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絕無此意!”
“若按照你的說辭,就算你拿刀子捅本世子,也是無心之舉?”
楚寧的眼睛登時一亮,瞬間閃過,又躲閃起來,楚寧一擺出這樣的表情,沈闊就知道他猜對了!她還真這麼想過?
沈闊恨的牙根直癢,冷哼一聲:“混賬!你還敢給本世子胡思亂想?”
聽出沈闊語氣中帶着三味真火,楚寧立馬提神。
“小女子絕沒有胡思亂想,原本沒想,但是世子這麼一提,小女就突然想起來了,或許下次可以這樣試試!”
“你還敢給本世子試試?”本來今日當着鎮國公的面,沈闊並沒有想過跟楚寧鬥氣,結果現在是真被氣着了,當即叫了一聲:“玄九!”
瞬間,一把匕首扔在楚寧的面前。
“試試吧,現在就試。”
楚寧看了那把匕首一眼:“世子可能不知道,小女子五日前就信佛了,佛祖曰:不許殺生!所以小女子不能碰刀,碰了就是對佛祖的不敬。”
出家人還不打誑語呢!出家人還不能行詭詐之術呢!她今天上午剛從淳于氏套路了四百兩,一轉眼她就信佛了!佛祖被她分分鐘就搬出來當擋箭牌了!
沈闊簡直要被氣笑了,高大挺拔的身影從容站起,單手拎起玄九遞過來的佩劍。
楚寧的眼睛立馬閃了閃。
他剛動,一個嬌小的身影就蹭的竄過來,一把握住沈闊的手腕,隔着衣服袖子,緊緊摁住,提在手裡的劍也動彈不得。
“世子大人,我錯了!”
認錯認的那叫一個利索!小臉上滿是諂媚又不安的笑容,絨毛一般的長睫毛忽閃起來,從沈闊的角度看下去,猶如暫停的蝴蝶,投射出影子。
“哪錯了?”
“哪都錯了!雖然我不知道我錯在哪了,但是世子大人說我錯了,我就是錯了!”
“你的意思是本世子還冤枉你了?”
手中的劍又動了動,楚寧立馬緊了緊雙臂,將沈闊摁了個緊實。
“世子大人看錯了,小女子是真心實意認錯,並無半點委屈!我不該夢遊時去辱罵世子大人,更不該在世子大人秋後算賬的時候,意圖逃避,我這不是怕世子大人打我嘛!”
“就這點錯?”
沈闊輕輕冷冷的聲音入耳,楚寧倏爾擡頭,一張俏皮可愛,又帶着小嘟嘴的小臉映入眼簾,眼圈還紅紅,她竟敢給他眼圈紅紅,裝的還挺到位!
“那還有什麼?”
“多了!”
“請世子大人提點!”
“揪住二十艘船的事情不放,還扯斷了本世子幾根頭髮!知道命不久矣,意圖拉着本世子做墊背,給本世子買的棺材可還滿意?楚寧,你覺得本世子還有必要繼續說麼?”
楚寧的小嘴頓時o了一下,大世子這是要秋後跟她算總賬啊!她原先還暗自嘚瑟呢!傳說中陰晴不定的大奉世子也就一般般厲害嘛!被她折騰幾下也沒見發火算賬啊,卻沒想到,人家是忙着沒空跟她算賬,現在有空了,那就新賬舊賬一起算!
“沒必要沒必要!”看沈闊手裡的劍只是閒閒的擱在手心,似乎沒多大火氣了,楚寧又仰起頭:“可是那二十艘
船,當真是小女子繳獲的呀!”
“哦?是麼?”手腕翻起,劍光四射。
楚寧立馬縮起脖子,眉眼笑彎彎:“反正小女子也只能活半年了,那二十艘船就當孝敬世子大人的了,等小女子去了,世子大人可要派個人給我掃掃墓呀,燒燒紙什麼的,萬一小女子在陰曹地府沒錢了,突然想到那二十艘船,會思念世子大人的!跑上來飄飄就不太好了!”
上來飄飄?她還敢給他陰魂不散?!
沈闊低頭看着她,恨的牙癢癢,火氣卻在慢慢減弱,剛剛他明明想狠狠收拾她一頓,可爲何到最後的感覺卻又是好氣又好笑呢?
世子提劍,她立馬就慫,世子放劍,她又緊着嘚瑟起來了!玄九感,楚寧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呢?世子怎麼就沒把她掐死呢?還有現在,不說世子武力卓絕,就說單憑一個男子的力量,也絕對可以毫不費力的掙脫楚寧的禁錮,可是現在世子又在幹什麼呢?
連他都看出來了,鎮國公不可能看不出來,此時,鎮國公也正意味深長的看着站在一起的沈闊與楚寧兩人,怎麼看怎麼眼皮跳,闊兒的情況不太對勁呀!
“楚九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侯爺說的是小女抓着世子的手臂麼?小命都快沒了,誰還管親不親的,我這條命都是世子大人的,只有世子大人對我好了,名節什麼的都是浮雲,世子大人一句話,我還可以高嫁,若世子大人對我不好,就算我名節是清白的,也沒人敢娶我,鎮國公,多謝您老的提點,但是小女子我身不由己呀!”
轉頭看着一臉菜色的鎮國公,眉眼一彎,說不盡的靈動,道不出的俏皮,令鎮國公的眉頭一挑。又仰起頭,一副邀功的小模樣。
“世子大人,你說小女子說的對不對呀?”
被她用強,已沒什麼資格說清白的沈闊,臉色黑沉下來。
“放開!”
“世子大人,你不能殺我!”
“爲何?給本世子一個理由。”
“我還很有用的!我已經快要完成世子大人交代給我的任務了!”
她在說淳于氏臥底的事情,說的很含蓄,原因在於有鎮國公在場,誰知道鎮國公是哪一夥兒的,她既然是臥底,就要有臥底的操守!任何情況下不能曝了身份!
她的用意沈闊自然能想的明白,卻是沒想到,爲自己想轍求饒的時候,這個小東西的思維也能縝密,令他有些意外。
“這不算理由,舍了你,本世子可以派別人去。”
“那,那小女子身中蠱毒,雖然不明白是誰人下的蠱,但肯定是針對世子而來,世子可以利用我引出幕後人!”
聽了楚寧的話,玄九終於搞明白他這幾日心中的疑問在哪裡了,一般人聽說自己身中蠱毒,將不久於人世,正常的反應是詢問下蠱之人是誰,但楚姑娘好像從始到終,對這個下蠱之人無甚興趣,她只關心她能活多久,對於找出真兇或者解蠱,絲毫不上心!這又是爲何?
世子的話打斷玄九的思考。
“秦小姐也中了攝魂蠱,本世子可以利用她。”
這麼說,她就真的毫無用處了?
得到這個答案,楚寧的小臉又白了幾分,沈闊看着她漸
漸褪去血色的面容,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
就等着她還有什麼後招!
楚寧突然跨出去,眼睛卻還不着痕跡的,掃了沈闊手裡的劍一眼,臉上的表情十分雄赳赳氣昂昂,剛正不阿什麼的,她也會演!就是演歸演,也要演的像一點吧!你又偷瞟了沈闊手中劍是何意思啊?
“若世子覺得小女子已經無用,真要處罰,那就處罰吧!”
楚寧畫風突變,看戲看的來勁的鎮國公,突然有點跟不上劇情了,眨了眨眼睛。深知楚寧尿性的沈闊倒是無甚大表情,但也感到了新鮮,她不是從來貪生怕死麼?怎麼突然正義凜然了?
沈闊的手腕翻動!
“但是世子大人在殺我之前,總要給我留點說遺言的時間吧,小女子想說,雖然這輩子遇到世子大人很糟心,很害怕,但也十分感謝世子大人護我活到了十四歲,若非世子大人,我可能剛到鳳棲原就被人弄死了!”
“本來想着有生之年,一定要爲世子大人效犬馬之勞,爲世子大人分憂,但如今好像世子大人不需要了,小女子也失去活着的意義了,這條命反正是大人的,大人拿去便是了。”
擡起袖子,還特別像那麼回事似的擦了擦眼角!沈闊看着她,嘴角跟着抽了抽。
“只是想求世子大人,小女子去後,不要入土爲安,將小女子焚化作灰,或撒向風中,此後無拘無束,看盡世間滄桑,或落入江海,此後遊走於大好河山,上善若水,小女子只願化作風化作水,永世圍繞在世子身邊!”
鎮國公聽的感動,都差點老淚縱橫了!玄九聽後眼皮跳了跳,低下頭去,不瞭解楚姑娘的,可能真會被她這幾句深情告白給感動壞了,但是他與主子跟楚姑娘過招數次,對楚姑娘的性子可是明明白白。
只願化作風化作水,永世圍繞在世子身邊?楚寧心中求野生字幕君給翻譯了一下:我死後生生世世纏着你!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哼!
沈闊稍微動一下心思,楚寧的小算盤就被他看了個透徹,上躥下跳,真真假假,神采那個奕奕!他多少次想掐死她?爲何到現在她還活着?
作爲大奉實權世子,他聽過太多太多表忠心的話語,但如這個小女人說的這般畫風清奇的,真真是沒有!不僅沒有,恐怕連這種真真假假攙和到一起說的方式,別人也想不到!
一輩子掌握生殺大權,對於他來說,一個人的生死從沒有如此糾結過,就算有糾結,他也乾脆殺了,懶得糾結,可是到了楚寧這裡,這種糾結,生生折磨了他十四年!最近尤甚!
要說前面十四年他不想讓她死,只是想折磨她,報復她,但是最近她變得不可控,不着調,完全已經沒有了折磨報復的感覺,她已經失去了活着的意義,她怎麼還活着?還沒被自己掐死?
留不得,又下不去手,這種感覺很陌生,不是他所想見,她總有能力在你火氣高漲的時候,不聲不響的再填一抹笑意,火氣還有嗎?有!可是小東西已經笑意盈盈了,要生氣也得自己幹生,悶着吧!笑意也有嗎?也有!但是一邊生氣一邊想笑,是不是有點扭曲?扭曲到沈大世子頓感胸口憋悶,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沈闊感,他是有病了,而且病的還不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