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瀚這次多了個心眼,並沒有大張旗鼓地衝進商隊裡,而是選擇不動聲色遠遠尾隨。
他決定尋機會與那女子私下碰個面。
是不是容淑藍,一問便知!
好在這一片都是低矮的山坡,彎道很多,沈瀚跟着也不費什麼勁。
一個時辰後,天色擦黑時,商隊進入了邊城第一大都城:玉城。
沈瀚落後商隊兩里路,看見玉城高大的城牆時,城門口已經沒有了商隊的影子。
玉城是鎮南候的勢力範圍,沈家也在逐步朝這裡滲透。
這件事,並不是人多就能辦妥當的。所以,沈瀚並沒有驚動邊防軍,而是悄然無聲地隨人潮進了城。
在城門口,沈瀚正想打聽一下商隊的去向,一頭黑黝黝的小毛驢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跑到他身前,衝他裂開驢嘴傻笑。
“小黑?!”
沈瀚驚喜地睜大眼睛,飛身下馬,扔掉手中繮繩,伸手用力揉搓着小黑的驢腦袋。
小黑左右扭了扭躲不開沈瀚的大手,伸出溼漉漉的舌頭舔了舔他的大手。
如果是以往,沈瀚一準嫌棄地抽小黑一巴掌,這會,他只感覺無比的窩心。
看着小黑,沈瀚陡然想起一種可能。他忍住激動,試探性地問道:“小傢伙,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不是阿藍也在這裡?”
小黑衝沈瀚哼了兩聲,可惜沈瀚沒聽懂。
“小黑,你聽得懂我的話嗎?”
小黑睜着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着沈瀚,表情有點呆萌。
沈瀚在大街上拉着一頭毛驢說話,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很快,沈瀚也注意到了周圍的人朝他指指點點。
小黑張嘴咬住沈瀚的衣角,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沈瀚目中涌起一陣期盼,莫不是小黑知道那丫頭在哪裡?
沈瀚轉身牽起大白馬的繮繩,跟在小黑身後,往城裡走去。
走了一刻鐘,來到一處客棧。
沈瀚擡頭看了一眼,立即縮回了身子,隱在一處牆角後。
這客棧,已經被商隊包了下來。客棧大門進進出出的,都是剛纔那支商隊的商人。
沈瀚還看見了兩個西胡人,一邊說着他聽不懂的異族語言,一邊朝大街上走去。
小黑不明所以,轉身又去咬他的衣角,拖着他要往客棧裡走。
小黑表現的如此明顯,沈瀚要是還猜測不到,他的腦子真的是塞滿了稻草!
他壓住心頭激動,伸出右手,豎起食指,輕輕噓了一聲,小聲道:“小黑,別讓裡邊的人發現我們!等天黑我們再進去!”
這句話,小黑卻聽懂了,乖巧地隨着沈瀚往遠處的民居走去。
沈瀚在距離客棧兩條街的地方,租下一間小宅院。
因沈瀚出價高,屋主人高興之下,不用一刻鐘就把細軟收拾妥當,當着一家老小離開了。
關上院門,沈瀚盯着小黑,立即問道:“小黑,你見到阿藍了對嗎?是就點點頭,不是就搖搖頭。”
說着沈瀚還邊說邊示範。
小黑就對着沈瀚點了點驢腦袋。
沈瀚眼裡涌起一陣狂喜,“阿藍在那支商隊裡對不對?她被那西胡少年控制住了對嗎?”
小黑再次點頭。完了,想起沈瀚這回問的是兩個問題,又重複了一次點頭的動作。
沈瀚就聽見了自己的心臟飛快跳動的聲音。
他力閉了閉眼,雙手捂着臉,昂頭向天,呆住不動。
良久,沈瀚擦了擦臉,低下頭看着小黑,鳳眸裡迸發出一道灼熱的亮光。
“小黑,等天黑後,我悄悄潛行進去把阿藍救出來,你在外面接應我們!”
小黑的大眼睛霎時明亮起來,它等的就是這句話!這個笨蛋人類,說了半天,才說到重點!
小黑對着沈瀚又是一陣猛點頭。
……
商隊這邊,靠近城門時,容淑藍身上的靈符效果就消失了,旭日把她重新塞回馬車裡,解開了她的穴位。
旭日雙手拉着車門,上本身探進車廂裡,湊到容淑藍耳邊,悄聲笑道:“小野貓,收起你的爪子!那小白臉走了,你老老實實跟我回家,做我的王妃!”
容淑藍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只淡淡地瞟了旭日一眼,扭過頭不看他。
旭日把沈瀚糊弄走了,心情正是大好,也沒在意容淑藍的冷臉。
他退出了車廂,招手喚來一個心腹,低頭耳語了一番。
容淑藍閉着眼睛靠坐在馬車裡,腦海中,一幕幕會播着沈瀚攔截馬車,搜查商隊的場景。
就算她無法發出聲音,但是沈瀚看見她,不可能認不出來啊?除非……容淑藍皺起眉頭,苦苦思索,驟然就睜開了眼睛。
易容符!
那少年一定是對她使用了易容符!
容淑藍挫敗地垂下了頭。
靈符不好刻畫,需要妖獸的血和特殊的靈藥調配。
前世,在地球,靈符是極稀罕之物。淑藍只見識過低級的驅邪符,易容符這等相對比較高級的靈符,她只是聽說過,並未見過。
她在大趙生活了兩年多,也走南闖北走了不少地方,之前爲了尋找靈藥果物,更沒少鑽深山老林,但是從未遇見過一隻妖獸!
不對,除了猴山的小白和大黑之外,她沒有遇見過第三隻妖獸。哪裡會料到,有朝一日有人會把如此珍貴的易容符使用在她的身上!
容淑藍想明白之後,反而冷靜下來。
她必須儘快與陳易聯繫上,趁沈瀚沒有走遠,告訴那呆頭鵝自己就是這商隊裡邊!
容淑藍思索間,馬車停了下來。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蒙上面紗,跳了下去。
侍衛們許是得了交代,容淑藍在客棧裡走動,並沒有人阻止她,只是不允許她走出客棧大門。
容淑藍看似漫無目的的晃悠起來,一邊走,一邊隨意地看了眼身旁經過的人。
客棧並不大,分前後院。前面是臨街的兩層小樓,後面有個大院子,東邊是馬棚,北邊是一座獨立的小院,西邊則是廚房。
許是容淑藍走了好幾天黴運,終於好運了一次。
她從後院再度晃悠回客棧大廳時,看見陳易獨自一人從樓梯走了下來。
一樓大廳是餐廳,七八張圓桌都被商隊的人擠滿了。
容淑藍目不斜視,高擡下巴朝往樓梯走去。只是在經過陳易身邊時,腳踝似扭了一下,身體就倒向了陳易。
陳易下意識伸手扶住了她。
容淑藍拉着他的手站穩身體,屈膝朝他行了半禮,轉身上了樓。
陳易目露奇異之色,盯着容淑藍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捏緊被容淑藍握住的拳頭,眼角餘光掃了掃像門神似地立在客棧大門口的西胡侍衛,走出了客棧大門。
走了兩步,肩膀被人從背後用力拍了一記。
陳易嚇得差點跳了起來,轉身看見是商隊裡的同伴,翻了翻眼皮,驚魂甫定道:“老趙,你走路都沒聲音的?嚇死個人啊!”
老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嘿嘿笑道:“你小子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陳易悄悄將右手攏進左邊衣袖裡,才伸手擦了把額頭的冷汗,虛弱地笑了笑,答道:“今日下午被嚇得魂都快沒了,我正想着是不是把貨在玉城脫手,不進沙漠了,你就從身後拍了我一記。”
提起下午的事,兩人都想起了那個被沈瀚一劍封喉,橫死當場的商人。
兩人沉默着朝前走去。
老趙低聲道:“不進沙漠,利潤會少一半!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裡,還幸運地與西胡人組了隊伍,這樣的好機會,下次不一定能遇見。”
陳易左右看了一眼,並沒有在附近發現西胡人,才湊進老趙,小聲道:“那西胡人人高馬壯的,人人都帶着刀,萬一進了沙漠,他們起了歹心……”
老趙眉頭一皺,半晌,又展眉笑道:“我們請了一百五十個鏢師,西胡人從主到僕人,不過三十餘人。就算他們起了歹念,也得有那個本事把我們吃下才行!”
說着,老趙伸手用力拍了拍陳易的肩膀,嘿嘿笑道:“你小子,自從去年從北邊回來後,膽子就變小了,做事畏畏縮縮,前怕狼後怕虎的,這可不行!富貴險中求,做我們這行,沒膽那可不行!”
陳易笑了笑,扭頭看見旁邊有家布莊,笑道:“老趙,我帶了一匹絲綢,想打聽一下行情。”
老趙則想去牙行看看當地的藥材如何,遂揮揮手,道:“去吧,我再轉轉。”
兩人就此別過。
陳易走進布莊,把布莊的貨逐一看了個遍,與店家聊了許久,才藉口想如廁,借用了布莊後院的淨房。
陳易躲在淨房裡,從袖子裡摸出那張小紙條,展開一看,眼睛立即就瞪大了。
“陳易大哥,我是容少藍,我被西胡人控制住了。如果方便,麻煩你設法把我的去向告訴烏山總兵沈瀚沈大人。”
怦怦怦!
陳易感覺自己的心臟差點要蹦出了胸腔。
良久,他平復了情緒,從懷裡摸出火石,把紙條點着扔進了淨桶裡,才起身走了出去。
陳易並不知道沈瀚緊隨商隊進入了玉城。與布莊老闆談妥價格,回到商隊,他開始命令隨從卸貨,並找到大領隊,說自己不打算往西走了,就在玉城把貨物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