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突然彈出來的提示，徹夜難歡等人同時愣了愣。
果真是解放思想？
“孃的，還得是天帝。”老李頭道。
引經據典張口就來，他逛了幾十年青樓都沒這貨這麼巧舌如簧。
說激昂吧，顧池言辭並不激昂，聲音雖大，但沒有刻意去營造煽動性。
說不激昂，偏偏又讓這些俘虜站了起來，三言兩語就調動起大夥的情緒，由此可見……
天帝大人一定很會調情吧？
事實上，顧池說這麼多，基本都是在和彌亞對話——本來還有個多爾薩隆，但後者運氣有點差，被點名點掉了。
這兩人在戰鬥中都非常彪悍，一看就不是普通神民，很適合做他的槓桿，只要說服了二人，他們自己就會把節奏帶起來。
所以調動情緒的不是他，是彌亞。
顧池其實並不是個善於演講的人，他只是比較會搞心態。
彌亞和多爾薩隆一直認爲自己很勇敢，這種長期養成的自我認知會牽扯到一個人的自尊，他只需用把事實攤開否認這點，對方就會潛意識地想證明自己。
再加上對舊神的仇恨與眼下的生死危機——這三點任何一點都能成爲一個人上頭的理由，要是三合一彌亞都還憋得住不爆發，那顧池也沒轍，只能用催眠了。
夜貓寒細細品味着顧池的話：“我總覺得這傢伙在偷換概念……”
幽幽子：“我不管，反正預言家先生牛逼！”
橙橙：“是是是，你的預言家先生最牛逼。”
徹夜難歡道：“第四階段的目標是佔領主城，有點難搞。”
這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俘虜放出來肯定是要打團的，只是他沒想到會是這種方式。
攻城戰是難度最大的團戰之一。
十二名神官顧池殺了兩個，還剩十個，而顧池現在已經沒有靈力了，他們要面對十個擁有99%減傷的小BOSS。
好消息是他們有彌亞等人幫忙，並且提前準備了重武器，勝率不會太低。
但有個問題。
命運之神的影子在哪？
剛剛碎掉的只是幻象，相當於命運之影的一個技能，影子本體還沒露過面，這纔是真正的大敵。
如果命運之影只派了一個幻象來，那是不是太容易了點？
顧池也對此有些疑惑，他本以爲還要和那模糊人影打一架，結果對方說散就散，搞得好像被彌亞等人幾嗓子給吼沒了似的，難道命運之神真是張好人牌，在故意放水？
副本進入到第四階段，玩家們都考慮得比較多。
彌亞等人卻不會管這些。
模糊身影的死亡和喪鐘的消失令他們本就高漲的戰意再度拔高，那沸騰的殺氣宛如實質，心頭所有仇恨與決心都化爲了一個字——
“殺！”
轟！
震天的嘶吼與腳步讓場面重新變得混亂起來。
先前因爲命運幻象控場，黑暗神官已經讓獄卒撤到了高塔區外，圍成一個大圈，防止有人逃跑。
他這個做法本身沒什麼問題，但此刻局勢逆轉，這個包圍圈就成了他們最致命的破綻。
這塊區域有一百座高塔，可想而知面積有多大，他們把整個區域包圍起來，相當於將自己的力量均勻分散，導致這一大圈人牆每個位置都薄弱無比，而彌亞等人又是往同一個方向突圍，根本擋不住。
黑暗神官心頭咯噔一下，二話不說便往城裡跑。
他沒有玩家的探測器，以爲幻象就是命運之影，在幻象碎掉的時候，他一度以爲自己眼花，眼珠子都瞪凸了，一個新神加一羣烏合之衆，怎麼可能打敗命運大人的影子？
但他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再不走，他很可能會走不掉。
顧池依舊沒追。
直覺告訴他命運之神可能也翹班了，不過他還是沒掉以輕心，把力量39和後勤團挪了過來，以防萬一。
夏冷等人則再度殺入獄卒羣中。
獄卒也不傻，看自家神官都跑路了，他們也開始四散奔逃。
像這種堪比一場小型戰爭的大規模戰鬥，士氣真的非常重要，一旦失去信念，結局只能是慘敗。
局面直接呈現出一面倒的趨勢，玩家們與爆氣的彌亞等人互相配合，後者打輸出，他們補刀，一波就把包圍圈衝了個稀爛，追着獄卒打。
“嘖，這些神民還挺猛。”力量39咂嘴道。
他這次沒有加入戰鬥——之前的團戰也沒有，找到版本答案的力量39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這個本他啥也不幹，就客串一下指揮，守在天帝兄弟身邊給天帝兄弟打輔助就行。
他的罪惡交判又轉好了，隨時可以助天帝兄弟一臂之力！
太陽在逐漸升起，將血流成河的高塔區照得鮮紅豔麗。
主城之中，十名神官則臉色黢黑。
特別是黑暗神官，他怎麼也想不到神遺之地竟然會混進來個新神。
這個新神還異常彪悍，手下也全是精兵。
明明從氣息上看，這些人一點都不強，卻偏偏很會打架。
他和那個貌美少女打了很久，但凡有一招命中，他都能秒殺對方，但就是碰不到。
而且這幫人很狡猾，偷偷摸摸解開了所有俘虜的鐐銬，否則光憑人數，他們也能壓垮對方。
“這幫傢伙是有備而來的。”黑暗神官沉着臉道。
死亡神官眯起眼睛：“膽子是真大。”
雖說大人們這些年四處發動戰爭，確實得罪了不少人，只要是新神，多少都對他們懷恨在心，但也僅限於懷恨在心。
從來沒有人敢將心思付諸於行動，更多的是東躲XZ，生怕被他們發現，像這樣主動找上門來的，他還是第一見。
“這個新神必須死。”歡愉神官道，“他太強了。”
第一眼看到顧池時，她其實有過一瞬把對方抓起來的念頭，她可以親自教導這個男人信奉歡愉之神，與她行一些歡愉之事。
結果顧池下一秒就當着她的面把暴力神官和夢魘神官給宰了。
歡愉神官瞬間便明白，這個男人太兇，她把握不住。
顧池看起來很年輕。
儘管外貌很多時候並不能作爲判斷一個人年齡的依據，但歡愉神官有自己的方式。
這個男人很香，他身上有一種濃烈且充滿活力的男人味，年紀絕不會超過二十五。
這是個很恐怖的數字。
二十五歲就成爲了可斬殺舊神之影的新神，日後還得了？
大人們清理新生神國，不就是爲了防止這樣的人出現嗎？
“問題是怎麼殺？”真理神官客觀地道，“命運大人的影子都不是對手，我們十個全上也未必打得過。”
一般的新神他們還能打打，顧池這種，他們可能連聯手的機會都沒有。
暴力神官和夢魘神官就是最好的例子。
歡愉神官都沒來得及幫忙，兩人就被顧池秒殺。
僅僅一劍，三個人便只剩下了一個。
“不一定。”黑暗神官目光閃爍，“他之前那一劍好像耗費了不少力量，如果無法使用能力，他也就是個硬一點的沙包。”
“那你回來之前怎麼不試一下？”愚弄神官問。
黑暗神官：“？”
他敢試嗎？
萬一顧池剛好還有餘力，反手給他來一劍怎麼辦？
他沒讓獄卒撤退就是這個原因，多消耗顧池等人一些力量。
毀滅神官看向愚弄神官，說道：“要麼就請愚弄大人的影子過來。”
十二位舊神的影子是在很多個監獄之間“轉圈”，碰見緊急情況，他們可以發求援信號，離得最近的舊神之影會立刻趕過來。
按照順序，命運之神的影子過了就該愚弄之神的影子。
如果那個男人真像黑暗神官說的那樣接近力竭，絕不會是愚弄大人影子的對手。
愚弄之神是十二舊神中最強大的三位神明之一，命運之神也要差上一些，影子自然也是如此。
“我建議等命運大人親臨。”一直沒說話的命運神官開口道，“他殺了大人的影子，大人必然會有所感應，不出意外，大人這會兒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黑暗神官疑惑：“不是說命運大人和愚弄大人去開拓荒死星域了嗎？”
這可是大事。
“攘外必先安內。”命運神官說道，“以大人的性格，一定會優先處理內部隱患。”
衆神官聞言，忽然就不急了。
如果命運之神親自降臨神遺之地，十個新神也得死。
“不好了，神官大人！”
這時，一個獄卒急急忙忙跑進來。
緘默神官：“說。”
獄卒嚥了口唾沫，道：“他們打過來了。”
主城距離高塔有兩百多公里，不算近，但外面的獄卒被殺得潰不成軍，顧池等人全速推進，已經進入了肉眼可視的範圍。
從城牆上往外看，地平線末端黑壓壓一片全是人，馬上就要兵臨城下。
“啪！”
黑暗神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神冷冽：“一羣不知死活的東西！”
他還以爲顧池等人會去哀鳴荒漠，或者原地休整，起碼休息一下才會有下一步動作，畢竟顧池已經耗費了大量神力。
可結果對方不僅不休息，還想來攻城，真當自己無敵了嗎？
“起陣，迎戰！”
黑暗神官厲聲道。
這就是命運之神給他的底氣！
城外。
顧池、夏冷姐妹、老力兄弟、徹夜難歡和夜貓寒，以及彌亞娜塔婭等人領頭開路，率先趕到，停在了百米開外。
他們身後，是近兩萬神國遺民和玩家。不是他們不想休息，是沒法休息，不能給敵人喘息的機會。
神遺之地的獄卒雖被他們殺得差不多了，包括剛剛跑得快的，城裡可能只剩下了一萬多人，可誰也說不準對方能不能從外界呼叫援軍。
“直接開幹吧。”夜貓寒道，“遲則生變。”
老李頭：“要不要叫個陣先？”
衆人：“？”
“叫個屁，你當這是古代呢。”力量39道，“先給他們來幾炮再說。”
他們的導彈還有101發，正好把這羣獄卒炸成斑點狗。
他大手一揮，二十名肩抗單兵火箭筒的玩家出列，來到前方蹲下，瞄準主城。
“三。”
“二。”
“一。”
“開炮——！！”
力量39激情指揮。
有一說一，打了這麼多年的副本，每次玩家人數都比較有限，最多也就三五百人，像這種超大規模的城戰，大家都是第一碰見，難免有點小興奮。
“嗖嗖嗖！”
二十枚銀色導彈拖着長長的焰尾在半空中留下一串微弧的黑煙，直衝主城，目標是城裡建築最密集的區域，哪裡人多就往哪裡打！
可就在導彈即將命中之時，城市周圍忽然出現一道淺藍色的光幕，繼而展開，從下往上迅速合攏封閉，形成一個半球狀的護罩，將整座城市籠罩在內。
“轟！”
導彈撞在屏障上，炸出一團團火焰，掀起熾熱的狂風，吹得顧池等人擡手護眼，頭髮亂飄。
待到火焰散去，光幕完好無損，顫都沒顫一下。
力量39：“？”
老李頭等人：“？”
這特麼還有力場護盾？
娜塔婭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神色複雜地道：“這是我們國家的神明科技。”
當初舊神攻打她所在神國時，城市的防禦系統就被摧毀了，顯然是舊神將它重新修復。
這曾經是他們用來抵禦外敵的東西，如今卻反過來被敵人用來抵禦他們，娜塔婭只覺得諷刺。
此時，九名神官一個個來到空中，城牆上也逐漸站滿獄卒。
黑暗神官嗤笑一聲：“這點水平也想來攻城？”
徹夜難歡皺了皺眉頭，問娜塔婭道：“這護罩有什麼弱點嗎？”
娜塔婭搖頭：“只能靠蠻力，或者從內部破壞裝置。”
說着，她看向顧池：“伱應該可以。”
她丈夫以前全力施爲能將護罩打出裂痕，現在的顧池比她丈夫強大。
前提是護罩的強度沒有提升。
另外，還需要顧池有足夠的力量再打出之前那一劍。
然而顧池的藍量爲零。
“你應該知道裝置在哪？”老李頭道，“要不讓天帝兄弟帶你進去，把裝置毀了？”
幽幽子又不樂意了，心道這個老東西怎麼盡出餿主意，瞪着眼睛道：“預言家先生都沒靈力了你還讓他去，是不是沒安好心？”
老李頭：“？”
你這小姑娘怎麼回事？
人家女神姐妹都沒開口，你先急眼了，你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反正只要傷害夠，就能破盾是不？不會反彈什麼的吧？”力量39問。
娜塔婭：“沒變的話不會。”
“那就行了。”
力量39大喝一聲：“兄弟們，集火！”
81枚導彈+所有玩家+四千還能使用法術的神國遺民，還有一堆自爆機器人，他不信打不動這個罩子！
場上的空氣驟然升溫。
在力量39和彌亞的指揮下，無數術法鋪天蓋地砸向主城，像一場傾盆而下的火雨，夾雜着銀色導彈，地面上更是出現一羣密密麻麻的機械鼠往城市涌去，彷彿一張移動的黑色地毯，足以讓密集恐懼症看得頭皮發麻。
理論上講，如此浩大的攻勢，應該不比顧池那一劍差，即使差也差不了太多。
但力量39忽略了兩個問題。
一是這種大規模集火難免出現時間差，單次傷害不夠，護罩可以利用能量進行自我修復。
二是神官是活的。
他們怎麼可能任由敵人攻擊主城的防護盾？
“天真！”
死亡神官冷哼一聲，最先動手，雙臂一擡便在地上掀起一波死氣沉沉的灰水浪潮，將機械鼠羣成片淹沒，其中不少連自爆都沒爆出來，便腐壞枯萎，勉強爆出來的也離城市有一段距離，完全影響不到護罩。
歡愉神官與黑暗神官等人則聯手擋下了大半技能雨，像什麼箭矢子彈、火龍冰槍，隨手一揮便被他們震碎。
這波集火持續了足足三分多鐘，可真正落到護罩上的攻擊，連一半都不到，只漾起一圈圈水波似的光紋。
“淦，這些神官怎麼這麼猛？”力量39罵道。
九個人硬接他們幾千人的集火，就仗着自己神性高？
“實在不行硬衝吧。”彌亞道。
有護罩的情況下強行攻城無疑會讓他們死傷慘重，可打到這個份上，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否則等舊神趕過來，大家都得玩完。
徹夜難歡覺得打法錯了，正確的攻城方式應該還是讓人帶娜塔婭進城處理掉護罩裝置。
如果他們提前知道第四階段的任務，甚至可以在混神性的時候就先完成這一步。
連續兩波攻擊未見成效，見衆人有些偃旗息鼓的樣子，黑暗神官冷笑：“打夠了？那該我們了。”
他一直注意着顧池，對方不動手，說明他的感覺是對的，這個新神的力量已經霍霍得差不多了，短時間內無法恢復。
儘管即使如此，他們也不太好殺顧池，但先殺掉這些該死的俘虜總沒問題。
而黑暗之神不知道的是，他只猜對了一半。
顧池確實沒靈力了，但不動手卻不是這個原因。
他在編程、給自己上BUFF。
徹夜難歡本想讓顧池把他和娜塔婭送進城，他去冒險，但話還沒出口，就看到顧池從包裡掏出了一顆焰光流轉，一看就很暖和的小珠子。
夏泠一下子興奮了起來：“喔，暖寶寶！”
衆人：“？”
“什麼暖寶寶？”
夏泠：“可以讓大家都感受到溫暖的暖寶寶。”
好巧不巧，這種大規模戰鬥，恰恰也是毀滅之神這一脈最擅長的事情。
“給他們點顏色瞧瞧。”黑暗神官道。
毀滅神官閉上眼，再睜開時，眸子已經變成了暗紅色的火焰。
於是，天色暗了下來。
兩團巨大的漩渦陰雲同時出現在高空。
一個在顧池等人頭頂。
一個在主城上空。
漩渦中央有一抹令人心悸的紅。
衆玩家：“？”
衆神官：“？”
“你在幹嘛？！”
歡愉神官以爲主城頭頂的烏雲也是毀滅神官召來的。
毀滅神官沉聲道：“不是我，他會我們這一脈的法術！”
顧池也怔了一下，隨即又釋然。
毀滅神官是毀滅之神的人，會滅世之燼好像也挺正常？
貌似還不用寂日焰晶？
……也好。
就看看誰的滅世之燼威力更大吧。
毀滅神官也是這樣想的。
作爲毀滅之神的屬下，這可以說是他的本命招式之一，練習了不知多少遍。
都不說威力，光是釋放速度，他就可以碾壓這個愚蠢的新神，並告訴對方，下次打架，不要想着用別人的能力和別人對招，那是自討苦吃。
此時此刻，兩個人都站在空中，隔着百餘米遙遙相望。
然後同時開始唸咒。
毀滅神官虔誠道：“偉大的毀滅之神啊……”
顧池：“滅。”
霎時間，一道火紅的光束直衝天際。
毀滅神官一句話還沒念完，城市上空的烏雲已經搶先降下了毀天滅地的氣息。
毀滅神官：“？？？”
……