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領隊雖貪財,爲人狠厲又有手腕,卻不是個是非不分之人。下午若不是陳易,商隊差點與沈氏結成死仇。這份情,他還是認的。
大領隊看着陳易,目光很是溫和,笑道:“小陳啊,西邊缺鹽茶,這趟西行,機會難得,又是一本萬利之事,你怎麼半途而廢呢?”
商隊趁着國內戰亂初平,朝代更替之際,各地的關卡管理不嚴,才鑽了空子,帶了大量的鹽和茶出來,從淮州一路平安走到了玉城。
貨物沒有損失平安到了玉城,已有十倍的利潤,這一趟就算是賺到了。如果能進入沙漠腹地銷售,那這鹽茶,真的是價比黃金了。
這樣的好事或許就只有這一次了。
等朝局穩定下來,新朝又正是缺銀子的時候,對商人的盤剝會變本加厲,對商隊的活動不但諸多限制,關稅還重。
那時候再想販賣私鹽私茶,那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提着,拿命來博,沒這麼便宜的事情了。
陳易如何不知?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做。遂笑着搖頭道:“胡叔,能走到這裡,我已經很滿足,決定不走了。”
大領隊見陳易堅持,也不再勸說,笑着聊了幾句玉城的商貿情況,兩人就散了。
隨從整理好商品,天色也黑了下來,陳易命人把貨物擡到樓上他住的房間裡,並派人看守好貨物,獨自走出客棧,在街上游蕩起來。
玉城沒有宵禁。邊城也不像人們想像中的荒涼,夜幕剛降臨,城裡依然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商隊包下的客棧恰好在玉城的夜市旁。
陳易走了不久,就來到一條亮起紅燈籠的街道。街道上,擺起了許多小吃攤。
陳易心裡有事,無心享受邊城美食,只買了兩個肉夾饃,用油紙裹着,邊走邊吃。
往前走到一個路口處,陳易頓住腳步。他不知怎樣做,才能聯絡上沈瀚。
容少藍與他有救命之恩,這份恩情,他必定是要償還的。
在路口站了許久,夜風吹起,吹散了大地的熱氣,溫度驟然降低。
陳易被冷風灌入脖子,打了個哆嗦,回過神來。苦思良久依然沒個頭緒,正猶豫着是否打聽一下縣衙的方向,就被人從身後捂住嘴巴,拉進了身後的巷子裡。
陳易瞪大眼睛,奮力掙扎。
那人緊緊箍住他,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別吵,我是沈瀚!”
陳易的眼珠子快瞪出來了,人卻很快安靜下來。
沈瀚帶着一頂氈帽,帽檐壓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張臉。
感覺陳易冷靜下來,沈瀚鬆開了他的手,低聲道:“隨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段路,拐入一條僻靜的巷子裡,沈瀚隨手推開一座小院的院門,走了進去。
陳易緊隨其後,還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沈大人!”陳易拱手施了一禮掩飾不住臉上的激動,差點就熱淚盈眶。
沈瀚擺擺手,“不必多禮,我想問你些事情。”
陳易連忙道:“沈大人,我知道您要找容兄弟!”
沈瀚瞳孔倏然一縮。
陳易繼續道:“今日在客棧,有個胡人女子塞了張紙條給我——”把紙條的內容給沈瀚複述了一遍,“我擔心被胡人發現,就燒掉了。正不知道該怎麼聯絡您呢,您就找上我了。”
陳易的話雖然只有寥寥幾句,沈瀚已經明白,給陳易紙條的胡人女子就是容淑藍!
沈瀚鄭重道:“我知道了,這件事,剩下的事情我來辦。陳兄,這份恩情,沈某會記住的。”
陳易眼裡涌動着驚喜,臉色卻很肅穆,抱拳道:“如果有用得上陳某的地方,沈大人儘管差遣!”
沈瀚抱了抱拳,目送陳易走出小院,轉身回房,盤膝坐下,開始打坐恢復真氣,把狀態調整到最佳。
結束了運功,沈瀚從包袱裡取出一套貼身的夜行衣換上,外面再套上長袍,戴上氈帽,出門到夜市裡點了幾個玉城有名的小吃,飽飽吃了一頓。
趕路趕了一天一夜,沈瀚只吃了幾個大餅,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一會可能會有一場惡戰,得先把體力補充好。
吃飽喝足,天色也差不多了。沈瀚回到租住的小院,把外套脫下來,隨手一捲,把包袱收拾好,掛在馬背上,對小****:“小黑,你在客棧北牆外等着我們,記得看好我的馬兒。”
小黑看沈瀚從未如此順眼過,黝黑的腦袋湊過去,蹭了蹭他的大手,哼了兩聲。
沈瀚鳳眸帶了一絲笑容,拍了拍小黑的額頭,轉身走出院外,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容淑藍把紙條塞進陳易的掌心後,上了客棧二樓,裝作好奇的樣子轉了一圈,就下樓回了後面的小院。
旭日不在,阿力把特意準備好的漢語菜單遞給容淑藍。
容淑藍點了幾個特色小菜,飽餐一頓後,想起旭日說明日要進入沙漠,遂對阿力表示,自己要沐浴。
阿力還算機靈,容淑藍的肢體語言基本看兩遍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對容淑藍點點頭,轉身匆匆下去準備了。
容淑藍不曾想過自己會遭遇這一劫難,銅戒空間裡,吃的喝的都是水果和酒,沒有清水。
如果陳易聯絡不到沈瀚,那麼她只能自救。
容淑藍沒有走過沙漠,只知道沙漠缺水。
她得想辦法多弄點清水才行!
阿力準備沐浴的熱水還要一會時間,房間裡沒有外人,容淑藍盤膝做好,嘗試運功行氣,發現經脈依然被堵得死死的,真氣無法暢通。
容淑藍猶豫了一下,還是吞下一枚回氣丹,凝聚靈識,先瞄了紫府中的靈蟲一眼。
那蟲子睡得正香,沒有醒來的跡象。
容淑藍的靈識來到子宮裡,化作一隻大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小豆芽。
一邊數着小豆芽可愛的心跳聲,一邊與她說了一會兒話。
一枚回氣丹只維持靈識凝聚三四分鐘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
容淑藍散了靈識,開始清點銅戒裡的東西。
當看見雞蛋山下面的一罈紫參靈酒時,心中一動:同時吃下回氣丹再配合紫參靈酒,不知能否衝開她被堵塞的經脈?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容淑藍平復了一下臉上的激動,站起身。
敲門聲響了三下,過了一會兒,阿力帶着兩個粗實婆子,擡了一個嶄新的大浴桶走進淨房。
容淑藍試了試水,說水太燙,讓阿力多提兩桶清水來。
等阿力把清水提來了,她又說水太涼,要加熱水。
阿力不敢違抗容淑藍,轉身往廚房去取熱水。
銅戒空間裡,齊容淑藍膝蓋高的空餘的桃木桶還有很多。
這些桃木桶都是容淑藍親手製作,長久以來一點點積累起來,打算用來裝蜂蜜的。
容淑藍提起一桶清水潑到了地上,另外一桶清水則倒入銅戒空間裡的桃木桶裡。
容淑藍擺出故意刁難阿力的模樣,如此反覆十五六遍,涼水提了二十來桶,熱水也添了十二三桶,阿力被容淑藍折騰得一身是汗,直接軟倒在浴桶旁,跪在溼漉漉的青石板地面上給容淑藍磕頭。
銅戒空間裡,容淑藍蓄了十五大桶清水,這麼多清水,她一個人吃用,省一點,足夠用兩個月的!
容淑藍板着臉,輕輕踢了她一腳。
阿力如蒙大赦,連滾帶爬退了出去。
容淑藍腿了衣衫,泡在熱氣騰騰的熱水裡,看着銅戒空間裡十來個桃木桶裡裝得滿滿的清水,眯起眼睛無聲笑了起來。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突然,沈瀚的輕笑聲在容淑藍耳邊響起。
她受驚似的轉頭,就看見那廝正坐在窗臺上,晃悠着兩條長腿,鳳眸黑黝黝的凝視着她,脣角帶着一絲淺笑,語氣揶揄到:“笨丫頭,想我沒?”
容淑藍眨了眨眼,一張清俊邪氣的笑臉在眼裡清晰起來。
浴桶裡冒着蒸騰熱氣,薰得她的眼睛有點潮溼,好討厭!
容淑藍吸了吸鼻子,縮進浴桶裡,只露出一張玉臉,扭過臉不看沈瀚。
沈瀚盯着她圓潤光滑的肩膀看了一眼,跳下窗臺,轉身把窗戶關嚴實,大步走到浴桶旁,伸手探進水裡朝容淑藍摸去。
容淑藍大怒,一把抓住他的手,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乾脆低頭咬了他的手臂一口。
“哎喲!痛死我啦!”沈瀚吃痛,壓低聲音誇張地叫起來,卻沒有掙扎,任憑容淑藍髮泄。
直到容淑藍感覺嘴裡涌起了一股甜腥味,才鬆開牙齒,看着沈瀚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一圈清晰的滲血的牙印,舔了舔脣,鬆開他的手。
沈瀚鼓起嘴巴,瞪着容淑藍,“臭丫頭,你屬貓的啊!下嘴這麼狠!”
容淑藍鼻孔朝天,冷哼道:“誰叫你耍流浪!”
沈瀚沒好氣道:“我不是看你說不出話來了,看看是不是穴位被封了,幫你用真氣衝開!”
容淑藍纔不相信他的鬼話,朝他潑水,怒道:“先出去!”
沈瀚一邊低笑着躲開,一邊伸長脖子去看浴桶裡的春光,一臉的無賴樣。
容淑藍又氣又怒又急,偏偏說不出話來,身上又沒有穿衣服,瞪着沈瀚眼圈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