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顧池遵守遊戲規則都比較隨緣。
比如第一次，一把大劍+9999力量，道韻都送到臉上來了，不物盡其用有點不禮貌。
繁星之孑那次也是一時興起，反正滅世之燼拿到手，成不成都不要緊。
這次就不一樣。
顧池更主動了。
連着兩次原初模式，小破遊如此照顧他，他不得投桃報李，多努努力，幫小破遊多找點BUG出來？
人要懂得感恩。
開挖！
“嗡！”
顧池將雪鏟開，拿起鑽頭便把凍僵的泥地鑽開，來了一波物理意義上的破冰行動。
接着再上鏟子。
他並不怕邊界太深，大不了多找幾臺發電機，把鑽機搞過來。
他還真不信這副本的範圍能上天入地，直達地心。
另外的辦法也不是沒有。
最簡單的就是呼叫老婆。
管它什麼凍鬼不凍鬼，凰姎一把火全給它燒成灰。
只不過凰姎在閉關，顧池不是很想打擾她，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總靠老婆也不像回事。
顧池也有考慮過“橫向出界”，但這次副本地圖太大，覆蓋了小半個省府，路面又全是積雪冰層，別說徒步，就算有車也得開很久纔出得去，路上再用引擎聲拉點怪，搞不好還得交代在這裡。
相比之下，直接開挖反而可能更快些。
最重要的是更安全。
幽幽子還是沒領悟顧池的用意，但沒關係，預言家先生讓她幹嘛她就幹嘛，理由什麼的，不重要。
於是，兩人一人一把鐵鍬，開始幹活。
時不時用鑽頭鬆鬆土，進展還挺順利。
“不用挖太寬，有兩個井口大小就差不多了。”顧池道。
幽幽子：“收到！”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兩人一挖就挖到了半夜。
中途有西六區的小隊路過，只見花園裡亂七八糟堆了許多泥土，看不到人影，只有一鏟接一鏟的土石往外拋，跟倒鬥似的。
一男人一臉莫名：“他們在幹嘛？挖地道？”
同伴道：“不造啊，是克勞德說的那兩個人嗎？”
克勞德就是之前與顧池對話的小隊長。
男人：“應該是。”
他們清理凍鬼的路上不止一次看見過顧池和幽幽子——他們整個隊伍的消息都是互通的，沒有誰發現其他的“倖存者”，應該是那一男一女錯不了，只是……他們挖地幹嘛？
“要不要去問問？”同伴問。
男人思索片刻，道：“不急，先回去把彈藥補充好。”
克勞德說過不用管他們，那就先不管，把正事辦了再說。
他們臨時搭建的後勤營地在市中心，那塊地方是最先被清理乾淨的，不止是顧池在意安全問題，他們同樣很在意，單隻凍鬼的戰力的確不強，在槍械面前不堪一擊，但如果數量太多，一樣能要了他們的命。
《無望之災》這個階段就是考驗生存能力的。
情況允許的話，他們會盡量在回營附近過夜。
順便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而等他們休息夠了，又去殺了一波凍鬼回來，顧池和幽幽子還在挖。
貌似效率還挺高，坑已經深到不好把泥土往外鏟了，顧池找來了繩子和桶，把泥土一桶一桶往外運。
男人這回忍不住了。
“你們在這等着，我去看看。”
好奇是一方面，主要是很怪。
這冰天雪地的不在屋子裡待着取暖，也不出去殺怪，就頂着寒風在那挖坑，怎麼看怎麼詭異。
男人從柵欄翻進花園。
顧池悄悄瞅了他一眼，心頭嘀咕，總算上鉤了。
表面則繼續不動聲色拉桶運土。
幽幽子在坑下舞着鏟子揮汗如雨，臉蛋頭髮都髒兮兮的，快要變成個小泥人。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男人走過來問。
他的手一直放在腰間的槍套上，看得出警惕性很高。
“沒什麼。”顧池目光閃躲，一副欲蓋彌彰的模樣，“我們就是閒着沒事做，挖着玩，打發時間。”
“糊弄鬼呢？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月上三更，打發時間打發到大半夜？
男人一看顧池這樣子就知道有事，冷哼道：“我勸伱老實交代，不要以爲有神性就可以爲所欲爲，城裡可都是我們的人，別想耍什麼花樣。”
顧池：“真沒有……”
男人揚起對講機：“逼我喊人是吧？”
“預言家先生，你在和誰說話？”幽幽子在下面喊道。
“西二區的人。”顧池回道。
男人看見幽幽子往上爬，纔想起這是一男一女。
男的在上面，女的自然在下面。
他不由面露鄙夷之色：“讓女孩子做苦力，自己在邊上玩，虧你還是個大老爺們。”
顧池還沒開口，幽幽子先給他懟了回去，毫不客氣地道：“跟你有什麼關係？我願意替預言家先生幹活，你管得着嗎？”
男人：“？”
你特孃的……
我是在爲你打抱不平，你還不樂意了？
其實顧池也不想。
但幽幽子非要讓他在上面，他拗不過，沒辦法，只好從了少女了。
顧池拿出一包溼紙巾給少女擦臉，說道：“動作別那麼大，臉都弄花了。”
“沒事，一會洗洗就好。”剛還怒氣衝衝的幽幽子轉眼又笑靨如花，月牙般的眸子裡倒映着顧池近在咫尺的面容，眼裡全都是他。
男人只覺心頭哽得慌。
他媽的，跑這麼大老遠來刷線下本都還能被喂狗糧，晦氣！
但是，別以爲這樣就能岔開話題。
男人煩躁地把話說回來：“趕緊交代，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不是說過了，真沒什麼。”顧池顧左右而言他，“這麼晚了你們還不休息？”
“你們都不休息，我們敢休息嗎？”男人冷笑，“不說是吧，行，我現在就讓人把你們送出去。”
他說着拿起對講器。
“哎，別別別。”顧池忙道，“我們還沒玩夠呢。”
“玩個屁！”男人瞪起眼睛，“說不說？”
話到這個份上，顧池不說他心裡也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是故意在試探這個男人。
一邊挖地，還一邊不想走，賴在這。
這地底下八成有什麼好東西！
而顧池接下來的話，也恰好印證了他的猜測。
只見這個晦氣的男人面色幾番變化，終是嘆了口氣，說道：“行吧，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保證不趕我們走。”
男人：“你先說。”顧池：“我打過《無望之災》的前置本。”
男人：“？”
“時間線剛好在這個本之前半年。”顧池把下午將軍發來的副本介紹混着塵埃喪鐘一頓亂編，真中有假，假中帶真，完了再結合遊戲設定，說道：“你知道的，原初模式下技能屬性和道具會被禁用，但存在一些小技巧，副本內的原生物品與裝備都可以使用，這也是玩家通關副本的‘鑰匙’。”
男人：“然後呢？”
顧池：“通關這個本的鑰匙就遺落在地下，命運之神的東西。”
“它本身是帶不出來的，純粹給玩家打本用，但副本降臨之後，誰撿到就是誰的。”
“如果我沒記錯，剩下五件傳奇都在這附近。”顧池道。
男人敏銳地捕捉到一個關鍵詞，眼睛微眯：“剩下？”
什麼意思？
顧池神色一僵，彷彿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又嘆了口氣：“我們已經找到了一件。”
男人：“？”
他不自覺提高分貝：“我看看！”
“不行。”顧池警惕道，“萬一你給我搶了怎麼辦？”
男人：“你發圖。”
顧池猶豫了一下，掃臉加了男人好友，給他發了過去。
【命運之神的玩具】
一下子，男人的目光肉眼可見的火熱了起來。
1.0版本雖新開了禁忌品質，但至今爲止都沒人見過，只存在於進度公告之中，對絕大部分玩家而言，裝備的天花板依舊是傳奇。
原本他還不是太信，這下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他不信了。
幽幽子別過頭偷笑。
她發現預言家先生真的好壞。
騙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她都要被帶壞了。
“你二我三。”顧池繼續忽悠，“你讓我們接着挖，找到之後分你兩件。”
“不，我三你二。”男人果斷還價，“你們要知道這裡現在是我們的地盤，就算我不說，你們遲早也會被發現，到時剩下的一件都拿不到……你們不是已經找到一件了嗎？大家一人一半，我可以給你們打掩護，找幾個人和你們一起挖，沒有的話好及時換地方，早點找到對我們都好。”
意思很明顯，他不打算向上面彙報，想自己獨佔。
顧池佯裝心疼，咬牙道：“好，那你多叫幾個人，要信得過的。”
“放心。”男人道，“我心裡有數。”
他這時才終於將手從槍套上拿開。
——他信了他信了。
顧池心頭樂得不行，面上則擡起手腕看了看錶，說道：“今天差不多了，夜裡太冷，看樣子還會下雪，容易出問題，明天白天再來吧。”
“行。”男人見顧池是東方人，還特地伸出手和顧池握了握，頗有深意地道：“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其實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燈。
男人心底同樣也在打着其他主意，只不過看誰藏得更深。
小幫手get！
回到別墅，顧池將發電機的線接過來，開着燈和暖氣，舒舒服服洗了把臉。
還煮了個宵夜。
吃的喝的都有，並且都是熱乎乎的，哪有半點極寒末日的樣子？
顧池表情悠然又愜意。
即使今晚沒人上套，他也可以和幽幽子慢慢挖，不着急。
他中午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一點——西二區的人都穿得非常厚實，全身上下像防護服一樣裹得密不透風，這不是單純的禦寒，禦寒用不着戴面罩，他們是在提防凍鬼死後產生的特殊寒氣。
他們沒有神性。
這就註定了他們掃蕩的速度不會太快，每打一波怪就得等寒氣消散再去找下一波，這座城市又大，僅僅幾百號人，沒個十天半月不可能把凍鬼全部清乾淨。
“你好會算計啊，預言家先生。”幽幽子用一種又嫌棄又喜歡的眼神看着顧池。
“什麼叫算計，這不是對局面最基本的判斷嗎？”首先要知道自己有多少時間，才能做到有條不紊，顧池說着又輕嘆一聲，“要是再有個羊排煎餅就更完美了。”
天氣一冷，人總會想吃羊肉。
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末日終歸還是末日，城裡全是凍鬼，指不定藏在哪個屋子裡，犯不着爲了一點口腹之慾去冒險。
“忙了一天，早點休息吧。”顧池道。
挖坑真挺費力氣的，什麼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都是騙人的話，事實是男女搭配，幹什麼都累。
窗外不出意外地飄起了大雪，別墅裡沒關燈，顧池也沒回房間，就和幽幽子一人一個沙發，睡在客廳。
只開一個暖氣，節約點燃油。
顧池是睡得挺香的。
他們這屬於市中心區域，沒有凍鬼，西二區的人也在附近守着，比任何地方都安全，完全可以放心大膽地睡。
而等他睡着之後，對面沙發蓋着毯子的幽幽子悄悄睜開一隻眼，輕手輕腳起身，去屋裡找了一件棉襖披上，戴上帽子，悄無聲息地出門，消失在風雪交加的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
天還沒亮，顧池便被飛機的轟鳴聲吵醒。
有其他國區的玩家入場了。
他睜開眼發現幽幽子不在，喊了一聲：“幽幽？”
無人應答。
顧池眉頭微皺，登錄遊戲，少女沒在線。
倒是將軍的頭像在閃，估計又發了些情報過來。
顧池看都沒看，叉掉遊戲界面，拿起手機給幽幽子打電話。
但打不通。
一夜的大雪又讓通訊暫時癱瘓，一格信號都沒有。
顧池上樓找了一圈，沒找着人，回到客廳才發現，茶几上的菜刀不見了，只剩下他那一把。
“這少女該不會刷怪去了吧？”
顧池眉頭微皺，趁着西二區的人休息撈材料？
大半夜是沒人搶怪，可同時也意味着出了事沒人幫忙，呼救都來不及，天色又黑，闖到凍鬼密集區域怎麼辦？不怕死嗎？
關鍵是沒有必要。
他又不是沒說過不用刷。
顧池有點心煩意亂，他三兩下換好鞋子，拿上刀，準備出門找人。
可幽幽子自己回來了。
“咦？預言家先生你醒了？”
臉頰被凍得通紅的少女開門進屋，見顧池已經起牀，連忙把手藏到背後，歡喜地跑過來，仰着腦袋道：“預言家先生，我給你帶了你想要的東西，要不要猜猜是什麼？”
“我不猜。”顧池只看到少女一身狼藉，頭髮凌亂，腿上和手臂都有血跡，臉上也有，不用想都知道遭到了凍鬼圍攻，傷得不輕，他心頭莫名涌出一股火氣：“我告訴過你不用刷材料，材料再值錢，有一條命值錢嗎？”
幽幽子眨了眨眼：“可是我沒有去刷材料啊。”
“那你幹什麼去了？”顧池只當幽幽子在找藉口，根本不信，正要訓斥少女一頓，幽幽子卻忽然將藏在背後的手亮到身前，硬生生把他已經到嘴邊的話給哽了回去。
……不是材料。
而是一塊羊排。
一塊凍僵的羊排。
冒着生命危險去和凍鬼搏鬥，就爲了這個？
“預言家先生不是想吃羊排煎餅嗎？”少女染血的臉頰上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我們今早就吃，我懷裡還有幾張餅，我給你做。”
她說過的，只要預言家先生想要，她一定會給。
沒有也要想辦法給，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