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可真聰明!容淑藍暗暗讚了一句。
她微笑道:“我想問問這裡一共有多少人,平時這些人都是怎麼吃飯的?這裡有沒有什麼菜市場,飯館之類的地方?”
貓兒笑道:“大哥哥,你問這個就問對人了!”
他揚起小臉,得意地笑道:“我們這個地方叫雙虎尾——”
貓兒說着,擡起小手,指了指身側兩座高山。
“大哥哥,你看,這兩座大山,像不像兩隻大老虎?而這塊盆地,則位於兩隻大老虎尾巴的位置。所以,這裡叫雙虎尾!”
貓兒越說越得意,這個名字,還是他起的呢!
容淑藍舉目一看,還真如貓兒所說,身側兩座大山,就像兩隻奔跑中的猛虎。
看見容淑藍眼中露出贊同之色,貓兒繼續脆生生道:“雙虎尾大約有三萬多礦工,兩萬多軍戶。總人數約有六萬人。”
容淑藍眨眨眼睛,詫異道:“你叫貓兒吧?你今年幾歲?”
貓兒擡起尖尖的下巴,“我叫貓兒。大哥哥,你別看我年紀小,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貓兒可真厲害!那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好嗎?”容淑藍笑了起來,並沒有追問貓兒怎麼知道的這些事情。
貓兒的大眼睛輕輕眨了眨,“大哥哥,我們這裡沒有統一的菜市,不過好幾條巷子,都有雜貨鋪,雜貨鋪除了油鹽醬醋,還會賣大米和蔬菜!”
黑瘦孩子忽然插了一句嘴,“有時候還會賣糖球!”
另外一個年齡看似大一兩歲的女孩子,也說道:“有時候還會有豬肉賣!”
兩人一插話,孩子們膽子就大起來了,七嘴八舌地對容淑藍說道:“大哥哥,你想買肉吃嗎?我知道哪裡有賣肉的,我帶你去!”
“大哥哥,我也知道!”
“大哥哥……”
貓兒的風頭被孩子們搶了,他也不以爲意,小黑臉上掛着甜甜的笑容,緊緊貼着小黑站着。
容淑藍微笑地看着孩子們道:“你們家都自己種菜吃嗎?”
孩子們都茫然地搖搖頭。
貓兒適時解釋道:“大人們都去鐵礦上工了,因爲礦上開出來的工錢很高,沒有人願意浪費時間去開荒種菜。只有一些老奶奶,沒辦法去礦上做工的,纔會在家門前鬆鬆土,種幾顆青菜。”
貓兒的小嘴巴嘰嘰喳喳,語速很快,但是吐字清晰,聽起來很舒服。
容淑藍的視線重新落在貓兒的身上,“貓兒,雙虎尾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你帶我去看看好嗎?”
貓兒愣了愣,“特別的地方?”
不等容淑藍說話,貓兒一雙大眼睛就亮了起來。
他一蹦三尺高,往西邊一指,脆生生道:“大哥哥,有一個地方,雙虎尾的大人下工後都愛去!我帶你去看看!”
“好呀!”容淑藍笑眯眯地點頭,從小黑的背上下來,與孩子們一同步行朝西邊走去。
穿過一片泥房和茅草屋交錯的屋舍,拐了幾個彎,來到一個相對寬敞的巷子裡。
巷子不大,可容一輛馬車通行。腳下的路修得比別處要平整,沒有坑坑窪窪。
路兩旁,蓋着一排整齊的磚房。
這兩排房子,是容淑藍一路走來,看見的最好的房子了。
容淑藍掃了一眼,目中就露出瞭然之色。
這些房子,不是賭場就是私窯。
還有一家米鋪和一家雜貨店。
這個時候,許是妓女們都在睡覺,只有賭坊、米鋪和雜貨店開着門,但是生意也比較冷清。
這條巷子,應該是夜晚纔會熱鬧起來。
貓兒小聲道:“大哥哥,你別看現在這裡沒有人,到了晚上,這裡可熱鬧啦!”
黑瘦男孩也附和道:“我阿爹最喜歡來這麼睡覺,每次從這裡睡覺回家,我娘總是拿掃帚打他!”
孩子中年紀最大的那個女孩兒已經到了半懂半不懂的年紀,麥色的小臉微微有點紅,扭着衣角道:“貓兒,我們回家吧?如果我娘知道我來了這兒,會打死我的!”
黑瘦男孩拉住女孩兒的手,道:“豌兒姐,我們不會告訴許大娘的,你別怕。”
豌兒甩開黑瘦男孩的手,不理他,悄悄往貓兒身邊靠了靠。
容淑藍沒有留意到孩子們的小動作,她牽着小黑驢,緩步朝前走。
路過幾家掛着紅燈籠的人家,都是大門緊閉。
隨後,看見一間掛着“陳記糧行”的米鋪,一間“陳記雜貨”的雜貨鋪。等走到一間掛着如意賭坊的大門前時,她頓住了腳步。
賭坊的門大開着,正對大門口的院子裡,燒着一堆篝火,兩個魁梧的大汗蹲在火堆旁搓着手取暖。
聽見大門外的動靜,兩人齊齊轉頭。看見牽着小黑驢的容淑藍還有她身邊的孩子們時,眉頭就皺了起來。
兩人相識一眼,其中一人起身,大步走了出來。
大漢走出大門,擡起頭,露出橫着一道長長傷疤的臉頰,睜着銅鈴大眼,甕聲甕氣道:“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孩子們看見大漢臉上的傷疤,都有點害怕,齊齊縮到容淑藍的身邊。
有幾個小孩子甚至還揪住了小黑的尾巴。
容淑藍擡頭瞅了大門上的牌匾一眼,目光滑落,定在大漢的臉上,不答反問:“如意賭坊?莫非這裡是柳家的產業?”
刀疤大漢上上下下打量了容淑藍一眼,粗聲粗氣道:“這位公子知道我們夷郡柳家?”
容淑藍點點頭,“我認識柳五爺。”
提起柳安敏,刀疤大漢的臉色似乎緩和了一些,拱手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到我們如意賭坊來有何貴幹?”
容淑藍微微一笑,“我是閒來無事,隨意走進來逛逛,你自去忙吧,不用理會我。”
刀疤大漢略一遲疑,再看了看容淑藍,怎麼看這個黑小子都是一個無害的少年,遂拱拱手,轉身進了大門。
刀疤大漢一走,孩子們齊齊鬆了一口氣。
豌兒拉了拉貓兒的衣角,小小聲道:“貓兒,我們回家吧,我有點害怕!”
貓兒一雙眼睛咕嚕嚕地四處轉動着,不睬豌兒,擡起小臉,對容淑藍道:“大哥哥,你不進去賭坊玩玩嗎?”
黑瘦孩子舔了舔乾裂的嘴巴,憨憨笑道:“我阿爹說賭坊裡頭賺銀子比礦上容易多了!可惜他每次來都不帶我,等我長大了,我纔不去礦山上工,就到裡邊賺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