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
顧池和幽幽子聊了幾句，少女又開始切換人格。
表情也在切換。
一會兒發玫瑰，一會兒發刀子。
顧池反倒更放心了些，因爲這纔是幽幽子的正常狀態，畢竟他剛治療的又不是精分，只是矯正了少女現實生活的部分性格。
就先這樣吧，切來切去也挺好玩。
顧池在一缸子熱水裡泡舒服了，便起身擦水，換了身乾淨衣服，準備去給泠妹妹買蜜汁雞。
“謝謝哥哥，哥哥帶傘。”夏泠笑嘻嘻地提醒他道。
“我一般只帶刀。”顧池道，說是這麼說，但還是把電視櫃旁邊的雨傘拿在了手上。
他可以用言靈術弄點王霸之氣，讓自己滴水不沾，只是沒那個必要。
除了攻略線下本，玩家一般不會隨意在現實生活中使用能力，這是玩家與官方之間的默契。
夏泠繼續發揮自己的特長，眨眨眼道：“路上別被別的妹妹勾跑了，早點回來餵我們吃雞。”
夏冷：“……”
沒必要帶上她的。
她有手。
而對面房間，陳醫生此時也換了一身帥氣西裝，準備出門。
鬍鬚剃得乾乾淨淨，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頗有一種中年男人獨有的沉穩氣質。
7點初始魅力是小破遊認證的俊男美女，加上刻意打扮，陳醫生當得起一聲老帥哥。
於是走廊上，兩個面對面的房間同時打開房門。
陳醫生：“……”
顧池：“……”
兩人各自怔了半秒。
顧池饒有興致地打量着陳醫生的新皮膚，挑着眉頭，語氣揶揄地道：“喲，今天這是怎麼了？什麼日子啊，陳先生居然穿得這麼光鮮亮麗？該不會是要去相親吧？”
陳醫生莫名有點做賊心虛，好像偷情被抓住了一樣，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表面十分淡然，撩了撩頭髮道：“沒什麼，只是出去買點東西。”
顧池：“買東西你穿成這樣？”
陳醫生：“生活態度罷了，我的人生格言就是認真過好每一天。”
顧池：“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陳醫生：“有問題嗎？”
“先不說真假，把生活態度和人生格言掛在嘴上，代表伱此時的潛意識希望自己是一個有檔次有內涵有目標且積極向上的人。”顧池說道，“你想表現出來的不僅是自己的外表，還有內在，你自己也是學心理的，不懂一個男人這麼內外開屏是什麼意思？”
“不懂。”陳醫生哼了一聲，“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說完便朝電梯走去，一點都不想跟顧池多聊。
顧池連忙追上去：“誒，你別跑啊，相親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陳醫生再度否認：“不是相親！”
顧池笑呵呵地道：“我知道，不過差不多嘛。”
這次自駕遊的旅程雖是陳醫生髮起，路線也是陳醫生定的，但出發時間卻是依着他們一家三口，路上會不會堵車也是個未知數，這說明陳醫生今天出門是臨時起意，至少沒有提前很久，隨緣成分較大。
相親自然不可能是相親，哪有跑這麼遠來相親的。
對方也不可能太熟，否則應該會來接陳醫生，好歹以東道主的名義請個客吃個飯什麼的。
因此基本可以判斷陳醫生與對方認識的時間不長，大概率是第一次見。
陳醫生又穿得這麼帥，還給自己做了心理輔導，多半是爲給對方留個比較好的第一印象。
這麼一來，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陳醫生應該是要去與某個恰好生活在這座城市的遊戲好友面姬。
不可能是男人。
男人不值得陳醫生這麼騷。
顧池：“說吧，哪個女孩子，我認識不？”
陳醫生裝傻：“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顧池又問：“我看你最近刷小本刷得挺勤的，是在帶她？”
陳醫生：“我缺錢，自己刷不行啊？”
顧池奇怪道：“你這屬性還能排到需要頻繁刷小本的新人？”
陳醫生：“當然排不到，本來就沒有這個人，別在那瞎猜。”
顧池思索了一下，想起上次陳醫生說叫上某個女生一起排本，心頭浮現出一個ID：“黃芽？”
陳醫生：“？？？”
淦！
三個問題，他一個字都沒承認，這貨是怎麼猜到的？
不僅如此呢，顧池甚至讀到了他現在的想法，老神在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誰讓我們是好兄弟呢？”
不光是他了解陳醫生，陳醫生也瞭解他，就像和黃芽相識的那個本里，他和陳醫生一起利用詭則，騙過了小破遊的保密協議。
再說了，他比較熟悉的新人也就一個黃芽一個鈴貓，鈴貓明顯關係和他不錯，陳醫生不可能找她，除了黃芽還能有誰？
別的名字顧池也說不出來，他只能猜這個。
主要是陳醫生那做作的反應不停告訴他“對的對的”，顧池才能精準命中。
陳醫生感覺自己被顧池拿捏了，不免有點急眼：“我跟你講，男人太聰明瞭不好！”
顧池：“你不也挺聰明嗎？”
陳醫生：“誰說的！”
顧池：“啊？”
陳醫生：“……”
你妹啊，多大的人了，還玩這種把戲！
陳醫生瞪了顧池一眼：“幼稚。”
顧池憋着笑：“話說，黃芽我也勉強算認識，你怎麼不叫上我一起。”
“不叫。”陳醫生果斷拒絕，“就允許你帶對雙胞胎女神眼紅我，不允許我自己見個妹妹？”
說到底都是被酸的，吃了小半月狗糧，誰不憋得慌？
顧池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拿我和夏冷姐妹打比方，你這是承認你們關係不一般了？”
陳醫生：“……”
媽的，還被套話。
你怎麼不去安全局上班啊！
看着陳醫生被戳穿後幽幽怨怨的樣子，顧池哈哈笑了兩聲，也不刺激他了，老男人偶爾也會臉皮薄，他懂的。
兩人各自撐着傘走在街上。
顧池換了個話題道：“你們刷本帶了鈴貓沒？”
這個少女有段時間沒找過他了，他預留的技能鎖都沒找到機會送出去。
“帶了啊。”陳醫生道，“你別說，那姑娘是真的努力。”
說得一臉認真，生怕顧池再把話題調回去。
“怎麼個努力法？”顧池問。
陳醫生：“基本一天24小時都在刷本。”
這麼說可能有點誇張，但幾乎每次他上線，鈴貓都在遊戲中，黃芽約她刷本都得提前留個言，讓她別急着進本。
簡直就是肝上長了個人。
陳醫生估計和上次少女排到PVP被打自閉了也有關係。
顧池：“技術方面呢？有提高沒？”
陳醫生沒特別注意，只能給出自己的感受：“拉怪很穩，身法不錯，急停變招都挺流暢的。”
T是個比較吃“操作”的職業，不僅要拉怪，還要幫隊友承擔傷害，不說多優秀，最起碼陳醫生個人感覺鈴貓至少是合格的，她比一般的T還多了個自奶的功能，且很少犯錯。
顧池點頭：“那還可以。”
陳醫生：“哦對了，她有次刷本好像爆了根繩子，挺開心的。”
顧池：“品質很高？”
陳醫生：“不清楚。”
顧池無語：“那你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陳醫生道，“但我就是想告訴你。”
顧池：“？”
他怎麼覺得甜甜話裡有話？
兩人的目的地離酒店都不算太遠，又在同一個方向，便沒有打車，邊走邊聊。
直到看見路口出現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都穿着西裝，徑直朝着他們走來。
儘管在下雨，但路上的人一點不少。
汽車搖着雨刮穿梭在公路上，兩側打傘或穿雨衣的人來來去去，整座城市依然是工作日繁忙的模樣，只不過加了層雨滴濾鏡。
熱鬧還是熱鬧。
百來米的距離，中間人來人往，連人影都不好捕捉，可陳醫生依舊感覺到這兩個人的目標是他和顧池。
陳醫生立刻收聲，微微上前一步擋在顧池身前，一手撐傘，一手放進了衣兜。
顧池也沒說話了，索性和陳醫生停下來，靜靜看着兩人走近。
“抱歉，打擾二位，我們沒有惡意。”女人過來後首先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表明了態度，隨後才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深藍色的小本本，遞給陳醫生：“我們是代表官方過來的，想和顧先生聊一聊，不知道顧先生有沒有時間？”
陳醫生翻開小本本。
「姓名：雪影」
「性別：女」
「所屬玩家公會：破曉」
附一張證件照。
乾淨簡潔。
第二頁有三個不同的官方印章。
陳醫生將證件還給女人，對顧池微微點頭。
顧池抿脣：“談什麼？”
雪影笑而不語，看了眼陳醫生。
“嘁，神神秘秘的，我還不稀罕聽呢。”陳醫生嫌棄道，“我也有事，先走了，你們自己聊吧。”
說完“啪嗒啪嗒”踩着積水的路面離開。
但他並沒走遠。
一過拐角，陳醫生便給黃芽打了電話：“我這出了點情況，咱們換個地方見？”
那頭傳來清清脆脆的俏皮女聲：“你不會想把我騙到沒人的地方割腰子吧？”
陳醫生往後瞄了一眼：“有官方的人在，別怕。”
黃芽笑道：“是嗎？那你發個定位，我去找你。”
陳醫生也不知道官方的人找顧池幹嘛，反正不管是好是壞，跟一手總不會錯。
他順便查了下兩人的屬性。
一個81，一個62。
嗯，必要時刻，他可以一打二。
但事實上，對方的態度非常友善。
雪影就近找了個咖啡廳，請顧池喝了杯熱騰騰的卡布奇諾。
沒有選擇包間，就在靠窗的位置，這樣相對開闊的空間與視野能讓人更爲放鬆，也更有安全感。
於是，一張桌子，兩杯咖啡。
“顧先生應該知道遊戲庫的事？”雪影開門見山地問道。
男人站在她身後，更像個保鏢。
說實話顧池不知道，只是大概能猜到一些。
他現場打開遊戲庫瞅了眼。
嗯？
這麼多SS？
不會全是他老婆吧？
顧池神色變得嚴肅：“這是怎麼回事？”
雪影：“……”
你問我？
雪影整理了一下表情，說道：“不知道顧先生對此怎麼看？”
顧池把問題拋回去：“你們想我怎麼看？”
雪影微微一笑：“顧先生其實不用如此提防我們，因爲我們很可能處於同一條戰線。”
“是嗎？”顧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條戰線，他不徐不慢地攪着杯裡的咖啡，等着女人繼續往下說。
“顧先生應該聽說過龍刃？”雪影問。
顧池點頭：“聽過。”
“那是我們官方另一個組織。”雪影把話敞開，“關於副本降臨的事，顧先生可以理解爲我們有兩個派系，一是以龍刃爲代表的維穩派，他們主張消滅一切不穩定因素，以通過淨土遊戲培養玩家爲主，讓玩家帶動文明發展。”
“二是以我們破曉爲主的降臨派。”
雪影簡單概括道：“我們認爲玩家始終是少數，裝備獲取也相對困難，大多都具備不可複製性。”
“我們無法在自己的世界找到與遊戲世界一樣的材料，用這種方式進步太慢，我們沒那麼多時間。”
“不如讓副本降臨，成爲現實世界的一部分，或許可以產生一些奇妙的化學反應，我們也能更好的藉助遊戲來提升自己。”
顧池聽懂了：“你們是想讓這些SS本降臨？”
雪影點頭：“沒錯。”
“不怕翻車？”顧池奇怪道，“還是說，我對你們的實力瞭解太少？”
“可能都有吧。”雪影答得模棱兩可，又笑着道，“再說了，我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顧池不置可否：“我只是個100屬性不到的萌新。”
兩邊都不提凰姎，卻字字都和凰姎有關。
“沒關係，只要顧先生有這個心就行。”雪影道，“想要謀求高速發展，變遷時代，總會有所犧牲。”
“我們和龍刃那幫傢伙不一樣，他們不敢賭，我們敢賭。”
“這次來找顧先生，只是表明一個態度，讓顧先生知道，官方並非全是刻板不化的老頑固。”
“我們也有人敢於冒險，願意接受新事物。”雪影舉了個例子，“比如這段時間推廣的夢境心理學，就是我們在背後推動。”
“有一點請顧先生放心，我們不會單方面要求顧先生做任何事情，相反，如果龍刃的人來打擾顧先生，顧先生可以通知我們，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幫助顧先生解決問題。
“當然……”
雪影頓了頓，笑着道：“不是龍刃的問題也行，國內大部分事情，我們破曉都還算說得上話。”
顧池：“這是橄欖枝？”
雪影：“不，只是志同道合。”
顧池：“……”
真希望冷姐姐也和他志同道合啊。
雪影言盡於此，並不着急顧池表態，她此行也不爲了讓顧池承諾什麼，正如方纔所說，她只是向顧池傳達他們的立場。
話說完，雪影也不多留，笑着起身道：“今天打擾顧先生了，以後有用得上的地方，隨時找我們。”
她留下一張名片，便與男人離開了咖啡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