雯的胳膊有些撒嬌道。
“這回知道害怕了，昨天晚上你可是把我們兩個都給罵了，那話語真是沒有辦法聽啊。”
童雯笑着說道，眼神中全是寵溺。
“姐，我現在要是逃跑還來得及嗎？”
“恐怕來不及了，因爲你要是跑需要經過客廳，我爸正坐在沙發上欣賞你亂塗亂畫的書法作品呢。”
我一臉絕望，昨天晚上怎麼就不能控制一下呢，這下丟人可是丟大發了。
“姐，你跟我一塊去吧，我害怕。”
“好，不過挨訓可別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