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林總鏢頭,還有王大少,一起來嚐嚐!”許之信遠遠就看見林總鏢頭和王大領隊坐在半山腰上,指點着遠處不知在說什麼,他邊走邊哈哈笑道。引來旁邊不少人的圍觀。
大家盯着陳、許二人手裡的騾肉和騾血,眼冒綠光,不停地吞嚥着口水。
林總鏢頭和王大領隊都站起身,朝陳、許二人看過來。
陳許二人將騾肉和騾血放在林總鏢頭旁邊一處平坦的石塊上,陳易搓着手笑道:“我們隊裡有個小兄弟,一手烤肉的功夫已經出神入化,這騾肉烤得鮮香無比!只是量有點兒少,麻煩林總鏢頭給鏢師們分配一下。爲了保護我們,大傢伙都累壞了。這小小意思,聊表我們的謝意。”
林總鏢頭精光四射的眸子微微帶了點暖意,朝陳、許二人拱拱手,朗聲笑道:“兩位兄臺的好意,林某就生受了!林某是粗人,好聽的話不會說,但是林某在此立誓:定與商隊共存亡!我威武鏢局的鏢師,沒有孬種,更沒有背信棄義之徒!”
總鏢頭一番話說得義薄雲天,直聽得衆人心中蕩氣迴腸。
商隊低迷的氣氛,漸漸迴轉。衆人紛紛效仿陳、許二人,開始挑選牲口,宰殺分食。
期間,山包之外的難民有禁不住肉香誘惑的,有幾股兩三百人的小隊先後衝過來,想突破鏢師們的防線,衝向坡上的美食。但是,他們哪裡會是已經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和補給的鏢師們的對手?
在犧牲了數十人性命的情況下,難民們再一次退去。
等商隊全體補充了一定量的食物後,夜色已深。
方纔烤肉的香味蓋住了的濃濃的血腥味,隨着夜風漸漸飄散開來。大家吃了些食物,精神有所放鬆之下,這血腥味再也忽略不去,聞着頭暈噁心,令人作嘔。
雖然總鏢頭和大領隊叮囑大夥兒輪流休息,但是嗅覺敏感一點的人壓根無法入睡。
容淑藍和蘇卿沒有睡覺,而是輪流爲對方護法,打坐冥想,讓身體儘快恢復巔峰的狀態。
這一晚,就在小股難民隊伍時不時的突襲,不過皆在鏢師、家僕們的頑強抵抗之下渡過了。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亮大地,商隊衆人既鬆了一口氣又憂心忡忡。
遠處,圍困他們的難民並沒有離去。只不過,難民開始分批次來來去去,似乎在附近兜轉着尋找食物果腹。
看難民這架勢,是打算跟商隊死磕到底了。
雙方就這樣又對峙了整整一個白天,當夜幕再次降落,商隊裡的騾馬又少了十幾頭。
這時,難民也算是看出來了,商隊那些貨物裡,真的沒有他們渴望的清水和食物。
但是,難民依然不願離去。一則,他們的目標,現在變成了那些騾馬;二則,商隊屠戮了將近兩千的難民,死者不乏活下來這些難民的親朋好友。這激起了難民滔天的仇恨,發誓要將這些該死的商人活活困死在這裡。
商隊被困這塊麥田,已經兩天三夜了。
容淑藍的目力超凡,將難民眼裡那深深的仇恨看得清清楚楚,想起小金離開了一天一夜沒有回來,心中暗暗焦急。
以小金的速度,十二個時辰,足夠從此地到烏山跑個來回都沒問題。不管是否找得到救援的人,小金都應該回來跟她彙報一聲纔對呀?
偏偏小金又不是她的契約靈寵,彼此間完全感應不到對方的位置。容淑藍只能空着急。
天再次亮了。
這是商隊被困第三天。
隨着太陽一點點往高空爬,衆人的肚子又開始餓得咕咕叫起來。長時間的缺水,一部分人已經開始精神萎靡,一些身體虛弱些的商賈,病倒了幾個。
而一些重傷的傷患,也有幾個不治而愈。
低氣壓再度籠罩在山包上。
經過幾次碰撞,難民也學乖了。知道他們這樣衝上去只會送命在鏢師們的刀下,於是改變了策略,只遠遠投擲一些泥土石頭騷擾商隊。
這些騷擾卻弄得商隊上下煩不勝煩,憋了一肚子火也發泄不得。
到正午時分,因爲飢、渴的折磨,衆人的情緒再次爆發出來。
焦躁和不安以及看不到脫困的希望而產生的恐懼,種種複雜的情緒,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捏着衆人的心臟,沉重又壓抑。
“老子受不了了,大不了跟這些賤民決一死戰!”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商賈,再也忍不住,將手裡早已空蕩蕩的酒葫蘆往地上狠狠砸去,埋頭就往山坡下衝去。
“老鄧,冷靜冷靜!”周圍的人立即將鄧姓中年人牢牢抱住。
王大領隊深呼吸一口氣,血腥味和屍體腐爛的臭味從口腔裡鑽入,讓他差點忍不住嘔吐起來。王大領隊強忍着胸腹見翻滾的氣血,沉聲道:“每個小隊選一人出來,我們商量接下來的行動!”
這個商隊,幾乎全部來自湖州。而王家在湖州商賈之家裡,實力是最雄厚的。且這次的商業行動,也是王家組織起來的。所以王大領隊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在商隊中,說話卻有一言九鼎之勢。
很快,一個二三十人的小隊就聚集在一處,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有人提議強行突圍,有人提議跟難民決一死戰,有人希望維持現狀——等難民因爲缺乏食物而自動散去。畢竟,商隊有數百牲口,維持七八天應該不成問題。
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吵,最後還是王大領隊跟林總鏢頭排除衆議,決定先派出幾人突圍,去附近尋找水源食物以及到最近的城鎮找官兵救援。
主意一定,有熟悉附近地形的人拿着樹枝在地上圈圈畫畫,給挑選出來準備突圍求援的隊員講解行進的路線。
這四名突圍隊員,鏢局出兩人,商隊出兩人,皆是身手不凡的。
很快,五人準備妥當,等難民又一次發動進攻被擊退後,騎着快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分四個方向衝了出去。四人用手裡的長刀看到十餘難民後,成功突圍離去。
入夜,在衆人憂心如焚的祈禱聲中,一陣震天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朝山包漸漸靠攏。
衆人騰地就站了起來,一臉激動而期許地翹首眺望馬蹄聲傳來的地方,卻因爲夜色太濃什麼也看不見。
“師傅,有一對五六百人的鐵騎朝我們迅速靠近!”蘇卿一凜,緊緊護在容淑藍身側,全神戒備。
來者,還不知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